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盛世之時，想要攜大明教的力量縱橫中原，才稍稍看到些機會，便在朱仙鎮被寧毅迎頭斬落；

遭逢世，力挽狂瀾，帶領的教民數十萬計，卻非真人的一合之將；

曾經想要挑戰周侗而名，然而周侗去刺殺粘罕，死於戰陣；

在政治上想要與人合作，最終卻被樓舒婉那樣的子弄得焦頭爛額，甚至因爲他的教民在抗金戰場上太過不堪，他都不好憑藉自的武力去尋對方的麻煩；

在朱仙鎮，他一度出手死了相秦嗣源，然而到得後來，隨著黑旗軍的各種宣傳，這或許要爲他一生最大的污點和罵名；

與寧立恆在方七佛的事上便結下樑子，此後結怨日深，但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去向對方尋仇，只因黑旗軍在西南堂堂正正地擊潰了真的粘罕與希尹，他若以私怨爲由擊殺對方——姑且不論能否功——他的上，也只能留下一堆罵名了；

甚至於來到江南，被許昭南尊稱爲聖教主，其實又何嘗不是對大明教掌控不足導致的權力旁落……

凡此種種，他這幾十年來，想要就的種種大事，都像是被這樣那樣的人擊於半渡，竟是一件都沒能酣暢淋漓地做到。

到江寧之後，他居於新虎宮，在種種譽之中旁觀著城混的一切，心反倒愈發平靜。

這一生大事未竟，到得對權力、地位、讚譽不那麼在乎時，反倒能在這混的濁流裡品出些東西來。

人生在世，隨波逐流，到得老來，許多事倒不是想做，只是該做罷了。大明教可以扔給許昭南，未嘗不是一個歸宿，好在弟子平安武學天賦甚高，心也純良，當能繼承鉢，在這樣的況下，對於黑旗的來人，他也終於能夠肆無忌憚地出手，與之較量一二。

而到得陳凡出現的這一刻，他才又久違地到了沸騰的熱。

這是繼承方七佛鉢的最強弟子，從小也是天生神力，這些年活躍於戰場，正值壯年，從他的上，可以看見巔峰時期的方七佛。

師姐司空南，歿於他的刺殺。

這些年來，他卻無法過去報仇。

其一，江湖兒江湖老，陳凡是小輩，爲方七佛尋仇，算得上堂堂正正，自己作爲與方七佛同輩之人，倘若因此打上門去，算不得面，說出來，要丟人。

第二，陳凡加黑旗，了戰場上的將軍，後來又在戰場上殺過真大將，這樣的人，如寧毅一樣，已不能用私怨來清算。

但這一刻，是他主以方七佛弟子、以霸刀員的江湖份，來到了這裡。

對面的院落間，樹蔭流，樹蔭之中，陳凡的影一如二十餘年前與劉大彪等人打尼教總壇的方七佛一般豪邁。這是獨屬於江湖的豪邁，是胖和尚一生所尊重與追求的東西。

這追求無敵的半生兜轉，與方七佛一系的恩恩怨怨，到得這一刻，竟終能走一個圓。

他到了人生中的大歡喜。

支撐的柱子帶著沉重牆壁倒塌解，那破爛的、正在引發連鎖反應的店鋪轟然間漾起巨大的煙塵，煙塵之中，“魔佛陀”林惡禪邁步而出，他的左臂輕描淡寫地揮，恰到好地截住一塊半空落下的青磚，那青磚如炮彈般朝側面去，半個戰場上的人在此時都聽到了他的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這佛號渾厚之中飽含喜悅，竟似響起在附近每個人的耳畔。

同一時刻，陳凡消失在原地。

衝拳。

兩道影，轟然沉解的廢墟之中——

……

稍早些許。

端著從負傷戰友手中接過的火槍，寧忌在戰場上高速地奔跑。

王難陀與另外一名高手追在後方，要將手持火槍者趕盡殺絕，但寧忌的步伐飛快而又靈敏，轉眼間穿過房舍、翻過屋頂、躍過廢墟，朝著戰場上最爲激烈的方向狂奔而去，始終與追殺的高手拉開了幾個位。

火槍殺傷高效，但並不適合單打獨鬥，最爲理想的狀況，當然是拖著敵人跑，由戰友解決掉兩隻蒼蠅，自己再與戰友打叉配合，雖然這一刻戰場狀況混，但他有信心，只要宇文飛度等人看見自己這邊的狀況，就一定會找到機會出手，爲自己解圍。

另一方面，那“一生之敵”林宗吾造的破壞巨大，自己找到機會，無論如何都得給他一槍，讓他知道什麼做“時代變了”。

隔著幾個院落，不遠的地方傳來激烈的打鬥與破壞聲，極爲暴戾，當林宗吾的口中喝出“陳凡”的那一刻，寧忌的眼睛瞪了瞪，他玩命般的撲向不遠的屋頂。

衝上屋頂的脊線，腳步剷起瓦片，下沉、往前、半跪、舉槍，槍口循著林宗吾的聲音來調轉過去。

煙塵瀰漫，他的目看到了塵埃升騰之際，林宗吾揮的手臂。

陳凡的影已陡然消失。

沒有看到胖和尚的，但腦袋的一側猶如千萬的細針刺，惡意席捲而來。

如同去年在都，與兄嫂一道挑戰陳凡時的生死一線。寧忌來不及多做考慮，朝著一邊全力躍出。

“……阿彌陀佛。”

青磚轟然飛來，無數的瓦片連同屋脊的木屑翻飛。

秋風未而蟬先覺。

這一刻，林宗吾的心境圓融無礙。

抱著火槍，寧忌自屋頂上狼狽摔落。

(本章完)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