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滿腹的真言沒法吐出, 便只能強忍著。

其實依著瓊娘的意思，也很想要孩兒。前世憾太多，最大的憾事便是孩兒跟自己不親。

若是再有孩子，瓊娘打算便連娘都不要請，自己手把手的教養孩兒, 絕不再有疏。

可是這般想著, 也是無用。瓊娘突然想到上輩子風流的瑯王為何一直沒有子嗣還真是備不住有暗疾呢

只這般想, 向瑯王的眼神未免怪異, 心對這姻緣也更加無。

瑯王不看那詭異的眼神，一抬手將瓊娘撥拉到一邊, 手拽了一下的長發：“敢再這般看本王, 且收拾你呢”

一時敷藥完畢, 二人也終于起進早餐, 翠玉領著小丫鬟端著水盆熱巾帕子伺候。

而廊下喜鵲則領著幾個小廝將房檐下的冰凌子用棒子打斷, 免得一會中午冰化掉下來, 砸到主子頭。

一時屋屋外, 甚是熱鬧。

瓊娘洗漱完畢, 便與王爺坐在外室的塌上一起就著矮桌吃飯。

雖則外室還有個大圓桌子, 可是瑯王不用，更在塌上與瓊娘在一。

久而久之，瓊娘也被瑯王拐得了規矩，只覺得盤吃飯甚是舒服, 鬧得現在沒有機會是下地吃飯的。

因為一會要請脈, 早餐吃得也清淡, 只一砂鍋子白粥，外帶一碟子底兒焦黃脆的羊煎餃。那小菜是瓊娘自己腌制的金菜，鮮甜里帶著咸味，用來進粥開胃得很。

待得吃完飯后，稍事休息了一會，那郎中便進來給瑯王請脈。

老郎中滿頭白發，年近古稀，不過目矍鑠，兩只手指搭在瑯王的脈上，初時面無表，隨后面凝重，半晌不語。

瓊娘在一旁看得心一，出聲問道：“陸先生，可有不妥”

那郎中沒有開口，只手在針袋里出一長銀針，在碟子里點燃的白酒上燎燒了一下，然后朝著瑯王部的三里刺去。

待得片刻的功夫出來時，再看那銀針，竟然針尖漆黑一片

這下連瓊娘都看出來了，三里通肝臟，這這分明是中毒的跡象不失聲道：“怎麼會這樣”

郎中嘆了口氣道：“沒想到老朽有生之年居然還會看到有人用此毒害人，這毒千日醉，乃是失傳的唐門用毒。與其他的快毒不同，此毒講求的是個慢字。每日進服一點，悄無聲息，人只會慢慢呈現衰減的不足之癥，待得油盡燈枯的時候，也不過是脾腎出了病癥，仿佛病沉而死罷了就算到死，也不會有人是疑心中毒。”

瑯王盯著那針尖，問道：“此毒經由哪種途徑而下”

陸郎中道：“一般經由飲食下毒，此毒因為含量甚，經得起銀針試毒的考驗，但講求個天長日久，得是每日飲食，日積月累才有效。不過王爺最近似乎服用的甚，這毒看著下了甚久，卻積量不足的樣子。”

一旁的瓊娘聽到“飲食下毒”那一塊時，心便是一沉，自府來，每日總有那麼一兩餐是自己手來做。此番若是真是毒從口，自己也不開干系。

還沒來得及想出開解之詞。可是瑯王卻連想都沒想，便接著郎中的話道：“本王三個月前婚，王妃素喜烹飪，與本王烹制小菜，許是這般，才打了那下毒者的進程。”

瓊娘的心一熱，沒想到瑯王竟然不求驗證，便自將自己排除了出去。

郎中此時倒是笑了：“王妃正是旺夫的貴人，不是老朽托大，若不是請老朽來，換了旁人可能發現不了此種奇毒，到時候虧損了，就算后來發現了也調養得不大好了。”

瓊娘此時倒是無心領贊，忽然想起一事前世里，瑯王曾經因為飯食不爽口，暴地打死了廚子

若是以前，自是不疑心。可是現在，自認為對瑯王有幾分了解。此人雖則驕橫，連帶著屬下都有著一子驕橫勁兒，但并不是暴戾之徒，這般一口不順便打死廚子的傳聞如今落在嫁的這個人上，便著匪夷所思之了。

瓊娘不想到這傳聞的另一個版樣子，據說是那廚子乃是皇上暗中派去，除掉瑯王這個反賊而后快大約就是前世，瑯王機緣巧合發現了什麼才這般行事吧

想到這個，瓊娘自開口道：“王爺，派人監視府中的幾個廚子，看看能不能找出端倪，不過從今日起，府里其他人做的吃食不要了，你的飲食全由我來做。”

陸郎中點了點頭道：“幸而王爺現在中毒不深，與無大礙，待老朽開了方子，配以針療，當能排凈余毒。”

瓊娘猶自不放心，又補問了一句：“那這毒，現在于有何妨礙”

陸郎中道：“此毒耗費人的源，大約會妨礙子嗣，但一經除，便也無礙了。”

這話一出，瑯王的臉更沉了。可是瓊娘此時卻全然沒有調侃他的心，只一個勁兒詢問著相關的排毒事宜，用紙筆一一記下。

最后在瑯王的要求下，郎中又給瓊娘號脈，發現也帶了些毒素，但是因為府后大多吃自己的吃食，倒是不甚多，只微乎其微。

瑯王乃是好吃的老饕，府里的廚子都是慣用的老人，有些甚至是從老瑯王起，便在府里當差的了，但也有幾個是京后雇傭的名廚。

若問哪個有嫌疑還真不好說。

因為有夏宮的經驗，瓊娘先是暗中排查廚房里的配料調味，并無關隘后，便得看做飯人的手筆了。

為此，瑯王在廚房隔壁開了個暗間，命專人整日班把手，看這幾個廚子做飯的手筆。

沒過幾日，便看出的端倪。

其中一個京時皇帝賞賜下來的廚子，此人最善烤，這也是喜食的瑯王的好。

可是那廚子每次烤時，用的紅柳枝，卻并不是府里備下的，而是自己從屋子里帶出的柳枝。

幾次之后，常進帶人搜查了那人的屋子，自在他的屋子里發現了浸泡柳枝的木桶。而那木桶拿去給郎中檢驗后，確鑿無疑，便是含有那千日醉的藥。

原來這廚子并未直接在食中下毒，而用穿的柳枝浸毒，再在高溫炙烤下沾染到烤上。

這般進行，自然無從覺察。

待得瑯王聽了常進之言后，開口道：“審，看看是何人指使”

常進審人，自有一套，其細節是常人不能忍，那廚子早就挨不住了，可是目恐懼似乎不敢事主的份，只說：“求求王爺，殺了小的吧，小的也是被無奈，小的一家老小，盡在那人的手里著呢。”

常進卸了架子，看著那滿臉污的廚子，磨著槽牙道：“你以為你抗，王爺就會放過你一家老小不過棋子而已，你死了，你們家人也便要被滅口了事，還真以為有人管你家人的養老嗎”

到了最后，那廚子終于招了，瑯王下了府地下的私堂聽完之后，一臉沉轉了出來。

瓊娘在燈下見瑯王進來，便小聲問：“他可招了”

可瑯王卻并沒有說話，只一味沉默。

只過了一會，常進來請示瑯王該如何置時，瑯王沉一會道：“打死”

瓊娘在一旁聽得卻是一急，拉住了瑯王手道：“王爺，這般恐有不妥”

其實瓊娘也看出，這背后指使之人的份恐怕是不可言說，所以瑯王才一臉難以紓解的沉。但是廚子乃是外雇之人，又是皇帝的恩賞，并非家奴，怎可說打死便打死

瑯王向來是不在乎自己名聲的，自然是怎麼解氣怎麼來。

但是瓊娘卻知，這廚子若真死在王府，外面的人言會將王爺妖魔化何等的模樣。

想到這，溫言開解道：“甭管那背后的致使之人為誰，我們瑯王府是證據確鑿，人贓并獲，何必用私刑，污了自己的清名既然審出了，自己心里有數便好，那人還是移給大理寺，只說此人下毒，請大理寺代審，至于那人會不會說，自有人心，全不管我們瑯王府的事。”

在瓊娘的認知里，這背后指使之人保不齊便是萬歲，雖則這樣的想法讓人背后生冷汗，可既然發生了便要從容面對。

但瓊娘又覺得，瑯王為一國重臣，怎麼這般下作地去除實在是不似皇帝之所為。也可能是太子一流，但無論是國君還是儲君，都不是臣子能妄言的。

移了大理寺，其實也問不出什麼，肯定有人會出手讓這廚子悄無聲息地死去，但是至瑯王不會背負暴打死下人的污名。

瑯王在瓊娘溫的開解細語下，漸漸制住了火氣，自又想了想，便吩咐常進道：“按王妃所言行事，將人移到大理寺。”

人到了大理寺，初時過審還好，只是過三日，那人便畏罪自掛在了牢房里。

皇帝聞聽此案震怒，下旨抄那廚子的全家。同時派人清查了瑯王府外請之人的籍貫，家眷，全部記錄在冊，但凡有人再心懷不軌，便是以這廚子為例，全家滿門抄斬，誅連九族。

這等置，乃是加害皇族之人的責罰。自然又有史請奏，直問圣上是否量刑太重。

嘉康帝這次毫無明君風范，直接將奏折甩在了史的臉上，質問他放著國家大事不管，為何來包庇殘害棟梁的罪犯，那下毒之人，可就是他派去的

這樣的鐵帽子，誰的脊梁也不住，再無人敢言。

但經此一事，朝中的文武也終于看出了些許的名堂。

這位瑯王，還真是深得圣心，難怪能把持運河鹽稅十年，這就是圣眷在，一朝寵臣之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