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見君庭掐著手指頭,眉頭鎖,有點著急,就道:“我說先生,算出什麽了,跟我說說啊。”
君庭攤開手掌,道:“我先說你以前吧,你看我說的對不對。你是天煞的命數,生來克父,你爹應該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命裏旺母,你娘的日子應該過得不錯,但與你不親近。你早年窮,諸事無,幹什麽賠什麽。不過,你29歲開始發跡,未來大富大貴,命裏有二子,晚年無憂。”
李二瞪大了眼睛,看著君庭,半響沒說話。君庭奇道:“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哎呀,先生,您可真神了。我2歲時,我爹就死了,我娘後來改嫁,找了個有錢人。但是,我後爹對我不好,我14歲時就自己出來闖,一直到今天。我說,你莫非之前認識我?”
君庭一笑:“你這不說胡話嗎,我哪認識你啊,這都是命裏帶的。你娘現在怎麽樣,一點不管你嗎?”
李二口打哀聲:“別提了,我娘給我後爹又生了個兒子,現在都搬到南方了。前些年,我娘還背著我後爹,時不時給我寄點錢。這一晃四五年了,音訊皆無。您不知道啊,先生,我那後爹,見我就跟見仇人似的。唉,也怪我,小時候不爭氣,調皮搗蛋,啥事都幹,讓他在鄰裏鄰居、親戚朋友麵前,丟盡了臉。不說那些了,您說我29歲發跡,大富大貴,是真的嗎?”
君庭點點頭:“自然沒錯。但是,李二,你記住,你命裏雖有富貴,也需品行端正,戒掉陋習,多做好事。不然,命數是會改變的。”
“啊,這個太簡單了,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壞人。先生啊,實不相瞞,我最怕活著沒奔頭。現在,既然知道了咱有那好命,自然得幹點好事了。”
李二是真高興了,都有點手舞足蹈了。他又從兜裏拿出一疊錢來,放在君庭手中,道:“這些錢,是我坑您的,除了買吃的、買藥,都在這呢。”
“哎,不能這樣。”君庭連忙推辭,“這是我的住宿費和飯費,你應得的,不能不要啊。”
“嗨,先生,您都說了,讓我多做好事,我怎麽能再坑你的錢呢。說實話,這兩天給您吃的、喝的,都不咋地,本用不了這麽多錢。往後,我就跟著您幹了。你是活神仙啊,我可找到靠山了。”
君庭三言兩語,就把李二說明白了,自己心裏也高興。其實,李二說的對,生活不怕難,就怕沒有希。
“這樣吧,我的病也好多了,你拿錢買點好酒好菜,咱們爺倆喝點,商量商量應該怎麽幹這個買賣。”
“好咧,您就瞧好吧。對了,我還不知道您怎麽稱呼呢?”
“我韓君庭。”
李二撒跑了出去。君庭心裏多安定了一些,敗,就在此一舉了。
兩天後,江邊一棵大樹下,支起了一個卦攤。一張小桌,上麵有紙筆。桌圍子是一塊白布,上寫幾個大字:“免費算卦”。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後,穿黑袍,帶著墨鏡,鬢角有些發白,但氣度不凡。旁邊站著一個小夥子,人高馬大,小眼睛,大岔,有些醜。這二人,與江邊的風景格格不。
李二站了一會,有些累了,就坐到了地上,對君庭道:“我說韓先生,您怎麽非得要免費呢。咱出來是為了什麽,不就是賺錢嗎。這下好,您直接免了,咱可得喝西北風了。”
君庭一笑:“你這小子,有抱怨那時間,還不如去給我招攬下顧客。放心,我自有計較,不會虧了你的。”
李二四張了一圈,有點泄氣:“這地方除了來溜達的老頭、老太太,就沒旁人。他們手裏也就有點買菜錢,你想賺,也賺不到,一個個都摳門著呢。”
君庭道:“咱倆去中央大街上擺攤算卦,不得被攆走啊。別廢話了,今天到晚上,無論賺多,我都給你50。”
“唉,拉倒吧,這兩天吃吃喝喝,又置辦東西,您那兜裏啊,怕是都不夠50了。我給你去吆喝吆喝,大不了就當我陪您玩了。”
李二說完,見不遠有幾個老頭正背著手溜達呢,一路小跑就迎了上去。
“幾位大爺,算卦不,免費的。”
這幾個老頭抬頭一看李二,當時嚇了一跳,一個紅臉的老頭就道:“算什麽卦啊?”
“算卦,您還不知道嗎,批八字,測運勢,看看您什麽時候能發財。”
紅臉老頭一擺手:“我都60多奔70去的人了,還想什麽發財不發財的,不算不算。”
“大爺,話不是這麽說的。沒準您老迎來個第二春呢,這‘老樹發新芽’。咱即使不發財,我大娘要是給您再生個大胖小子呢。”
李二滿跑火車,可給這紅臉老頭氣壞了:“小子,會說人話不?”
李二心裏本來就有氣,紅臉老頭說話不中聽,更是火了:“我怎麽不會說人話,你個老癟犢子。”
“嘿,小王八羔子,我替你爹好好教訓教訓你。”
這幾個老頭一擁而上,就把李二圍上了,左一拳右一。李二本來就有點渾,麵對幾個老頭,更不能吃這虧了。但是,他可不敢真打,就跟著這幾個老頭推推搡搡,裏不幹不淨。
君庭正在樹下坐著想心事,忽聽一陣吵擾,李二的大嗓子罵罵咧咧。他急忙站起來,用拐杖探路,走了過來。
“李二啊,你幹什麽呢?”
李二對付幾個老頭,還是遊刃有餘的,應道:“沒事,韓先生,這幾個老不死的不講理,我陪他們玩兩趟。”
君庭哭笑不得,心說李二啊李二,你真是個混蛋啊,年輕輕的,跟老頭較什麽勁。聽著那幾個老頭,氣籲籲的,聲兒都變了,可別給傷著。他急忙大聲道:“住手,李二,你給我停下。”
李二此時正拉著紅臉老頭的胳膊搖晃呢,占盡上風,心中快意:“韓先生,您回去吧,我不把他們收拾個服服帖帖,就不姓李。”
君庭這個氣啊,他側耳傾聽,找準李二的位置,一拐就下去了:“李二,你給我住手,不然,我一分錢不給你了。”
君庭這一拐砸在李二的肩頭,就跟撓似的,一點都不疼。但是,他所說的話,卻讓李二害怕了。李二琢磨,好不容易找到個靠山,要是不管自己了,那可就糟了。
想到這,李二一推紅臉老頭,然後子向後一轉,兩步就突破了老頭們的包圍圈,站在了君庭後。
“韓先生,我是給您麵子,要不饒不了他們。”他到這時候了,上還不願意吃虧。
“一邊呆著去。”君庭用拐一捅他的子,然後轉向幾個老頭陪起了笑臉,“幾位老哥,實在對不住。我這個夥計是個渾人,你們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都傷著沒,用不用找大夫瞧瞧。”
紅臉老頭冷哼了一聲:“你是幹什麽的,怎麽找這麽個夥計,不是個東西。也就你攔的及時,要不然我非收拾收拾他不可。”
君庭心說,人都說老小孩,小小孩,這老頭也有意思。他彎腰行了個禮,道:“是是是,老哥您的威風,我一個瞎子,都能覺出來。您啊,大人有大量,幾位也都不是一般人,何必跟他個俗人一般見識。這樣,看在我的薄麵上,就這麽算了。”
君庭連哄帶捧,這幾個老頭的氣兒也消了。本來也沒多大事,話趕話嗆起來了,再說李二沒真打,他們也沒傷。
“行了。我跟你說,老弟,我們還真是看你麵子。你啊,是個明白人。往後好好管教管教夥計,比啥都強啊,再見!”紅臉老頭說完一轉,帶著那幾個老頭就要走。
君庭急忙攔住:“老哥,您留步。哎呀,這事我是真過意不去。這樣,你們每個人,我都送一卦,就當是我賠禮道歉了,怎麽樣?”
紅臉老頭一聽這話,氣又上來了:“拉倒吧,你這夥計就是因為讓我們算卦,這才打起來的,不算,不算。”
君庭道:“老哥,反正你們也是溜達,聽我白話(注:東北方言,可理解為“胡說”)兩句,又如何呢?我說的對,你們個好。我說的不對,你們掀了我的卦攤,我都沒意見。李二,趕的,給幾位大爺點上煙。”
李二從君庭手裏接過煙,遲疑了下,立刻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大爺,剛才是我不對,消消氣,煙。”這小子不傻,知道君庭是拉生意上門呢。他也想看看,這位韓先生免費算卦,怎麽能賺到錢。
這幾個老頭有會煙的,一看,哎呦,好煙啊,得七八塊錢一包。平時,他們的也就一兩塊錢的。他們遲疑了下,以紅臉老頭為首,就都接了過來。
君庭又道:“幾位老哥,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可是,如果咱們能提前知道生老病死,有個心理準備,是不是就能應對的從容點了呢。來,幾位,我跟你們好好嘮嘮。”
君庭這番話,說到這些老頭心裏了。他們這個歲數,什麽都看開了,唯獨害怕死亡。
就這樣,在君庭的勸說下,幾個老頭來到了卦攤前。
君庭坐在了桌子後麵,李二在對麵放下折疊椅,清了清嗓子,道:“幾位老哥,誰有興趣,先來跟我聊聊啊。”
紅臉老頭道:“我來。不過,說好了,不收錢,對不對?”
“對。你看到桌圍子上的字沒,免費算卦,寫的清楚,我怎麽能抵賴。”
“那好,你給我算算,那個,我能活多久。”
君庭道:“老哥,您怎麽稱呼,生辰八字”
紅臉老頭道:“我曲元鬆,今年68歲,生於1932年冬月19,啊,辰時生人。”
君庭點點頭,掐著手指略一思考,曲元鬆命數就已知道大概。
“曲大哥,您早年福,不說錦玉食也差不多吧。但是,從壯年開始,吃過大苦,遭過大罪。不過,晚年得福了,長壽之命數。您啊,隻要度過74那道坎兒,最低能活過80.”
曲元鬆一聽,咂咂滋味,道:“你說的,是那麽回事。不過,這也沒什麽。對了,你要是能算出我的家庭狀況,我就服你了。”
君庭道:“家庭?哦,我知道了。老哥,如果我沒說錯,您是中年喪妻吧,有一子一。”
這句話一說出口,曲元鬆站起來了,用手指著君庭:“你,你怎麽知道。”
君庭笑道:“這都是命裏帶著的。隻不過,有些人雖然命中有,但個人德行、福報的影響,會有所虧欠。您是個好人,自然不影響了。”
“哎呦,老弟啊,你可真是個活神仙啊。說的都對,都對。我啊,出生於地主家庭,從小的確過了幾天好日子。不過,土改後,我家的田地就被分了,我又沒有一技之長,日子越來越差。後來,我到藥廠上班,才算穩定下來。我媳婦命薄,不到40就得病沒了,扔下一兒一。我苦著,累著,把他們都供出來,上了大學。現在,姑娘當老師,兒子自己做生意,都過得不錯。你啊,說的都對,都對啊。”
君庭道:“老哥,您啊,現在就是福呢。沒事多出來溜達溜達,子骨實的,就是給兒積福啊。”
“可不是在咋地,兄弟,你這話說的太對了。我啊······”曲元鬆跟君庭還對上脾氣了,聊了個不亦樂乎。
旁邊站的一個老頭,一捅曲元鬆的胳膊:“喂,老曲,人家先生說一個送一卦,你算完了,也得讓讓我們啊。”
其他人也道:“就是,你起來,別占地方。”㊣ωWW.メ伍2⓪メS.С○м҈
李二在旁邊撇著,心說剛剛讓你們來,說什麽也不來,還跟我手。現在怎麽樣,不讓算卦都不樂意。看來,韓先生真是活神仙,我就跟他了,肯定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