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很涼。
秋的夜不時的飄著桂花香,淡淡的,若若現。
因為姬雪有傷,如今這村子也算平靜,獨孤查看四周,確信安全便留下來多住幾日。姬雪有傷,若是奔波勞累,只怕也走不遠。
磨刀不誤砍柴工,修養一陣也是極好的。
何況獨孤自己也有傷。
其實上靖羽距離他們只有一村之隔。
他們在劉家村,而上靖羽就在方家村,近在咫尺,然而——誰都沒有想到會如此之近。
素剛剛洗了服進門,便瞧著姬雪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裏曬太。獨孤也不說話,只是搬了凳子給,二人就這樣坐著。
見狀,素掉頭往側邊走過去,也沒有說話。
「素姐姐。」姬雪站起子,顯得有些無措,「我幫你吧!」
素一笑,「你有傷在,還是歇著吧!」
語罷,素加快腳步,去了後院曬服。
剛剛放下服,便覺得間陡然一咸腥味湧上來,瞬時「哇」的一口黑噴了出來。手上一松,剛剛洗好的衫全部打翻在地。腳下一,素覺得頭暈目眩,跌跪在地上很久才算醒過神來。
深吸一口氣,素這才拭去邊的跡,定了神站起來。小心的用腳踹過一些泥沙覆蓋跡,素便在臺階上坐了一會。
面微白,神懨懨。
忽然覺得,好想父皇和母后,好想回到小時候,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裏的日子。低頭卻癡癡的苦笑著,想有什麼用,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當年。
輕嘆一聲,素覺得恢復了氣力,這才將地上的衫都撿了起來。
一雙靴子停在眼前,素神一頓,不必抬頭,知道是他。
「一不小心絆著了,我馬上去重新洗過。」素將最後一件衫撿起放在木盆里,轉就往外走。
獨孤一把握住了的胳膊,「還好嗎?」
「好不好都這樣,你不都看見了嗎?」素看了一眼他的手,預備離開他的視線。
「我來幫忙。」彷彿思慮了良久,他才開口。
素一笑,「姬雪——不會武功,你不能離開,我還指著,讓蕭東銘敗名裂。」語罷,長長吐出一口氣,走了出去。
獨孤站在那裏,握了手中的劍,神依舊是冰涼無溫的。只是眼睛裏,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沭河邊,河水清清。
素將臟服在清水裏重新浣洗一遍,然則剛剛起的那一瞬,素眉目陡沉,隨即將木盆放在了岸邊。
手,到了腰后的長鞭。
齊刷刷的一排黑人,一個個手持利劍,寒冷冽。那一雙雙殺氣騰騰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孤一人的素,似乎也是沖著來的。
「把東西出來。」為首的黑人冷了眸。
聽得這話,素便心中明白,這是皇帝派來的殺手。要的,還是那樣東西!
「想要嗎?贏過我再說!」素長鞭直揮,縱飛躍,一個漂亮的凌空飛燕,長鞭擋去了所有人的去路。腳尖落地,瞬時又是一個完的凌空翻。
輕如燕,長鞭在手。
但這些黑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個如跳蚤般追不放。
素一咬牙,飛旋半空,兩圈旋。長鞭掀一陣氣浪,直撲黑人而去。這個時候回去,無疑是把人引回去,無疑是拉著獨孤和姬雪一起死。
所以素沒有往回跑,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隨意逃走。
可後這些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黏在上怎麼都甩不掉。素只覺得勁越耗越,最後已經有些力不支。
若不是中毒在先,憑著腳下的功夫,這麼空曠的地方,他們能追得上自己才怪。
黑人攔住了素的去路,眾人將團團圍住,此刻,已經無路可逃。
「主子吩咐,把東西出來,就放你一條生路。」為首的黑人厲聲冷然。
「蕭盛是什麼人,我比你們清楚。他最能做的,就是出爾反爾。別說東西不在我上,就算在我上,你們也休想拿到手。出來?笑話,出去死得更快!」素冷笑兩聲,握了手中的鞭子,「既然要死,拉幾個墊背的,那也劃得來!」
音落瞬間,長鞭立刻揮出。
用全力,不留餘地。
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只能殊死一搏。
死就死,殺一個保本,殺一雙賺了。
為首的黑人一掌落在素的肩頭,直接將震飛出去。落地的一瞬,素一口黑噴在地上,提不上一口真氣。
「東西在哪?」黑人持劍冷問,「長公主若是再冥頑不靈,就休怪我等得罪了。」
「哼,貓哭耗子假惺惺。」素冷笑著,肩頭疼得厲害,一張臉青白相間。
「既然如此,只好送長公主西行。」黑人握著劍步步近。
驀地,一道寒從眼前劃過,黑人驚得連連後退。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冷風拂面而過,其中一名黑人已經被冷劍穿而過,當場斃命。
藍袍男子手持冷劍,臉上戴著遮臉布,教人看不清真容。
但是他方才的武功,絕對勝過這裏的每一個人。
然則素就在這裏,煮的鴨子豈能飛了。所有人都朝著素撲去,命和東西,完一樣是一樣,至對上頭有個代。
藍袍男子腕上一抖,瞬時迸數朵劍花,直眾人而去。一個凌空飛躍,當空劃劍,已有兩名黑人接二連三倒地。
下一刻,藍袍男子已經落在素邊,「快走。」
這聲音——極為耳。
素一怔,撐著子趕離開。
回頭時,看見黑人與藍袍男子糾纏在一起。自己這條命倒也罷了,只是上的東西,無論如何不能再落到蕭盛的手裏。
咬著牙,素拖著沉重的腳步,搖搖晃晃往前走。
「素!」一聲激的輕喚,伴隨著一抹倩影快步迎上來,急忙攙住了搖搖墜的素。
可不就是素言麼?
「是你!」素腳下一,所幸被素言扶住,那麼方才那個——稍稍凝眉,「他是——?」
素言一笑,「是青墨。」
素點了頭,「今日,幸好有你們。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他們是皇帝的人,一旦消息泄,後患無窮。」
「你找個地方躲起來。」素言將其攙到樹腳下坐著,「我去看看。」
音落,素言快速奔去。
那頭,青墨矇著臉跟黑人打得不可開。但是青墨武功奇高,自然勝過這些人。何況這麼久沒手,青墨正手著,如今還不得好好打個痛快,活絡活絡筋骨!
眼見著自己帶來的人悉數斃命,為首的黑人突然飛,幾逃離。
「不能讓他跑了,他是皇帝的人。」素言大喊。
青墨眸陡沉,一腳踢飛地上掉落的兩柄長劍,直黑人的脊背而去。
那人一轉,直接擋下一柄長劍,卻沒能防住第二柄長劍。
冷劍貫穿咽,鮮沿著劍尖滾落。
黑人重重倒地,沒了氣息。
見狀,素言才敢跑出去,「青墨,查查看,不能留下一個活口。這些都是皇帝的人,不能讓他們找到這兒。」
青墨點頭,這才扯下面上的遮臉布。
他方才下的是死手,這些人生還的可能極。但也難保有些人天生異常,比如心臟居右,或者致命點有些異於常人,會挪移位。
細細的檢查了一番,青墨確信這些人全部都死了。
二人回到樹腳下的時候,素已經恢復了不,雖然挨了一掌,但當時對方還想著從上拿到東西,也沒有下死手。
「骨頭沒斷。」素上染,咧著笑,「還好你們來得及。」
「跟我們回去吧!」素言道,「小姐掛念著你!還以為你會在宮裏安然無恙,沒想到你也跟我們一樣,了過街老鼠。不過這樣也好,咱們同病相憐,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
名字差不多,遭遇也差不多。
只是以後的結局,卻是大相徑庭。
素點了頭,「我不是一個人出來的。」
聞言,素言扭頭著青墨,略略沉默。
——————
山腳下的小屋,上靖羽讓柳媽剪了布條,小心翼翼的將院子裏的秋綁在小竹子上。如此一來,等到花開,枝椏才不會被垮。花開枝頭,才能盡展花容。
蕭東離就坐在屋檐下,靜靜的看著,臉上、眼中沒有半點緒,遲滯如舊。
「小姐,你看我把誰給你帶回來了。」素言欣喜的走進門。
上靖羽手上一松,布條落地。
愣了半晌,站在原地沒能反應過來。
素從門外走進來,雖然一的狼狽,可人就在這裏。
囫圇個兒的,好好的、活生生的人。
「阿靖,一別數月,不認得我了嗎?」素哽咽著,圈紅了雙眸,緩步朝著上靖羽走去。素的視線落在上靖羽的肚子上,笑得比哭還難看。
上靖羽點了頭,「沒事就好。」
「我沒事。」素泣了一下,慌忙抹去掉下來的眼淚,「看我這沒出息的模樣,高興的事,也跟著掉眼淚,實在太丟臉。」
素言抬頭著青墨,繼而笑道,「我去廚房看看,晚上多做幾個好菜。」語罷,直接去了廚房。
「你也出來了。」上靖羽握住素的手,「還以為此生難以再見,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頓了頓,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姬雪和獨孤,「他們——你們一直在一起?」
姬雪快步上前,撲通就給上靖羽跪下,「小姐可還記得我?」
上靖羽略略蹙眉,似乎有些印象,只不過不太肯定,「你是——二王府的?」
「奴婢曉妝,現在是姬雪。」姬雪抬頭,「當日承蒙小姐相救,活到今日。奴婢謝小姐救命之恩!」
「當初上梨香要害你,還是給通風報信的。蕭東銘把送去了太子爺邊,可這丫頭心善,到底還是幫了你。」素如釋重負。
上靖羽上前攙起姬雪,「起來吧!在我這裏,不必拘禮。」
「告辭。」獨孤轉就走。
「獨孤!」素一聲喚,「你現在就要走嗎?」
「這麼多人在一起,多我一個不多,我一個不。」獨孤抬步。
素深吸一口氣,「我——有話想跟你說。」看了一眼邊的上靖羽,而後抿,「今晚我有話說。若你明日執意要走,那我也無話可說。」
姬雪忙道,「公子留下來吧,或許素姐姐有要事相商。」
獨孤面無表,輕飄飄的睨了素一眼,沒有說話。
「柳媽,去把客房收拾出來。」所幸這千寂也是個好排場的人,建房子的時候,騰了不的空屋子。
如今,是越發的熱鬧了。
對於獨孤,上靖羽是無的,甚至於有些不悅。素對獨孤的心思,上靖羽是最清楚的,為人,對於無於衷的男人,多是有些抵的。何況素與上靖羽如此好,素的秉是最清楚的。
而獨孤——從上靖羽認識素開始,素就一直在找他。
上靖羽無法置喙,雖然心裏不悅,但到底是兩個人的事。的事,不上手,無論有多聰明,有些人的心留不下來,就是留不下來。
強扭的瓜不甜。
可偏偏,素是一筋。
柳媽帶著三人去了房間,上靖羽便坐在了蕭東離的邊,手握住了他的手,「爺,上一個不自己的人,好痛苦。我看素的面不太對勁,今晚我去給把把脈。」
蕭東離不說話,只是握了的手。
遠遠的,老李頭正在收拾牆角的柴垛,抱著柴薪往廚房去。柳媽在廚房門口喊了一聲,讓他趕去廚房搭把手。
「素怕是中毒了。」蕭東離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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