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這個吃白飯的

蕭宜之來靖安侯府的時候是剛過了晌午，江錦言正在同各個鋪子的掌柜對賬。

聽了婆子的通報，雨墨連忙轉進了西次間的花廳。

在江錦言的耳邊低聲道：“小姐，上回那位蕭先生求見。”

江錦言聽了這話揚起角，放下了手里的賬本，“請他來這里。”

自己果然沒有記錯，蕭宜之到底是個重信義的人。

雨墨遲疑了片刻，“小姐，不如請他去別候著？等這邊兒理完了再見也不遲。”

“不用這麼麻煩，我本是也是打算請他來做賬房的，直接請過來吧，這賬本看的你家小姐也頭疼。”

雨墨這才恍然，怪不得小姐讓這位蕭先生三日后來，三日后可不就是每月對賬的日子？

可這蕭先生不是高風亮節之人嗎？會愿意做賬房先生？

雨墨心里不解但還是應了聲往外頭去了。

蕭宜之的傷還沒痊愈，走路甚至還有些一瘸一拐，但腰桿得筆直，臉上一臉的正。

那一洗的發白的藏青袍子一塵不染，像極了這個人的品行。

江錦言對蕭宜之還是有幾分把握的，這人雖然有些死板但卻是個極重信義的，即使是潦倒的境界卻依然是不減氣節。

江錦言對花廳的掌柜們打了個招呼便帶著雪硯出了花廳。

蕭宜之站在花廳斜對面的一株冬青樹下，高瘦的影在冬青樹下顯得有些仙風道骨的覺。

蕭宜之見一曼妙的青子帶著個丫鬟氣度不凡、風華萬千地向他走來，他頓時便不敢再看，連忙低頭拱手行了一禮。

江錦言對他微微點了點頭，笑道：“三日之約……蕭先生果然是守信之人。”

蕭宜之聽的聲音才認出是那日在馬車里的子，他忍不住好奇，快速抬頭瞥了一眼。

卻不料著實是被這子無可挑剔的笑驚艷到了。

他不敢再抬頭，垂著眼簾恭敬道：“蕭某雖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但也是守信之人，小姐救了蕭某一次，蕭某無以為報。”

雪硯對這說話便遣詞造句般一板一眼的讀書人最是頭疼，扁扁道：“無以為報那你想怎麼辦？我們大小姐救了你這事就這麼賴了不？”

“雪硯，不得無禮。”

江錦言低聲說了雪硯一句后淺笑道：“這丫鬟被我寵壞了，先生莫要怪罪。”

原來是侯府的大小姐！

大小姐邊的丫鬟，蕭宜之哪里敢怪罪，他只是略微瞥了眼雪硯，都道丫鬟隨主子，這可就是個大大的反例。

“小姐不必客氣，雖說大恩不言謝……但若有什麼蕭某能做的到的，蕭某一定不會推辭。”

蕭宜之也明白，如果真是不要回報那又何必讓自己今日來靖安侯府，大概是有什麼目地的吧？

江錦言輕笑了一聲，“蕭先生這麼說，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想請先生做我靖安侯府的賬房。”

蕭宜之愣了半晌，這侯府的賬房自然是個缺。

更何況若能做哪個府上專門的賬房先生，除了一些出賬目外，也不過是每月對賬、每年盤賬罷了，這可是很多人破了腦袋也不進的。

只是自己對來說不過是個路人罷了，便要請自己來做府里的賬房？

江錦言見他沉默不語也不急，緩緩開口道：“蕭先生不必驚奇，我打聽過蕭先生的人品和學識才干，自然是放心的，我如今掌家卻沒個信任的賬房先生可以依仗，到底是不方便的。”

頓了頓又道：“我知道蕭先生在做陳家家學的教書先生，可蕭先生到底志不在此，不是嗎？”

蕭宜之不可思議地抬頭對上了的視線，這一回他并不是被的容貌所震懾，而是眼里的芒，讓他心里一。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江錦言盈盈一笑，著他旁的冬青樹道：“蕭先生從江南而來，也算是歷經了萬分的艱苦，雖說還是郁郁不得志，但我看得出，蕭先生的眼里還沒絕，不是嗎？”

蕭宜之怔怔地看著眼前面容如玉、明眸皓齒的子，“我……”

“就當是報答相救之恩也行。”

江錦言說著便轉了，“蕭先生是個極重信義的人。”

“好，蕭某愿意做這事。”

江錦言角帶著笑意道：“今日這帳目我就勞煩先生替我對一對帳了，那幾位掌柜也在花廳候著了。”

蕭宜之愣了片刻，他倒是沒想到這江大小姐就這麼草率地將這事給了自己，不過他也沒推辭，皺了皺眉后直著腰桿便進了室。

雪硯不虞道：“小姐，你沒看錯人吧？他真的行？”

江錦言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蕭宜之對賬的能力恐怕是他才能的零頭吧？

隨后也進了花廳，對兩旁坐定的掌柜淡淡道：“這位蕭先生是我剛請的賬房先生，以后賬直接與他就是。”

轉瞬下頭就有幾位掌柜閃過一喜，看起來這清瘦的年輕男人就不夠明，恐怕是個好糊弄的！

江錦言瞧得仔細，自然沒有錯過這些掌柜的異樣，也不點破，蕭宜之的能力對付這幾個掌柜那是綽綽有余的，自己又何必出手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江錦言坐在一旁捧著一盞蘭溪峰坐了大半個午后。

蕭宜之一間間鋪子的過賬，好幾個鋪子的掌柜均是答話有些含糊，蕭宜之也不羅嗦，直接將錯勾起將賬本退了回去。

他說話是有些儒雅的書卷氣，但也是一臉正的。

“若是這賬本無錯，那銀子便都是了，若是銀錢無錯，幾位便將這賬冊改到蕭某挑不出錯。”

幾個掌柜瞥了眼江錦言，見卻毫無開口干涉的舉，都面面相覷起來。

一個臉有些不虞的掌柜對江錦言道：“東家，這賬本是含了些不定期的存貨虧損在里頭，所以也就一筆帶過了……若說要重新查賬，這可是白白費了功夫啊！”

“一切以蕭先生所說的辦就是了，掌柜的覺得這個賬本是沒辦法挑不出錯的？那想必就是銀錢錯了……”

幾個掌柜忙道不敢，都拿著有問題的賬本匆匆離開了花廳。

剩下的幾個掌柜這才都打起了十足的神，再不敢小瞧這個書生氣濃的賬房先生。

誰敢說他不明？他連那幾個資歷最老的掌柜的賬本都能查出細枝末節的錯！

對完了帳，江錦言也大概心中有數了，這賬本都是自己已經略翻了一遍，除了自己看出的不妥之以外，蕭宜之還找出來好幾不顯眼的錯。

“我已經吩咐了人在前院藏書樓旁收拾了個院子，蕭先生也不必擔心陳家的家學，我已經派人同陳家代過了。”

蕭宜之聽得出江錦言已經是考慮地面面俱到了，他嘆了口氣，起道：“多謝大小姐的照拂了。”

“蕭先生這聲多謝可是說早了，我依仗蕭先生的地方還多著呢。”

蕭宜之也不客氣，點了點頭承了這份人。

既然自己已經答應了，日后自然也有自己回報的時候。

說著江錦言便對雪硯道：“送蕭先生去前院致遠閣，讓徐媽媽撥幾個人去致遠閣伺候著。”

雪硯應了聲后沒好氣地往外走了。

“有的人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天上掉餡餅也不怕把腦袋砸壞了……”

蕭宜之輕笑了一聲，他自然不會認為這位江大小姐是撿了位只會算賬的賬房先生回來便如此禮遇自己。

大概是還有什麼緣由吧？

他想到江錦言淡然若水的笑，甩開念頭，跟著雪硯往前去了。

自己原本已經到了只能維持生計這個地步了，又能如何？還能比這過得更差嗎？

倒不如留在這兒，看看這位江大小姐想要做什麼……

雪硯在致遠閣門口停下了，憤憤不平道：“這院子可是我帶人收拾的，誰知道是收拾了給你這個……”

對這個屢次出言不遜的丫頭，他難得有了興致，開口問道：“我這個什麼？”

“你這個……吃白飯的！”

“我做賬房先生，你家大小姐若是不給我月錢便是苛待于我。”

“你強詞奪理！”

“我字字句句皆是事實。”

“你這人怎麼這麼話多……”

“我這是回話罷了。”

這頭梧桐苑，雨墨對江錦言問道：“小姐，這個蕭先生可是有什麼特別之？”

江錦言輕笑道：“也許吧，正巧我也缺一個賬房先生，如今倒是可以清閑些，程哥兒的虎頭帽也能早日完工了，那綴在上頭的眼睛大小的南海珍珠似乎還缺了顆，雨墨，你去我庫房里找一找。”

雨墨見小姐自有打算，倒不像是糊涂行事，又想到那蕭宜之確實有幾分本事，這才放了心，轉去了庫房。

此時的鑒寶齋，賀易指著一個窯青花纏枝蓮花雙耳三足洗道：“你上回是不是說這個三足洗澤古雅手細膩？”

江錦才不知他什麼意思遲疑著點了點頭，“這的確不是凡品，怎麼了？”

“替爺把這個包起來。”

賀易對一旁盯了許久的伙計袖子一揮。

“賀一，拿銀票去付賬。”

江錦才目瞪口呆地著他，拉了拉他的袖子，“賀兄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錦才你不是喜歡嗎？你要是認我這個表哥就收下！”

不等江錦才回話他就對江錦才邊的隨從呵斥道：“什麼眼力勁兒？快替你家爺拿著！”

江錦才見他語氣堅決只好對隨從點了點頭。

“賀兄，你這實在是破費了吧……”

何止是破費，這算得上破財了吧？這麼個小小的三足洗就要八百兩！

賀易到底是賀家唯一的爺，賀家的底子又是商賈大戶，自然是財大氣。

他對江錦才笑道：“走吧，今兒反正也沒事，去十香樓喝幾杯。”

江錦才卻是心中一，賀易怕是有話要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