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采洲微微一頓。

“睡迷糊了？怎麼都開始說胡話了。”

應曦用手背了眼睛，好似真如他所說那般，不甚清醒。

夜越來越深。

明天還要回校上課。

沒再多閑聊什麼，兩人擁了被子、躺到床上，擰暗臺燈，各自闔上眼。

沉默來得異口同聲。

話題就此被輕易揭過。

黑暗中，應曦斂了萬千心事，輕輕著手指，忍不住無聲嘆息。

床很大，他們倆離得很近，幾乎算得上相偎相依。

但心卻好似隔著千山萬水。

這場劇目里，謝采洲對忽遠又忽近。心好了就是“寶貝”、“心肝”，一副絕世好男友模樣。心不佳時，連裝模作樣好像都嫌得麻煩。

應曦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圖。

分手這句話，是理智作祟、讓心里話不小心口而出。

但配合他裝作無事發生，確實是使然。

難得，竟然也會不甘心。

……

次日一早。

手機鬧鈴準時響起。

應曦昨晚失眠大半宿，才迷迷糊糊睡沉沒多久。

聽到鈴聲，惱怒地哼哼唧唧了一會兒，不得不閉著眼、手臂到床頭柜那兒去來手機，關掉聲音。

背后，謝采洲翻了個。一條手臂重重到應曦腰上，默默發力，將整個人往自己懷中拖。

倏忽間。

姿勢已經變得嚴合。

男人呼吸撒在耳后，好似又熱又。

應曦終于漸漸清醒過來。

看了眼時間，腦袋一激靈，趕去掰謝采洲手臂，試圖掙他桎梏。

謝采洲不肯松手，將人攬得更了好幾分，眼睛都沒掙開，含含糊糊開口：“再睡會兒。”

應曦有點著急，繼續推他，“不行啊，要回學校上課，要不然趕不上校車了。”

江大校車有固定班次時間，除去周五和周日下午、本地學生回校時間，平時，一個小時才開一班。

錯過一班，必然會遲到大半節課。

謝采洲擰起眉，“……你今天早上沒課。”

“……”

這人，自己都三天兩頭逃課。

倒是記得課表。

應曦心頭泛起一暖意。

解釋語氣也不免、變得有些溫起來：“應橙讓我幫去大課點個名，今天有禮儀活。”

謝采洲沉默。

因為他一直閉著眼，只有場睫在輕微，也看不出、是不是沒把答案聽進去。

應曦抿抿，繼續道：“真的來不及了。”

“……”

臥室窗簾厚重遮，里里外外三層，將所有線擋在外頭，一一毫都不進來。

仿佛時間就此靜止在其中。

只有此起彼伏呼吸聲，在兩人之間彌漫、若若現。

良久，謝采洲終于慢吞吞松開手。翻過，用背脊對著，聲音有些冷淡，“行，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應曦頓了頓，若有似無瞟他一眼，卻只能看到男人后腦勺。

“好。”

本就沒有太多期盼，自然也沒多大失。

干脆應了聲。

掀開被子，坐起。

昨晚兩人都沒來得及把拖鞋穿進來，好在，臥室和走廊上也鋪了地毯，毫不冰腳。

應曦快步走到門邊。

反手打算輕輕闔上門時，才聽到謝采洲出了下一句聲。

“晚點學校見。”

應曦停頓一瞬，問道：“你今天有課？”

“嗯。”

“行。”

點點頭，也沒主讓謝采洲開車送，自己去客衛洗漱完、換了服。

頭也不回地瀟灑離開。

……

春日暖。

校車駛江大校園。

應曦走下車，看了一眼時間，立馬匆匆往第三教學樓奔去。總算卡著上課鈴、踏進應橙上課那個教室。

這不是第一次幫應橙代點名。

倒也算是門路。

趴在桌上打了會兒瞌睡，總算熬完了一節課。

應曦合著人流、走出三教，又給陳亞亞發微信：【我到學校了。一會兒我高中同學要來玩，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陳亞亞回得很快：【NO。陌生人會讓我社恐。】

應曦笑了一聲，沒有強求。

收起手機，慢吞吞往校門口走去。

十點半。

校門口這條路，時時刻刻都熱鬧。

仿佛永遠有學生在來來往往。

應曦靠在刻著“江城大學”的大理石板上，眼神在人流里胡打轉。

老遠，看到了兩個悉面孔，趕揮手喊人：“丁志明！宋千禾！這里！”

“應曦。”

“嘿！小西貝！”

當即對上頭。

目，兩個男生站在馬路對面，比劃了一下，朝快步走來。倆人都是衛加牛仔的慣常打扮，沒有謝采洲那麼奪目，卻看起來無比親切。

仿佛時間從來沒有溜走過。

一直保持著真誠模樣。

應曦忍不住笑起來。

難得，低調斂氣質一掃而空，出那面。

被一照，襯得五組合致又可。

丁志明先一步到面前，重重拍了拍肩膀，很是哥倆好模樣，說：“小西貝，咱們將近有兩年沒見了吧？”

應曦點點頭，“是啊。復讀之后就沒見了。”

丁志明：“三人組都快要解散了，討厭~你都不來找我們玩~是不是忘了哥哥們呀？”

應曦：“……”

另一邊，宋千禾默默攔住丁志明，不讓他繼續發揮。

這才低下頭，目輕輕、落在應曦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了，宋千禾。”

-

中午十一點多。

謝采洲從回籠覺里醒來。

臥室還是烏混沌一片，正午毫沒能照進來、打擾到室氣氛。

被子另一端，由于人走了太久，已經徹底冰涼一片。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謝采洲驀地就有些不高興，默默蹙起眉頭。

從旁過手機，想給朋友發微信，慣例噓寒問暖一通、看看在做什麼。

這是謝采洲和應曦確認關系、這一個月以來，每天日常任務。

但頓了一下，還是收了手機。

他抬手、七八糟地了把頭發，切到另一個聊天界面，備注“朱巍”。

飛快打字問：【芯片預算院長批了嗎？】

朱巍那頭也是秒回：【沒呢，他說必須拿到ACM獎才給批，沒得商量。老哥，你真不去啊？】

謝采洲掃了一眼屏幕。

眉目間有不耐煩。

他發：【沒興趣參加什麼比賽。】

下一秒。

朱巍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

“哇靠，別說比賽的事了！老謝，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接著，“叮鈴咚嚨”，語音消息一條接著一條過來。

還來不及點，微信已經自往下放去。

“我看到你朋友了！”

“應橙妹是吧？臥槽，和倆男生在一起吃飯呢！里頭還有個小帥哥！”

“你倆咋了？你怎麼還沒來學校呢？”

一驚一乍，簡直人無語。

謝采洲頓了頓，打字回復道：【準備來了。他們在哪兒？】

……

正值中午時分。

市區路況良好、高架暢通。

不過二十來分鐘，奔馳大G已經穩穩駛江大，看著拉風無比。

謝采洲把車停在食堂邊小道上，食指晃著車鑰匙，不不慢地踏大食堂。

江大有好幾個食堂，大食堂、顧名思義，自然就是最大這個。因為價格親民、窗口菜富，學生也會來得最多。

此刻，大食堂里幾乎坐滿了學生。

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謝采洲目在里頭打了個轉。

沒找到人。

沒辦法，只能往里頭走，一桌一桌掃過去。

幾乎在所有人看來，應曦都屬于那種低調的乖學生，因為個子不高、人又有些瘦伶伶，氣質甚至可以說孱弱了。

混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普通又平凡的朋友，要不是因為那個無聊賭約……

嘖。

麻煩。

謝采洲耐心有限，表自然也有些煩躁。

繞了大半個食堂。

總算給他找到了個悉背影。

正如朱巍所說，應曦面前坐了兩個男生，都是生面孔。

其中一個有些微胖，好像笑著在說什麼話，表十分生。另一個則一直沒有開口，微垂著頭，可以看得出五算得上標致，眼神卻一直牢牢鎖著應曦。

謝采洲腳步在原地頓了半秒，若有所思。

從他這個視角，應曦是背對著他，看不清什麼表。

只是那一頭短發并非靜止，發尾一一、著圓潤下顎線，掃得人心。

應該是在笑吧？

很見到在自己面前笑得開心，這會兒，倒是全細胞都很愉悅嘛。

謝采洲有些不悅，往前輕輕走了兩步。

打算坐到旁邊去、問問有什麼好笑的事。

倏地，聽到開口說話：“不著急。再等等。”

大食堂雖然吵鬧，但這距離已經足夠近，哪怕正常音量談，也夠聽清了。

那胖臉男生隨即問：“等什麼啊？這事兒有什麼好等的。小西貝，你拖延癥又發作了？”

應曦低低笑了聲。

語氣還是一貫閑聊模樣，慢條斯理、隨心所的。

答道：“什麼拖延癥，丁志明你不要瞎說……我是在等個合適的分手時機呀。總歸不能因為天氣熱了，就隨便提分手吧，那樣也太沒道理了。”

背后，謝采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