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團風雪撞開窗戶，寒冷如同水，肆無忌憚地席卷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盆里的炭火被風一吹，釋放大片猩紅的芒。

一個俏的影飛快沖上來，用力將窗戶合上，然后轉過，抱著雙手，邊跺腳，邊對楚嬴說道：

“好冷啊，殿下，這都三月中旬了，為何天氣還這般嚴寒？真是凍死個人。”

“呵呵，這就不了了，當初是誰說不怕艱苦來著？你以為順城苦寒之地只是說說而已？”

楚嬴正低頭擺弄了一枚瓷罐，聞言抬起頭，看著凍一團的小侍，忍不住笑了：“冷的話，就多添一件服吧。”

秋蘭白了他一眼：“奴婢沒服。”

“那就買幾件。”

“奴婢銀子都被人借走啦，買不起。”

“那怎麼辦？要不……咱們上床？”楚嬴給出一個建議。

“殿下說什麼呢，誰要跟你……跟你上那個？”秋蘭大窘，忍不住跺腳。

“你想什麼呢，本宮是說你冷的話就上床躺著，咱買不起服，被子還是不缺的。”

“……”

秋蘭晶瑩如玉的俏臉臊得通紅，貝齒輕咬薄：“殿下又在調戲奴婢。”

“富婆還哭窮，到底誰調戲誰啊？”

楚嬴一臉玩味，見賭氣不說話，笑著搖搖頭。

他隨后在手心倒了一些白的東西，看了看，又重新裝回瓷罐，對秋蘭道：

“別說本宮小氣，本宮又弄了一筆大生意，等過兩天徹底解決掉吳狼這個禍患，以后咱們的生意就順暢了，你們也能月月領工資。”

“工資是什麼？”秋蘭愣住了。

“就是月錢。”

“總算殿下還記得這事，請問奴婢能領多？”

“放心，你可是本宮的心人，本宮虧誰也不能虧了你，一個月二兩銀子夠不夠？”

“……”

秋蘭知道楚嬴又在調戲自己，氣得磨牙，正想反擊，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砰砰……”

敲門聲隨后響起。

“誰啊？”

秋蘭上前將門打開，只見王秀珠臉發青地站在檐下，的頭上落滿白的雪沫，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秀珠妹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到這來了，快進來。”

秋蘭一臉驚訝和心疼，手想把人拉進來，王秀珠卻像是沒看到一般，雙膝一彎，跪在門口便開始磕頭。

“殿下，求求您，救救我爹！”

楚嬴連忙起走上去，低頭問道：“你爹王老實怎麼了？”

“我爹被吳千戶他們抓走了，說他屢次私逃未遂，敗壞衛所風氣，犯了軍法，要將他定罪刑。”

王秀珠抬起頭，一邊抹淚，一邊泣道：“那些人本不講理的，奴家實在沒辦法，大伯說，只有殿下才有能力阻止此事，所以奴家就趕來求殿下了。”

“秀珠妹子別哭，什麼犯軍法，依我看，他們分明就是沖我們來的。”

秋蘭不忍心看到王秀珠這樣，掏出手絹替拭眼淚，一邊回頭求助地看著楚嬴：“殿下。”

“嗯。”

楚嬴會意，點了點頭道：“將扶起來，事不宜遲，我們去斷事堂。”

斷事堂是千戶衙門下轄的執法場所，和順城州衙毗鄰，雙方只隔著一堵圍墻。

平日里，吳狼都是在他那座碉樓里辦公，只有置犯法軍戶的時候，才會來這個地方。

為守所千戶，吳狼其實還兼領了所鎮一職，掌軍中刑名懲戒，類似于軍法。

也正是由于這個份，才讓吳狼如此肆無忌憚地對王老實下手，他占了理。

換一個別的千戶來，就未必有這個權利。

而之所以挑上王老實，也是因為他最符合吳狼的需求。

他是第一個認識楚嬴的軍戶，雙方關系較近，又是楚嬴手下匠戶中，僅次于王黑撻的二號人。

把他作為典型干掉，不僅可以殺儆猴，還能額外打擊其他匠戶，影響楚嬴鐵皮爐的生產，可謂一箭雙雕。

又恰好，王老實最近有一些把柄在被吳狼掌握，于是順理章了這個倒霉蛋。

為了顯示“公平公正”，不給楚嬴口實，今日審判，吳狼故意打開大門，任人圍觀。

不僅如此，他還將隔壁的周吉和李泰也請了過來，一起幫忙見證。

和衙門審案不同，吳狼這邊就簡單暴得多，上來就是有罪定論，大聲呵斥：

“大膽王老實，你為衛所匠戶，不顧軍律，屢次三番逃往燕都，本千戶念你從軍不易，次次對你網開一面。”

“結果，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地出逃，真當我大楚軍律是為兒戲？還是你在欺我手中樸刀不利？”

按照大楚衛所的刑律，凡是逃亡的軍戶被抓到，下場無非只有兩個。

輕者發往更為苦寒的地方，一輩子戍邊勞役，重者上則可以在定罪后，直接就地決。

輕與重，全憑上決斷。

吳狼這次是想要殺儆猴，自然選擇了后者。

王老實看出了他的殺心，一臉驚慌地跪在地上辯解道：

“冤枉啊！千戶大人，小人若是三翻四次逃往燕都，又怎麼會每次都去而復返，這……這說不通啊？”

“這有什麼說不通的。”吳狼沉聲駁斥，“你每次逃跑是真，可惜每次都準備不足，最后生活難以為繼，不得已只能返回順城，繼續為下次逃亡做準備。”

王老實沒想到還能被這樣栽贓，拼命搖頭喊冤：“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人冤枉啊！小人幾次去往順城，只是因為渾家臥病……”

“住口！”

吳狼打定心思，又怎麼會給他辯解的機會，當場拍板定罪：“你休要再狡辯，任你百般抵賴，你騙得了別人，也休想騙過本千戶的法眼。”

說完抓起早就寫好的認罪狀，直接扔到王老實面前，面容冷酷道：“本千戶沒空和你浪費時間，簽字畫押吧，趕的。”

“不，我是冤枉的，我又沒罪，憑什麼畫押，我不簽！”

王老實臉煞白地看著面前的文書，不住搖頭，仿佛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

“沒錯，哪有這樣審案的，都不給人辯解的機會，分明就是誣陷，此案不公，不能簽，堅決不能簽……”

斷事堂大門外，王黑撻帶著一群匠戶扯開嗓子高喊，試圖阻止吳狼的陷害。

“肅靜！這里是斷事堂，再敢在門口喧嘩，本千戶絕不姑息！”

吳狼一個眼神，圖立刻帶著幾人沖上去鎮，隨后再次看著王老實，冷聲威脅道：

“王老實，我勸你最好放聰明點，你逃軍已是證據確鑿，趁早畫押，也好點皮之苦。”

話音剛落，帶著戲謔的朗聲傳來：“什麼證據確鑿？為何本宮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