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宅。

“爺，你剛才……”

秋月臉不自然，言又止。

姜辰躺在一張塌上，吐出一個葡萄皮，道：“想說什麼就說。”

秋月鼓足勇氣道：“您真不應該得罪二，會……記仇的。”

“不止會記仇，還會報仇。”

姜辰冷笑一聲，道：“雖然有爹在，不敢做的太過分，但是背地里的絆子嗎？克扣月例錢，賄賂每一位教過我的老師，更甚至用我的名義，往外放印子錢。”

“我姜辰有今天的紈绔之名，一大半都拜所賜。”

秋月愕然道：“原來爺都知道。”

姜辰淡淡道：“這些都不重要，我最痛恨的是給你塞銀子。”

“爺！奴婢沒有收！”

秋月臉煞白，沒想到姜辰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

二確實給過錢，但是膽子小，沒敢要。

“我知道你沒收，所以我決定——賞。”

姜辰站起來，道：“走！陪我去綢緞莊看看。”

在姜馮氏的攛掇下，姜伯約將名下的一間綢緞莊給了姜辰打理，文不文，武不武，所以讓其學習經商。

并非好意，只是想借姜辰之名，以綢緞莊謀取私利。

之前的姜辰也是十分配合，本不在乎自己被架空，甚至樂得如此，半年時間只去過一趟，連人名都沒認全，就匆匆離去，那一趟還是去蘇湖逛花船的時候順道路過。

城南，顧繡綢緞莊。

姜辰下了馬車，隨手從懷里掏出一塊銀子，揚手拋給了門口的一個乞丐。

當！

破碗咣當響，差點被砸碎。

秋月一看瞠目結舌，足足有五兩！兩個月未必有這麼多。

那乞丐咧一笑，齜出一口大黃牙，滋滋的把銀子收了起來。

“哎呀！爺，您怎麼來了？！”

大掌柜是姜馮氏的哥哥，堆著一臉褶子湊上來，態度說不出的恭敬。

姜辰淡淡道：“我來看看，今天生意怎麼樣？”

馮昌謙卑的道：“堂請茶，我慢慢給您說。”

姜辰臉一沉，淡淡道：“茶就不必了，就在這里說。”

“呃……也行。”

馮昌眉頭微皺，隨即不慌不忙道：“最近芙蓉綢緞莊在咱們對門開了一家，把價的很厲害，我自作主張也把價錢了下去，所以量走的很大，但利潤了點。”

“這是賬簿，爺慢慢看。”

他轉從柜臺取來一本簿子，眼底閃過一抹譏諷。

讓你隨便看，你認得嗎？

不知道發什麼瘋，竟然想起到綢緞莊來了，想找老子的茬，只怕你還太。

“賬本我就不看了。”

姜辰隨手把簿子扔在了一邊，背負雙手，沉聲道：“馮昌你可知罪？”

“知罪？”

馮昌愣了一下，笑嘻嘻道：“什麼罪？還請爺明說。”

“一月十二日，庫三百匹上好綢緞，你以六兩一匹賣出，得銀一千八百兩，卻已中等綢價格五兩賬，中飽私囊三百兩。”

“二月七日，庫中等棉布一千匹，市價八百文，你吃里外，與棉布販子勾結，以一兩銀子賬，得銀二百兩。”

“……”

姜辰冷冷道：“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馮昌面如土，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一點小伎倆，會被姜辰了若指掌，他強作鎮定，沉聲道：“不知道爺聽信了誰的胡言語，來這里中傷我！”

“我在姜家十幾年兢兢業業，這麼傷害一位老奴，您就不怕傷了大家的心，傷了二的心嗎？”

“搬靠山？”

姜辰冷笑一聲，他今天來，就是為了殺儆猴，淡淡道；“廚子不，五谷不收，你中飽私囊這些東西，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你不應該以姜家的名義，放九進十三出的印子錢！”

“嗯？”

馮昌臉瞬間慘白，道：“什麼印子錢，我不知道！”

“不知道？”

姜辰冷笑一聲，沉聲道：“這條街角雜貨店怎麼易主了？”

“我……我不清楚！”

馮昌滿頭都是虛汗，說話都哆嗦了。

姜騰朗聲道：“那我告訴你好了，他為了給孩子治病，借了你八十兩銀子，孩子沒治好死了，因為還不上你的錢，你就要賣他老婆抵債！萬不得已，他變賣祖產，把鋪子兌了出去。”

噗通！

馮昌下的跪下了，涕泗橫流道：“爺！你不能這麼冤枉我啊！這是有人在挑撥離間！”

“你覺得被冤枉了？”

姜辰冷笑一聲，沉聲道：“姜小乙！”

“在！爺！”

一個十五六歲的頭小子從柜臺后竄了出來，大腦袋短材，看上去就是木訥的本分人。

姜辰道：“你說有沒有冤枉你們的掌柜？”

馮昌咆哮道：“小乙！我對你不薄啊，千萬不能胡說八道！”

“閉！”

啪！

姜辰上去就是一個耳，的馮昌臉都變型了，回頭淡淡道：“小乙，你說。”

姜小乙鎮定了一下，道：“年前我從馮掌柜手里借了八百文，給俺娘抓藥，他……他說九進十三出，已經扣了我三個月工錢了，說利滾利，還差九百文。”

馮昌一下子癱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對自己人都這麼苛刻。”

姜辰眉一挑，冷喝道：“你從這間綢緞莊被除名了！還不快滾？”

馮昌跟瘋狗一樣，咬牙道：“你沒有權利辭退大掌柜，我是二的哥哥！這件事，必須老爺親自發話才算數！”

“好啊。”

姜辰笑了，淡然而從容，道：“既然你不認我的家法，要不嘗一嘗國法？我手里的證據，夠打你五十大板，關個三五年，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去塞外看看風景。”

“你！”

馮昌臉陣紅陣白，冷哼一聲灰溜溜的走了。

站在門口的秋月都傻了，這還是印象中那個游手好閑，不學無的爺嗎？

馮昌是誰？

十大掌柜之一，二的親哥哥！被爺輕描淡寫的打發走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拔掉了一顆毒牙，姜辰微微一笑，轉頭道：“小乙！你敢當大掌柜嗎？”

“俺？俺不敢！”

姜小乙連忙搖頭，他只是一個站柜的學徒而已，距離大掌柜十萬八千里。

“不敢只因心存敬畏，這件鋪子的大掌柜，就是你了！”

姜辰轉淡淡道：“把賬目做的漂亮些，所有的盈利，我會派秋月定時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