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庶 青豆

年在臺上，做閨門子裝扮，面桃腮，眉目流轉中，傳送。他長袖一疊疊揚，在一小方地上轉兩步，咿呀唱著春如何明，奴家如何歡天喜地。陪他一同的白小生圍著他，眉目傳，用婉轉的唱腔迴應閨秀的多。

阿妤坐在臺下，專注地看著年。那日，謝書雁告知，謝玉臺是雙生子，當年謝家有難，他被拋下。多年後再相遇，謝玉臺已經沒有謝家人獨有的收天下於掌覆的手腕。

臺上的年唱著戲，水袖甩過半空，再颯颯往後退。弱的閨秀被小生扶住，深凝。真是不到這園林，便不知這春~如何好。雖戲中二人是一男一，實際扮者卻同爲男子，他們便只執手，以眼傳。

阿妤瞅著年，他的臉被很厚的妝容遮住，乍一看只覺得清雅絕，哪裡有猙獰可怕之象。謝書雁帶他來到江家請罪，並請江家代爲照顧謝家小七郎，他日必有重謝。可是江家人能照顧到什麼地步呢？玉臺，他只是戲子啊。除了唱戲，他什麼都不會了呀。

他在臺上唱戲，悠遠的腔調聽來模糊，韻味卻極好。

託著腮幫在下面聽，聽不懂唱的是什麼，卻可以想：他這些年，走過了多地方，又吃了多苦哇。

一段戲曲唱完，年從臺上跳下，蹲到阿妤前，問，“唱的好不好？”

這是空戲臺，因爲前段時間的戲子事件，江老爺再不許三爺聽戲，戲臺就廢了。謝玉臺寄住在江家，無所事事。阿妤見他無聊，便讓他唱戲，自己拿戲本來，閒暇時教他認字。雖是這輩子不可能筆墨，但該認的字，還是不能捨棄的。

陪玉臺練戲的小生退下，阿妤拉著年，一同坐在山石上，抱著厚本子，指給他看，“那，你剛纔唱的是這一出。我們就從這裡認字好啦。”

打開他的手心，一筆一劃地在他手上寫字，謝玉臺肩笑，“好，你不要在我手上寫啦。”引來拍他的肩，他還是笑著說“不要”。沒辦法，兩人又蹲在地上，阿妤拾樹枝寫字，又帶著他的手握樹枝，一同寫。

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已經很纖弱，卻還不如的細白。從阿妤第一次握他的手時，他就好想一啊。可那時候他不敢，現在嘛——謝玉臺順從自己的本心，不要寫字了，轉手把小而的手握住，著玩。

手上如同過電般麻，阿妤咬脣，似笑非笑地瞪他，“玉臺，你想被罵還是被打啊？孩兒的手不能，知不知道？”

玉臺頂著濃妝擡頭，眸子眨著很無辜，“我不想被打，也不想被罵。”他靠在阿妤肩頭，哼哼地撒，氣息噴在耳邊，得咯咯笑。

“看吧，你又跑題了。”阿妤忍笑，從他手裡過手，在他肩上輕輕捶了下。力道很輕，本捨不得真打。他們之前有約定，認字中，玉臺要轉移話題，就要多認幾個字。拿著樹枝，抿脣想了想，在空地上工整地寫了兩個字。

“這是什麼字啊？工？？好奇怪啊。”謝玉臺左看右看，研究著那字，歪頭一愣，“阿妤，你幹嘛青著臉？”

“你真是氣死我了！”江妤重重地在他肩上打了下，年吃痛悶哼，也沒法解氣。抓抓頭髮，又抓著他的手，在旁邊端正再寫那兩個字，“玉臺，其他字你都能忘，這兩個字不能忘，知道嗎？以後萬一你出了事，就寫這兩個字，傳信給我。我一定想辦法救你，知不知道？”

“這是‘江妤’兩個字哇？”

“對啦。”江妤紅臉，又氣又笑地瞪他，教他寫這兩個字，“就是我啦。”

謝玉臺漆黑的瞳孔裡一派茫然，對著張的神，突而大笑，“我當然認得這兩個字呀！就是拆開來，我也認得！我逗你玩呢，阿妤真可，哈哈。”他越笑越得意，坐在地上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又扮鬼臉，“我要真遇難了，纔不會寫這兩個字呢。我一個人就夠了，不要讓你跟著我一起倒黴。”

“不行！”江妤抓著年肩膀，半跪在地上，讓自己的認真染到他，“你一定要找我。”

“不。”

“玉臺，我生氣了哦！你再這樣不聽話，我就真生氣了！”

“你生氣我也要說，就不就不！”

“……你氣死我啦！”江妤打他，眼裡面全是嗔怒。以前總在家裡做小老人樣，自從謝玉臺來後，兩人常混在一起，也多了心。阿妤發現，以前的十六年，算什麼啊！自覺，明哲保，有什麼意思啦。還不如跟著玉臺好好玩呢——當然，還有個更大的計劃，把謝玉臺拐自家相公。

阿妤想好了，是庶，家裡人不會好好安排婚事。沈君離不要了，謝玉臺既然是青顯謝家七子，份自然配得上江家。總比江家隨便爲指個不相的人，嫁過去好。

會對玉臺很好很好的——所以玉臺，你就讓阿妤小小利用一下吧。然後我就能一直陪著你了，讓我來保護你。

那天謝書雁到訪，要把謝玉臺養在江家，江家人都吃了驚。江南咬著帕子，盯著江妤的眼神，頗無奈和認命。江月無所謂，只關注了下謝玉臺的份，眼珠轉了轉，笑了兩聲。雲氏仔細打量江妤和謝玉臺相的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嗯，看來阿妤做好打算了。

這樣也好，皆大歡喜。

“玉臺，在你心裡，阿妤是什麼呢？”阿妤怕自己誤會，小心探問年。

謝玉臺頭靠在肩上，眼睛被太照得瞇起來，懶洋洋回答，“嗯，好朋友。”覺子僵了下，他擡頭看的臉，“阿妤，你怎麼又出這種想哭的表啊？”他停頓，好傷地看著，小聲，“我又不是真的戲子，做我的朋友，別人也不會看不起你啊。”

沈君離跟著江南逛園子，老遠就看到那對年坐在溪邊，甜甜地說話。他眼睛驟下，恨恨地看著那對人，“你們家就這麼沒規矩，讓一個男人隨便出後園？！”

江南聳肩，“沈公子，想開點吧。大燕的民風本就開放啊，就是他們想婚前如何如何，大家也只會小聲議論而已。”笑一聲，頗爲諷刺，看看沈君離，再看看阿妤，“不過阿妤和玉臺真的很配呀，年齡相近，比起沈公子，更有共同話題吧？”

是呀，下，被逗得笑起來，生活潑。可是在沈君離的認識中，阿妤不哭不笑，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是一塊璞玉，早按著想要的方向雕琢好自己，等著沈君離欣賞，帶離開。可是現在，沈君離發覺，在璞玉未雕琢功前，一切都是變數。

突然就不想做穩重的姑娘了！

突然就想大笑大鬧，就想和謝玉臺瘋玩，就是不願讓自己沉悶一輩子！那個謝玉臺，真好啊！青春年，無憂無慮，得到阿妤的喜歡。而阿妤，明明是他沈君離定好的小妻子啊——雖然被江南打了計劃。

原來，璞玉在真正型前，一切變數都會發生……人會變化，一切變數都是賭注。

“阿妤！”沈公子手中拳頭，無視江南的挑撥，努力制心底的嫉妒羨慕，衝著遠的阿妤，溫喊。

卻是江妤擡頭，看到了那兩人，笑容僵住。拉過謝玉臺，小聲，“玉臺，跟我跳水。”有了謝玉臺了，不想再跟沈君離扯上關係。此時慶幸，幸好那次落水後，教會了玉臺游泳，不然這會子，又要面對怪氣的江南和沈君離了。

君離哥哥變得不像認識的那個人了——他總是用兇狠的目瞪玉臺，即使那目並沒重量，阿妤也捨不得玉臺承無妄之災。

謝玉臺很聽江妤的話，即使沒有回頭看到什麼，但一下令，他本能地就點頭。兩人喊著“一二三”，跳下了水去，濺起水花。

“阿妤！阿妤！”沈君離氣得臉青白一片，面容微微扭曲，沒想到阿妤會這麼對待他！他轉目到同樣驚訝的江南上，冷聲，“江姑娘，這下你高興了吧？阿妤徹底離開我了！哼，你不是自毀名聲，也要嫁給我嗎？那我明日就來你們家提親吧。”

“且慢且慢！”江南趕拉住他，出討好的笑，“沈公子是大家公子，不要跟小子計較。沈公子當日同意娶我，不也是捨不得阿妤當主母，悶氣嗎？我自說過，即使嫁給沈公子，也會同意沈公子娶阿妤過門，當然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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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了這樣！”

“我請阿妤去沈家做客，公子要怎麼阿妤嫁與你，就看你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