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其母徐氏孃家已然落魄,李麗娘只剩得一個爛賭的舅舅在,周圍除卻異母的弟妹,又全是些僕從,無一個可以與之同作商議的。
惶惶不可終日,竟無半點辦法。
自此之後,李麗娘每回得見父親李程韋,殊無孺慕之,只剩懼怕而已。
待得被嫁去泉州,雖說李程韋給的嫁妝多到驚人,可除卻惶恐,竟是找不出半點高興。那丈夫先前還勉強能做到早出晚歸,等得知有了孕之後,立時找了由頭外出經商,夫妻兩個想要見一面也十分艱難——丈夫尚不可信,又是人生地不的,邊陪嫁僕婦泰半都是父親所給,李麗娘只好更爲謹慎,把所有猜測在心底,不敢對外人言說。
等生子難產,坐月子時又百病纏,因自知時日無多,更知夫家靠不住,索把部分箱底的珠寶首飾放在了恆通樓裡頭,又整出了些不打眼的田契,放在信得過的孃那一,對方有餘錢好生帶大主,莫要讓人給養歪了。
那孃氏乃是徐氏找的,自小看著李麗娘長大,兩個同母,慣來行事周全,自然比旁人都值得信賴。
李麗娘到底在商戶之家長大,知道凡事不能只將,因怕財帛變人心,特去把氏的契放在了信件最後,準備將來給兒子拿來施恩。
顧延章將那幾面紙看完,擡頭問道:“那氏何在?田契又何在?”
“已是一同帶了回京……”那人指了指外頭,“提刑司中正在訊問,連那孫子一併。”
顧延章只覺得奇怪,問道:“什麼孫子?”
那吏員便把自己查來的事一一道來。
“那氏是在家招贅,丈夫早死,兒也沒了,唯有幺子留了個孫兒下來,。”
“孫兒自小頑劣,常年在煙花之地混跡,又好賭、吃酒,原來在京城時就已經欠了許多賭債、酒債,全是氏幫著還的,被帶去泉州之後,也不見轉好,在外頭一味吃喝嫖賭。”
“前些日子他吃大了酒,因無錢給,便同陪酒的姐兒說,他那一有些火引、硫磺、煙硝等,自可轉賣出去,那樓裡的小姐幫他尋買主。”
“姐兒先還以爲這是在胡咧咧,誰曉得沒過多久,那孫子——喚作二郎——竟是當真拿個瓦盎裝了許多引火之來,那小姐怕事,開始還藏著,後來見裡頭竟有麻沸散,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忙將此事報給了媽媽,媽媽自然也怕,又報給衙門,府便把人拿了去做審訊,萬沒想到只略加問,那二郎便已供認不諱,說那些個火引原是自家中出來的。”那人說到此,話語裡頭也頗帶了幾分不敢置信的味道,“因他上無財,又想去樓裡頭喝酒取樂,只好從家中了東西去當,一來二去,值錢的東西都被那氏收了起來,正好那一日酒癮、賭癮皆犯,再忍不住撬了鎖,翻箱倒櫃,從裡頭翻出不因火引、硫磺、煙硝、慧竹等。”
“慧竹、桐油價賤且重,不好搬移,那二郎便取了價貴的火引、硫磺、煙硝,本待要賣,只一時尋不到買家,又不好出去兜售,後來正逢魏家遭了大火,外頭風聲甚,他更是不敢擅,眼下風頭過了,纔敢拿得出來。”
“那魏家的火燒得蹊蹺,泉州府上本就懷疑乃是有人縱火,並非走火,只是魏家不願聽命協查,好容易得了線索,據此順藤瓜,果然查出這火引、硫磺等乃是某年某月自某店裡買的。再去審問氏,一口咬定魏家著火與自己無關,偏又說不上自己去買這等引火之的理由。”
“等到召了魏家從前的下人過堂問訊,有個婆子當日晚間本是同氏一併照管李麗孃的兒子睡覺,供出自己喝了氏給的飲子,不知爲何忽的困頓不堪,並未留意到搭手的氏去了哪裡,等到醒來,正趴在外間桌上,屋子已經起了大火。”
“瞄見裡間牀上帳幔是打開的,好似被子裡頭並無人,了也未聽到有迴應,火燒得厲害,也未曾進去確認,只以爲是氏抱出去了,便也連忙跟著逃命。”
“誰料得等到出得外院,卻見只有氏一人,並無小主人,竟是二人一個也不曾把人帶得出來。”
吏員說到此,也有些唏噓,又道:“火滅之後,倒是無人喪命,只有李麗娘那小兒傷了並被燒瞎了一隻眼睛——原是不知什麼時候滾到了牀底下。那婆子因怕擔責,又是自己心害得小主人被燒傷,便同氏兩人串供,說是因哥兒出了一的汗,一個去廚房提熱水,一個肚痛去了茅房,等到回來,屋子裡已經燒得半點進不去,只好出來尋人救火。”
“李麗娘那小兒沒多久便去了,不知怎的,魏家也並未追究,只是把當日照管的人都打發了。那婆子心虛,回頭去想,只覺得不對,正好當日氏給喝的飲子乃是用壺裝著,壺是瓦壺,倒是沒有燒壞,便取了回家,果然在裡頭尋到許多沉底之。”
“泉州府衙拿去查了,那沉底藥末與自氏家中搜出來的麻沸散並無差別,乃是同出一方。”
“再去審氏,先前還不肯供認,後來上了刑,又從那二郎常去的當鋪、賭坊之中尋出不李麗孃的陪嫁,正巧下此時到了,與那恆通樓之事連在一,查問氏並二郎——李麗娘給氏幫兒子保管的田契果然已經被轉賣。”
“那氏眼下已經供認,直說當日那火乃是放的,本是貪圖李麗娘錢財,又因孫子欠債太多,怕被人捉去砍斷手腳,便想放了火,貪掉李麗娘給的田契並其餘東西賣錢抵債。”
顧延章聽到此,已覺不對,心中算了算,問道:“外頭既是在審,我便不去過問,你且去統一統那二郎當年在京城欠了多債,在泉州又欠了多債——若說泉州的債乃是用田契賣出還掉了,京城的債,又是如何還的。”
氏只是個孃,並不是李家或者徐家的管事,便是徐氏再如何大方,那孃最多也不過能比尋常人家過得舒服些,斷不至於欠下鉅債,說還就能還上的。
可能帶著孫子一起去泉州,足能說明京城裡的那些個賭坊已經拿夠了錢。
那麼,錢是哪裡來的?
在京城時,徐氏的嫁妝由李程韋代管,氏半點不上手,難道還能另有什麼生財之道?
***
比起泉州的事,京城這一問事卻要方便許多,只過了半日,提刑司的推便來同顧延章報說案進展。
氏招供得很快,刑時尚能,可等到審案的推同說了二郎一路顛簸回京,不知是不是住不慣監牢,眼下已是得了傷寒,此時正高燒不退之後,沒過多久就認了罪,只求能此案快些了了,又求推給二郎請個好大夫。
原來二郎在京城裡欠下的銀錢,乃是李家的管事李升幫著還的,他收攏了二郎的欠條,卻並無什麼要求,只要氏好生照顧李麗娘,又給了一瓶子藥丸,等李麗娘生了小兒之後,每日化一顆在吃食裡,看著李麗娘吃下。
氏哪裡不曉得其中必有蹊蹺,可一來實在缺錢,再不湊齊數,獨苗孫兒就要被人砍了胳膊去,二來給鴨吃過那藥丸,瞧著也並無什麼事,便照著李升說的去做。
果然李麗娘生產之後,吃了給的藥,月子裡頭便出了事,留下不足月的小兒去了。
而縱火燒房,同樣也是得了李升的吩咐。
顧延章聽得推稟事,皺著眉問道:“指認李升,李升如何答?”
推道:“那李升只推不知,說是自家只是因爲家中大姑娘哀求,給孃還債而已。”
“那氏可有其餘證據?”
“氏雖無證據,可那二郎手頭留了不煙硝、火引等,都不是尋常能買到的,照著樣子回去查,果然是李家鋪子裡頭賣的,掌櫃的得了李升的吩咐,從庫房調了出來,右司已是把那鋪子裡頭管庫的傳了過來,又有賬冊對著,李升眼下不肯開口,卻也說不出東西去向。”
縱火乃是遇赦不赦之罪,指使縱火,更是罪上加罪,李升一旦承認,便是一個死字,自然不肯承認。
更何況李升跟了李程韋多年,能得對方信任,自然有過人之。
顧延章想了想,道:“他們且先審著,李程韋忍了這許多年,若無理由,不會如此著急要氏放火燒屋,去查一查李家這半年裡頭究竟是用了什麼大錢。”
李麗娘死了,財產自是給丈夫兒子繼承,偏生一把火把所有東西燒個乾淨,其中究竟有多,自然無法覈對。
若是能弄清從中挪出來的那許多錢財究竟是去了何,想來便能知道李程韋爲何會這樣著急了。
這一廂顧延章把事囑咐了一回,便不再時時盯著,只下頭人定時來報。然則還未過得兩天,竟是很快有了進展。
自李麗孃的兒子被燒傷,李家的銀樓裡急調了幾回大錢,提錢的人乃是濟王妃孃家弟弟。
案子查到此時,又有了這樣指向,顧延章自己雖是不怕,卻不敢不經過上頭的提刑公事胡權,他拿了宗卷,纔要人去問胡權在不在衙門裡頭,然則派去的小吏還未回來,外頭便忽然有了黃門前來提刑司宣召。
那詔書雖是蓋了天子的印章,可黃門卻是慈明宮的,一看便知乃是張太后召見。
顧延章上還穿著服,只略整理了下,便跟著出了衙署。
面見的地方在垂拱殿,比起往日,這一回殿中的宮人了許多。
顧延章進得殿門,方纔行過禮,便瞧見立在張太后前的不是崔用臣,卻是另一張悉的面孔。
——從前深得趙芮信重,管勾皇城司的朱保石。
張太后見得顧延章站定了,也不同他寒暄,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京城那一個殺母殺妻案,審得如何了?”
顧延章日前才寫了摺子進上,這一天裡頭並無什麼進展,便簡單把況說了說。
“……依臣愚見,此案再查下去,便是那李程韋不肯認罪,憑著大理寺中的人證、證,也足判死罪了。”
他對答簡略卻清晰,說事不拖泥帶水,自然是沒有什麼好挑的,說完李程韋殺人案,正要轉說李麗娘嫁妝去向時,卻是被上頭張太后打斷道:“既是如此,此案你且看著,不用給胡權知曉,凡事須親力親爲,若有進展,直接報與老便是。”
這話說得乾脆,卻直把下頭顧延章聽得微怔。
這數月之中,雖然同張太后打道的次數雖然不多,可並不妨礙他聽懂其中的意思。
所謂“不用給胡權知曉”,其中的胡權,並非單指胡權一人。
這一句話,其實重點只在最後。
——“直接報與老知曉便是。”
顧延章雖然沒有清涼傘,不在政事堂,卻也是個正經朝,他不同於宮中的黃門,也不是普通的宗室,自然不會、也不能任由張太后擺佈。
此時朝中局勢不明,雖說看著像是張太后手握重權,垂簾聽政,只要得了的重視,就能穩坐釣魚臺,可若是爲了的看重,便由其擺佈,將來不得要冠上一個“諂臣”的帽子。
這樣的帽子,顧延章並不想戴。
中書是中書,皇權是皇權,當兩者起了衝突時,他選擇站在道理那一。
只頓了頓,他便道:“太后,胡公事乃是臣之上……”
張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此案乃是老親自發派。”
“李升指使氏下藥縱火,不過是爲了李麗孃的嫁妝,合銀錢,便是不算鋪面,也有三百餘萬貫,此筆錢財分由五次在李家的銀樓中被人取走……”顧延章鄭重回道,“來者姓宋,喚作宋遷,乃是濟王殿下的妻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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