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好一會,小男孩才低低吐出這兩個字,低著頭,安靜垂著眸子,“紫叔叔,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紫啞然,心頭再次劃過悶痛。
以前的小主不是這樣的,他印象中的小主聰穎也良善,從不吝于予人信任。
終究,是那個吃人的地方殺死了他的純良。
“小主可是擔心蘇家會出賣你?這種擔心不無道理,人心難測。”紫沉須臾,道,“我找機會去試探試探,若是可行,小主便過去,若是不行,我們便繼續呆在這里,可行?”
小男孩終于抬眸,定定看著男子,“為何定要去那兒?”
紫揚,笑容有些黯淡,“因為卑職本事不足,無法輔導小主才。”
當時擂臺下彩紛呈,他雖也在臺上應戰,卻沒有了下方靜。
彼時那老頭本是必敗之局翅難飛,誰都想不到最后竟神來一筆局勢陡轉,老頭反敗為贏。
他當時親眼所見,可做攻城之用的弩炮,至需要六個壯漢才能抬起,卻在一擊之下盡數掉落。
四架,無一幸免。
而出手的人從頭到尾甚至連面都沒。
遠距擊落!
這等能力已經堪稱神鬼之力,絕非常人能有。
紫現在想起那個場面,依舊震撼得翻涌。
后他特地打聽過,方知城外徒北山多了個不能招惹的小蘇家。
一年多前來到流放之地的散戶,農戶出,一家十一口。
紫幾乎立刻就將小蘇家跟一年多前自己曾經護送過的那家農戶聯系起來。
十數月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一旦想起來,那家人一張張樸實的面容就清晰浮現在腦中,而廣場上出現過的小娃子們就是其中之四。
“小蘇家如今能人匯聚,有醫毒雙絕毒不侵,有頂級高手斷刀,還有學識謀略可當帝師的霍子珩。”
“霍?”小男孩眼中終于有了緒波。
紫點頭,“沒錯,就是娘娘——曾多次暗地惋惜的那個世家族,霍氏。”
這個稱呼讓桌旁兩人都暗了目。
紫頓了下,又問,“去麼。”
小男孩自放在膝上的小手蜷起,攥,,“去。”
紫眼底掠過一縷欣。
他想讓小主子去小蘇家,除了這些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是小蘇家背后還藏著一位神高手。
有那個人在,小主的安全必能更加無虞。
……
每次毒不侵在風云城出現,干的事都能引發城好一段時間熱議,這次亦然。
茶寮酒肆,街頭巷尾,到都有人聚在一繪聲繪口沫橫飛,說那天大場面,自己就在現場,看到了神跡云云。
雀樓作為城南最出名的酒樓,自然也不缺食客在樓里對此事高談闊論。
樓下笑聲每每飄到樓上,落百曉風耳中,他都覺得別人是在嘲笑自己。
頂樓室依舊輕紗如霧,熏香裊裊,只是好幾天沒響過琴音。
擱在熏香爐旁的古琴,琴弦斷了兩,扔在那里一直沒修復。
百曉風坐在室梳妝臺前,對鏡反復照自己的臉。
臉側傷口已經落痂,只留下兩道極淺的痕跡。
但是因為皮過白,臉上這一點點小瑕疵都顯得特別顯眼,倒影在銅鏡中那張臉猶如完的雕刻出了缺。
百曉風面無表,渾冒寒氣。
反復深呼吸無用后,他一拳狠狠砸在梳妝臺,砰的巨響讓人心驚膽戰。
“毒不侵,小蘇家!”
一個一而再三傷他的臉,一個讓他足足拉了三天!
他百曉風以風霽月儀表出塵著稱,何時如此狼狽過!鬧至而今全城的人都在笑話他,說他是毒不侵手下敗將!
百曉風咬碎銀牙,扯了月袍換布,戴上面,一殺氣往外走。
“今日起本座便長居徒北山,若不能將此仇報了,本座就做一輩子膽小如鼠的長冬!”
在暗的長隨急得跑出來,“主子,您要長居徒北山?!那長冬——”
“讓他改名長西!”
“……”
可是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啊,樓主!
前幾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一把擊落四架弩炮,這臉已經打得夠疼的啦了,您還看不清對方實力呢?
就算您真的把毒不侵給打趴下了,你也得不了好啊!
蘇家背后那個高人不僅護小蘇家,人現在連毒不侵都護著你去什麼去!腦子清醒一點,快回來!
長隨無力抱頭,一肚子真話不敢說,等他再抬頭時,他家主子已經沒影了。
七月末艷依舊。
徒北山籠罩在熱烈中,放眼去,漫山遍野的綠,更顯生機蓬。
順著黃土路往徒北村走,到得蘆葦附近,就能聞到空氣中飄出的稻香。
清河灣畔那大片大片的稻田,水稻已經穗了。
看田看水的村民站在田里、田埂上,人人臉上掛著燦爛笑容,跟同伴們大聲說話時,連語氣都是熱烈高的。
金照進他們眼中,驅散了他們眼底常年堆積的霾,出原本熠熠輝芒。
此地的景跟人,短短半年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所有變化,皆始于小蘇家。
現在已經是下晌后,沒有正午那麼烈了,村民們掛心田里況一刻都放心不下,空了就跑出來在田地邊流連,哪怕多看一眼那些穗的稻苗,都覺得心又好上幾分。
蘇大跟蘇二也在田里,撐著木,赤著腳,把田里長出的野草往泥水里踩。
冷不丁晃眼間看到蘆葦后走出的人影,蘇大立刻高聲招呼,“長冬,怎麼這時候回來啦,不是說今日事忙,恐要快天黑才能回嗎?”
“哦,東家有喜,今日放我休息半日,所以便早回來了。”長冬走近,在小蘇家水田邊上蹲下,神閃爍猶豫,張了又張,言又止。
很快引來蘇大善解人意的發問,“咋地了?有話就說,大男人婆婆媽媽的白長那麼大個了,你這樣以后怎麼討媳婦?”
蘇二,“噗!哥,你就饒了長冬吧,一句話就把他臉皮子臊紅了,以后真要娶個媳婦回來,他不得見天躲著媳婦跑啊?”
下一瞬,蘇二在田里莫名其妙腳下打,摔了個四腳朝天,濺一頭一臉泥水時人還是懵的。
四周村民發出笑。
長冬也翹了角,流出約笑意。
連日跌到谷底的心終于好了兩分。
果然,看別人出丑,心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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