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瀅主悔婚的消息並沒有傳到平城，所以作為已定的慕王妃，足夠下在場所有人權勢和地位。紀香蓉沒有分寸，可不代表家中父親也傻得要死。

紀父能為平城首富，最會的不是生意，而是為人世。哪料想生出個如此沒有眼和心思的丫頭，真是坑爹。

紀父能帶妻進今日的場合，就有能力以「賠罪」為名請平城員和白老爺白夫人給他當說客，邀請傅宰相一家明日赴賠罪宴。

顧及白老爺和白夫人的面，傅宰相也便放低段應下。這倒讓紀父高興因禍得福了！

「多謝宰相大人賞臉，草民一定會盛款待！」

傅宰相搖頭：「盛足以，清粥小菜足以。」要不然，旁人還要以為宰相貪污賄呢。

……

傅家人要祭祖，即使知道祖宗先人是從平城搬遷的，他們也早已不知這裏是否還有平城的祖墳，即使有，位置又在哪裏。

好在，族譜完整。

請人準備足夠多的祖先牌位，傅家人在平城城外面向皇城的方向，將牌位依次擺置妥當，然後進行祭拜。

凈水、凈巾，亮燭上香。

所有傅家人行祭拜大禮，禮畢，供上三牲和供果。

傅詩讀過祭文後，所有人再行大禮。最後祭祖禮。

回城時，正巧遇到一同結束祭拜的白家人。

傅思瀅腳不便，一直坐在馬車裏代步。蕓芷倒有心力力和容辰在外騎馬跑跟隨。

等回到白家，蕓芷對傅思瀅說：「我剛才看芝玉公子的緒很低落，好像沉浸在悲傷里，都不像他平日的模樣。」

傅思瀅微微抿，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儘管聽聞白傾羽有傷心事，有些好奇和關心，但也不會做出紀香蓉那般隨心隨遇直奔正主面前的行為。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白傾羽主來邀去花園閑坐。

尚且猶豫，蕓芷已經興地推著走：「快去呀，姐姐，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芝玉公子正是傷心的時候，需要你的安！」

拍掉妹妹推的手，傅思瀅心古怪地跟隨白家下人前去花園。

一方面心生忐忑，神奇至極地竟會到愧對漠蒼嵐，生怕漠蒼嵐猛地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然後帶去跳崖。另一方面，覺得很有必要與白傾羽解釋一下之前他無意聽的事，說清楚他就不會誤會了。

直至花園，下人為傅思瀅比出一個方向手勢，而後退下。

傅思瀅順著方向前行兩步，便在柳暗花明見到白石桌白石凳、白傾羽白酒罈。

地上一個歪倒的空酒罈，可見他已經喝一壇。

聽聞聲響，白傾羽向傅思瀅看來，因為酒意而顯得格外晶亮的雙眸是這天底下最水潤亮的寶石。

「傅大小姐，」他說話的語氣也染上黏糊糊的酒意，「來，坐。」

傅思瀅走近：「你怎麼一個人喝這麼多酒？」

他瞥一眼地上的空酒罈和桌上的酒罈，笑得淡然：「不算多，只能讓人生出微微的醺意罷了。」

「那便是醉了，你還想如何？」

傅思瀅走到另外一邊的石凳落座，給自己的酒碗裏倒了一碗酒，淺嘗一口，發現是桃花釀。

便道：「別多喝，現在是微醺，過會兒就要大醉了。」

白傾羽笑，活像一俊竹在雨水的滋潤下快活地：「我想要的，就是大醉。大醉一場不需醒，忘卻自己想忘卻的，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涉及私，傅思瀅本不該追問才對，但見他忽地又出悲痛之，便不由地問出口：「那你想忘卻什麼，又想看到什麼呢？」

放浪形骸的白傾羽微微一僵。他抬眼，目深深地看傅思瀅一眼。他出手，想要撥開遮面的珠簾，的雙眼。傅思瀅不假思索地向後一躲，避開他的手指。

白傾羽很失地收回手。因為略有醉意，不自覺地顯出委屈之。

「呃，」傅思瀅尷尬地說，「我不習慣。」

白傾羽搖搖頭，表示不在意此事。

他忽然接話前一句的疑問，幽幽道：「我想忘卻的，正是我想看到的。」

「嗯？」不解。什麼意思？

他凝視許久，緩緩開口：「我想表達我的誠意，所以願意告訴你我的。」

嗯？為什麼要表達誠意？不等傅思瀅考慮是否聽下這個時，白傾羽說道：「其實我並非是父母的親生子，只是母親用二兩銀子買回來的罷了。」

聞言，傅思瀅赫然一驚，白傾羽是養子？

這也太不像了！白老爺和白夫人對他實在是疼有加！整個白家也都以他這位大爺為驕傲，甚至整個平城都以他是如此一位名士而自豪。

原來，竟然是養子？

對比同樣是養子的父親，傅思瀅不得不慨人各有命。父親被傅家收養，被卻本家人排斥提防，有用時拉攏，無用時一腳踢，沒有半點信任和疼。

而瞬間，也懂了白傾羽為何在祭祖之後如此哀傷。因為他和父親一樣、和的家人一樣，都沒有在祭拜自己真正的祖宗，而是在祭拜別人的祖先！

「所以，你想忘卻的是你並非是白家親生子一事，而你想看到的，則是你的生父生母到底是誰？」傅思瀅問。

白傾羽仰頭灌下一口酒：「你總是如此聰慧。」

傅思瀅不以為然：「這很明顯。」

他一笑，反問道：「難道傅宰相也是如此嗎？你父親為傅家的養子，祭祖時也會難過？他祭拜著別人的祖先，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在哪裏，他甚至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底是誰。」

突然被提到父親，傅思瀅心頭一跳，無話可以回應。突然發現這麼久以來，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件事，那就是……

父親的生父生母到底是何人！

還活著嗎？是尋常的百姓嗎？知道父親貴為宰相嗎？

怎麼從沒有尋找父親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