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聽了三皇子一車的抱怨，也只能跟著嘆口氣。

魯東道的事有多難辦，他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反過來說，魯東道也有優勢，便是一個忠字一個正字掛在那。

魯東道再山頭主義門戶之見僚主義，他們不太會干出魚一方的事。

這一點，江南比不了，江南有的是大富豪為了錢財利益把人到家破人亡，比如玉鶴縣那檔子事，比如李咎剛來時遇到的那些。

要說死人，魯東道當然也有；要說吃絕戶，那肯定不了。但是明火執仗地搶劫掠奪掉下限，這個真沒有。

北方兩個港口開放了這麼久，很聽聞有什麼問題；但是江南這里，李咎已經聽到風聲有海寇勾結江南的商行想提前埋伏一波，雖然事兒沒，可這消息本已經夠可怕了。

李咎嘆完了，說道:“你是皇子，將來必有你的用武之地，只要那時候你還記得今日之言，記得平民百姓的艱難，就不算白干這一場。”

三皇子道:“這個當然，我希將來，人人都能過上青山城的日子。每個人都能活得很好，人和人之間沒有歧視，沒有傷害。多好啊。”

李咎保持沉默，沒有對一個理想主義者的理想橫加批判地把他拽回到現實來。

三皇子又說:“有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又覺得還是得說。”

李咎回了個奇怪的眼神。

三皇子道:“蕓娘死了。”

李咎心下猛地一涼:“怎麼回事？怎麼會死的？”

“被的。和孟二郎、牛二東到了東萊府后一直在努力干活兒。辦東萊府府城技站時他們招了些人，其中有兩個未嫁之愿意自梳以奉，被孩子的家人告到太守那里說他們拐騙婦孺。太守查來認為蕓娘未婚，終日混跡市井，有傷風化，命令必須嫁人。我擔心嫁人之后不能再出來做事，考慮到自己的‘安三’份是假的，想用這個假份與親，這樣的‘丈夫’就不會為妨礙。”

李咎應了聲:“有心了。三殿下是有懷的人。”

即便“安三爺”是假份，娶一個民為妻，未來還是會影響他的名聲。

“我的一寸心比不了先生的天下大志。”三皇子繼續說道，“事沒，是因為太守自己看上了‘安三爺’這個份想把兒嫁給他。蕓娘被太守強行配婚給魯東孔家一個產業的掌柜。孔家嘛，你我都知道的，絕無可能允許眷在外拋頭面。蕓娘嫁過去后，想見我們都不得一見。牛二還想上門搶人，剛策劃好，蕓娘就自殺了。”

李咎默然無語，蕓娘的模樣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但是他永遠記得蕓娘眼里的和野心。

三皇子最后道:“蕓娘沒了。但是卻沒有人會到懲罰。因為即便是東萊太守，他的做法也不能說錯。后來東萊技站沒有再招子，新的財務是孟二郎從老家帶來的一個表哥。我這麼想著，可能除了青山城，蕓娘不適合其他的地方。生錯了地方和時代。”

李咎道:“是地方和時代不配擁有一個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幸而三九、幺娘們不用經歷這些，幸而公主生在皇室，們有堅持下去的支撐。”

“希未來你我的姐妹、兒，都有這樣的幸——那時候人人都有，也稱不上是幸了。”

三皇子回頭看了一眼公主，他一向非常敬重這位長姐，長姐在金陵找到了的事業，三皇子很為長姐高興。高興之下，不免有些的憂心。

這份快樂，能維持多久呢？長姐只是在金陵等待風波平息，早晚要回長安去的。

“幺娘我知道，就是你家小妹妹麼。這個三九又是誰？我好像聽我姐也提過？”

“到了金陵你就知道了，非常厲害的大管事。”想到三九，李咎總算是開心了些。

不論如何，他徹底改變了三九和小蓮的命運，通過們又徹底改變了許多其他人的命運。他暫時管不了天下人，然而只要他堅持下去，保護們繼續去打拼，將來他必定能管得了天下人。他一個人的手不了太長，但是許多人的手就可以延很遠。

蕓娘故的消息讓李咎的緒了點影響，不過這并沒有持續太久。

往后看，是無數已經尸骨無存的底層人，往前看是正在努力掙扎的平凡人。他不能為任何緒所困。

一行人從熱火朝天的修路工程、村鎮擴建工程中穿梭，趕在二月初抵達了金陵。

三九早早就帶著桂子、初三等人守在了城外的驛站，尤晉夫妻也來了，他們想早點見到兒。

因為尤璦懷孕的緣故，這次沒有跟隨前來，傅貴兒舍不得妻子也沒來。傅家夫妻倆就更不會來了，他們唯恐傅貴兒照顧得不好，也留在了家里圍著兒媳打轉。

所以這次傅家人一個都沒來。

他們沒來，尤二夫人還想去青山城呢，疼兒一如掌上明珠，一年不見那一個抓心撓肺，現在得知兒懷上了小外孫，那就更坐不住了。若不是怕失禮，簡直當場就要雇車趕往青山城。

三九則穿著一和城差不多打眼的袍服，一青蓮的長衫，月白的百迭，配的天青的比甲，衫兒子都繡的水仙花，比甲上則是幾只蝴蝶，活潑生。

這兩年來，趙三九除了去特殊場合，很再穿男裝。就一普普通通的婦人裝扮，照樣什麼都干得，什麼都闖得。

像這樣的子陸陸續續地出現了一批，得益于金陵近年的高速發展，能跟得上發展速度的男人數量不夠，自然有跟得上的人頂上。在掙錢的刺激下，誰還管掌管家業的是男是？家族不要落后于人才是最重要的！

趙三九和城公主一樣，都在自己最喜歡的領域混得風生水起，滿足自豪油然而生，在們的肢、神態上表現出人的神采和驕矜。

三皇子上次過金陵，只剛找到了姐姐，因為城正急著往青山城去，他也沒顧上在金陵盤桓，是以沒見過三九，這日才是他們頭一回見到對方。

三皇子臉熱了，燙到脖頸耳朵都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