第四百九十七章——等待

神被這一問,雙眸微垂,一時並未直接回應。

師清漪瞧那小模樣,笑了笑：「看來是假的。」

神倒也沒說什麼，無聲地承認了似的，只是問道：「……可妥當了？」

雖然師清漪並沒有當面與明說，但看到師清漪與濯川，魚淺三人一起走進氣泡，就清楚師清漪會在裡面向們待什麼了。

們同在一個隊伍，周遭又是險象環生,彼此之間的通是最重要的。只是現在在監視與竊聽之下，這種通變得十分棘手,們得抓氣泡這個特殊且難得的機會，快速進行必要的報換。

「嗯。」師清漪說：「都妥當了。」

神的目輕輕掠過魚淺和濯川，輕掃一眼,又立即收了回去。

師清漪知道還在為氣泡里的事到拘束。這氣泡是魚淺給的,神以為魚淺對們在氣泡里的形早有預料,正是不自在的時候。

師清漪暗自藏起笑意，說：「稍待片刻,我先收拾下。」

說著，將氣泡上蓋著的脈晶苔利索地取了下來,神默默地走到旁幫忙。

兩人將脈晶苔送回之前那塊脈晶石上，在割空的那塊地方重新鋪好。只要不離開脈晶石,這些脈晶苔得到滋養,就不會枯萎,過不了多久，又會重新與周圍的脈晶苔連在一起。

鋪脈晶苔時，師清漪在神耳畔，以極輕的聲音說：「放心，我方才與們說，我們商量完要事，很快便出來了，對氣泡之事一無所知。魚淺們並不曉得，你不必張。」

神道：「……我並未張。」

不過之前一直略顯繃的神在聽完師清漪的這些話以後，終於舒緩了下來。

師清漪心想你就裝，面上笑著繼續將那脈晶苔整理平整。對而言，這脈晶苔可是一大功臣，鋪開的時候，連手下的力道都是溫的，修長手指在那的表面輕輕劃過。

等鋪完了脈晶苔，兩人再度走了回來。

師清漪利用次鱗對氣泡的控制，將那氣泡到大概只有一個魚泡泡那麼小，將那小氣泡托在手心，問魚淺：「這氣泡應當如何徹底收起來？」

魚淺有些疑：「為何要收起來？」

「不收起來麼？」師清漪也奇怪了：「雖說它能隨心意小，但終究還是有些積，若是能徹底收起來，豈不是更方便攜帶？」

「為何要攜帶？」魚淺雲淡風輕道：「我們白鮫族人用完氣泡，都是直接毀去的。」

「……毀去？」師清漪面訝。

實在沒想到氣泡最終的結局竟然是這樣的，心疼得都要滴。在心裡，這氣泡立下的功勞可比脈晶苔大多了，對於脈晶苔都小心呵護，又怎麼捨得將氣泡毀掉。

魚淺大方笑道：「這催氣泡出自我的催鱗，只要我活著，氣泡自然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用過的氣泡為何要收起來？於我而言，沒有必要，氣泡又無法再收回催鱗中，自然得毀去。」

師清漪：「……」

濯川面頓時慌了，輕輕攥了下魚淺的袖，低低道：「魚，這已不是在氣泡之中了，你怎地直接將其說出口？」

魚淺對.事一向是從不遮掩的，對而言，這就是最自然的天。不過因為濯川的叮囑，其實已經在盡量地把握私房話的數量和程度。

但有的時候，也會因為一時疏忽，不小心口而出。

魚淺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一時怔在那裡。畢竟還是很顧慮濯川的，只是有時候因為不太通人世故，難免鬧出不笑話，但如果濯川在這方面過於害，肯定會控制自己。

魚淺垂下頭，歉疚道：「……阿川，我失言了。」

濯川心下不忍，嘆口氣：「……說了便說了，無妨的。」

神在旁面無表道：「什麼催氣泡，催鱗？」

師清漪佯裝鎮定，努力忍著笑。

可憐的濯川剛在氣泡里被師清漪騙完，又聽信了神的話，見神一臉無辜之，一副並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模樣，覺得有必要向神解釋清楚。

只是氣泡已經收起來了，又不好意思讓師清漪將氣泡恢復，只得走到神邊上，低聲向神說了一遍那氣泡與鱗片的來龍去脈。有心維護魚淺，還將魚淺給氣泡的真實緣由又說了下，生怕魚淺被誤會。

神聽完，平靜地頷首道：「多謝告知。我和清漪出來得快，倒是不妨事，濯川你不必自責。」

濯川面頰微紅，不過一顆心總算放了下去。

魚淺向師清漪道：「這氣泡很是牢固，尋常兵刃亦難以將其毀去，不過你可用我的次鱗側鋒將其破，很是簡單。」

師清漪笑著說：「好的。」

但心裡可捨不得破，眼見一行人往回走，一個人故意走得慢了些，落在最後，悄悄將那小小氣泡裝夜明珠的小袋中，保管起來。

回到之前眾神們休憩的那片區域，師清漪抬眼去，只見兆玨單膝跪地，在靠著脈晶石坐著的兆唁面前出手來，似乎是向兆唁遞了個什麼東西過去。

師清漪下意識停下腳步，暗自調五，側耳靜聽起來，旁三人也跟隨停下。

兆唁面上一副驚惶卻厭憎的複雜神，想往後躲避，但他後就是脈晶石，已經避無可避。

「你走開些！」兆唁忍無可忍，手在兆玨上推了一把。

他大概是怕被別人聽見，雖然嫌惡，聲音卻是低的，只是因為刻意抑著聲音，就連牙齒都似在打。

兆玨被他推得往後倒去，狼狽地摔在地上。

師清漪凝眸看去，發現兆玨旁邊散開了一個紙包，裡面裝著幾塊點心，剛才兆玨遞過去的東西應該就是這一包點心。只是可惜點心脆弱，不住這番推搡，已經被摔碎了。

兆玨看著散落的點心，有些恍惚，忙跪在地上將那點心一塊一塊撿拾起來，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吹去上面塵埃，再用紙重新包起來。

「阿唁，我只是怕你了。」兆玨後退兩步，才向兆唁道。

即使被兆唁這樣對待，他看上去還是一貫的好脾氣，並不惱火。

「……你不必總是在我面前這般好心。」兆唁雙手抱著膝蓋，面沉道：「現下爹爹並不在，收起你那一副偽善的臉，他也瞧不見，你做給誰看？」

兆玨訝然道：「阿唁，你誤會了。」

「誤會？」兆唁低低冷笑：「我雖不爹爹待見，但我曉得你為何仍在我面前假好心，還不是想在爹爹面前博得一個關兄弟的好名聲？弟弟雖這般不濟，但做兄長的仍是呵護備至，便越發顯得兄長如何高風亮節，這難道不是你的目的？兆脈那些神們雖看不起我，卻仍欽佩你對我的態度，你將我當你贏得人心的踏腳石，你以為我是傻子麼，瞧不出來？」

兆玨似乎沒料到兆唁會這麼說，沉默了片刻，道：「阿唁，我真的並非如此。」

兆唁雖然說的話句句錐心，卻始終不敢看兆玨，目往旁邊偏開，裡喃喃道：「你走遠些，莫要總是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不想……瞧見你的臉。」

師清漪的纖眉蹙了蹙。

一直就覺兆唁對兆玨的態度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怨恨有之，厭憎有之，卻又糅雜著無比的恐懼，但那種恐懼並非像是面對窮兇極惡的敵人時的瑟瑟發抖，更多的是另外一種程度上的駭然，師清漪一時之間也很難形容這種覺，就覺得這裡面有古怪。

「阿唁，你為何怕我？」兆玨嘆氣道：「我在你心中，是什麼惡鬼麼？」

兆唁雙肩聳，咬牙切齒道：「……走開。」

「以往你也並未似這般怕我的。」兆玨似有恍惚道：「也罷，你莫要生氣，我走開些便是。」

說著，兆玨將紙包揣回自己的行囊里，走到遠一些的地方坐下來。

兆唁閉上眼，臉蒼白地蜷在脈晶石旁。

師清漪聽到這，這才重新邁開腳步往前走。四個人回到之前待過的位置，魚淺和濯川坐在脈晶石旁說話，師清漪徑自過去查看那幾名傷神的傷勢。

神看了看師清漪的背影，側過臉去與濯川低語一句，之後拿起巨闕，不聲地往遠的昏暗走去。

神們見師清漪過來，匆忙起見禮：「殿下。」

「在底下不必拘禮。」師清漪眼角餘瞥了一眼角落裡的兆唁，向之前口被貫穿的那名神說：「傷勢可好些了麼？」

那名神激不盡：「多謝殿下賞賜的神息晶碎，臣下已無大礙了。」

師清漪笑了笑：「那便好。」

那名神愧疚道：「殿下，我們在此休整也有一陣子了，請恕臣下冒昧揣測，可是因著殿下顧慮我們幾人的傷勢，才停駐不前的？臣下傷勢並不打，若有需要，即刻便能，若是因著臣下耽誤了下脈的行程，臣下實在惶恐。」

「倒也不是。」師清漪眉目溫，道：「只是我有些累了，想在此多歇一歇。」

對而言，這片敞闊的區域其實是塊好地方，適合辨聽夢鈴的聲音。

兆脈底下通道縱橫複雜，如果繼續往前趕路，有很大的幾率會和之前一樣，走相對比較狹窄的脈晶通道。在那種通道里，很難判斷夢鈴的方向，因為隔壁可能又是一條挨著一條的通道，就算們聽到了夢鈴的聲音，也不清楚布夢人究竟在哪條通道里。

現在這塊遍布脈晶巨石的區域就不同了，大部分都是平坦的，如同一個巨大的廣場，如果布夢人藏在這片區域里，一旦夢鈴響起，夢鈴方向判斷的難度也會相對降低一些。

在夢鈴響起之前，師清漪絕不會離開這裡，得耐心等待。

那名神聽師清漪說累了，忙道：「既是如此，那是得多歇息才是。」

兆玨一向心細，聽見了師清漪所言，連忙走過來道：「殿下保重子，切莫太過勞神，如有任何差遣，臣下定然是萬死不辭。」

師清漪笑道：「你忙前忙后的，更得保重才是。」

兆玨道：「這些都是臣下該做的。」

師清漪看他一眼，轉離開，回到濯川與魚淺所在的脈晶巨石旁。沒瞧見神，有些奇怪，四看了看，這才看見神站在遠的角落裡，背對著們，不知道在端詳些什麼。

神並沒有打開夜明珠的小袋子，周圍只落了些許微弱的芒，雖然從師清漪這個位置看過去，能看見的影，卻有些模糊。

「神可有說去做什麼？」師清漪問濯川。

濯川剛從捉妖箱中拿出一本冊子出來，一手執筆，一手攥著冊子，道：「神曉得你會記掛，已知會過我，若你問起，便告訴你是去觀察附近形勢，不會走遠，師師你莫要擔心。」

師清漪總算放寬了心。

不得不說，神還是考慮極其周到的，否則也不會在走之前和濯川說，更不會始終讓自己的影保持在師清漪的視線里，如果真的消失不見，師清漪必然會驚慌。

魚淺央求道：「師師你能坐下麼，我讓阿川畫我，正需要燭臺照明的。」

師清漪忍俊不：「樂意效勞。」

說著，在魚淺和濯川邊上坐了下來，下的脈晶巨石因為的接，亮重新大盛，藍華照得格外亮堂。

「多謝師師。」魚淺道完謝，又向濯川道：「這是新冊子麼？先前翻出來的詭譜，並非這冊。」

濯川道：「這並非我的詭譜，是……旁的冊子。」

「旁的冊子？」魚淺不解：「是什麼？」

師清漪側目過去，見濯川捂著那冊子的封皮，似乎不想被人看到，大概也猜到了，但笑不語，專心致志當燭臺照明。

濯川猶豫片刻，還是老實待道：「起初我是在詭譜上畫你，到了後頭，我覺得這般不妥當，便專門……換了一本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