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匪夷所思的神通，果真是神仙中人，尋常修士縱有千萬人也力所難及……”

燕赤霞雙目金暗藏，目睹海滾滾而去，將其中門道看了個一清二楚。

善念化駕馭勝邪劍，氣息相連化作汪洋海，以不可阻擋的大勢吞盡山河大地上的污穢靈氣，去其糟粕，留其純，將天地間的惡意盡數收集於己。

一人承載一世之惡，稍有不慎便是走火魔，變作滅世大魔頭的結果，其中兇險想想便令人心驚膽寒。

相較之下，隨海的雨雲雖有生百草林木、活病患之，洗淨鉛華如初的神奇效果，但難易程度絕對是一天一地。

“果然，這小子還是那麼邪門！”

燕赤霞看得又驚又惱，驚於廖文傑此舉兇險之大、神通本領之強，惱於自不求上進，一把年紀活到了狗上。

再不努力，過幾年恐怕連白雲小和尚都比不過了。

半空中，廖文傑盤膝而坐，察覺到雷霆閃有隨著海而去的趨勢，當即軀一閃，將三丈法相搬出。

六臂撐天，眉心豎紋睜開神目，一束白轟碎漫天雷霆黑雲。

白雲看得雙目暴凸，還在發育中的結上下了，巍巍指著白法相，激地阿阿。

法相現世，雷霆天罰瘋狂涌來，整個世界對廖文傑的排斥力一瞬達到最高峰。

他以二氣圖擋下雷霆，白法相六手張開白鎖鏈，以四縱五橫之法橫空，盡頭虛空不知所蹤。

接著，元神出竅順著鎖鏈遁虛空，只留法相空殼於原地吸引雷霆的持續轟擊。

……

北直隸，京師。

深宮大院，皇帝於案前筆疾書，突然飛沙走石，明亮天空緩緩沉了下去。

“天無常說變就變，希這場雨下的遠一點。”

皇帝看著公文自言自語，不過一會兒便察覺況不對，皇宮外驚聲不止，天不是暗了，而是紅了。

他仰頭向高空，驚得說不出話，只見遠方紅海滾滾而來，勢頭高不知多丈，聲勢轟隆好似整片天空接連坍塌。

護駕二字尚未出口，海便轟隆而至，將半個京師一舉吞沒。

一時間，猩紅之大盛，邪氣倒卷，鬼哭狼嚎，風怒號之聲不絕於耳。

詭異的是，海也就看著聲勢澎湃，卻無半點衝擊的力道，轟擊大地房屋不損半分，連一片樹梢枯葉都卷不走。

海來得快去得也快，皇帝愕然著一去不回的浩瀚紅海，立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

若有修行中人在此，便可輕易看到，這片詭異海蘊含吞噬之能，污穢邪一經撞，便如泥牛海消融一空，隨著紅陣陣，不過片刻便徹底湮滅。

而隨著污穢之氣消散，海的勢頭不降反增，無邊浪狂涌，以人目力視之，真有種能吞天下的恐懼。

就在皇帝召人詢問的時候，沉沉的雨雲下，空氣中乾燥沉悶一掃而空，靈氣靈一瞬填補空缺，滋養萬生靈，使得生機源源不斷，縱有老樹也煥發了第二春。

皇帝親眼看到，窗外地磚隙，一支綠苗冒尖，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茁壯長，僅僅幾個呼吸過後，便長至了半人高的雜草。

“這，這……”

皇帝飛快跑出門外，此時雨雲遠走，地面溼潤打，他連滾帶爬來到雜草邊上，手綠幽幽的葉子，眼中綻放如狼似虎。

這時，他猛然想到廖文傑說過的話，天有異象是好事，下旨安民心不必驚慌。

“來人！快來人！！”

“人呢？！”

京師之地，先驚後喜，歡呼雀躍之聲不絕於耳，整座城池都陷狂歡之中。

城裡尚且如此，更不用說農耕之地，萬載良田一片綠意，面黃瘦的流民難民嚎嚎大哭，抓起邊的草木果實便往裡塞。

萬里北地，洗刷大地，雨雲洗滌碧空，污穢掃除，留下一片綠意盎然。

有妖魔鬼怪攔路，不是海捲吞噬，變作的一部分，便是被一面照妖鏡擊中，在神下化作齏。

數量雖有千萬，往日雖有作威作福，此刻皆土瓦狗，不堪一擊。

人間大變自秦嶺而起，北地一改天災不斷，祥瑞大吉降世。民有所居，居有所食，捷報連連，一夜百騎直奔京師。

數日後，海蒸空，自秦嶺重起，浩浩南下，開始第二清洗……

……

一連半月，秦嶺上雷如柱劈落，晝夜慘白難分。

二氣圖穩如牢固，層層護得周全，六臂白法相不曾被撼一次，終於在今日，白鎖鏈收回，法相六臂合十，匿於半空之中。

廖文傑一屁坐在燕赤霞和白雲邊，原本就沒什麼形象的他，現在連帥都不要了，倒地躺平直呼被老天榨乾，一滴也不剩了。

廖文傑的元神這半個月去了哪，發生了什麼，燕赤霞沒問。實力有限，問了也白問，就不給廖文傑裝的機會了。

燕赤霞不問，自認爲是兩人後輩的白雲更不會說話，滿臉崇拜看著廖文傑，炙熱眼神比腦殘有過之而無不及，將他視爲某位佛門大能轉世。

廖文傑哼哼唧唧半天，見沒人給他凡一下機會，不由得撇撇坐起，掏出一罈子酒水噸噸噸灌下。

“結束了？”

“差不多吧！”

廖文傑點點頭，若無妖魔鬼怪的背景，這個時代的天災連連，是因爲在了小冰河時期。

往近了說，小冰河時期和海洋環流以及海洋與大氣之間的關係不可分，往遠了說，是太到了賢者時間，休息一會兒又能火熱起來。

此方世界截然不同，靈氣失衡所致，不管是人心多污穢，還是妖魔橫行，都是老天的選擇。

人爲世界主角？

不存在的，老天認爲有必要，隨時都可以把主角寫死，提高男二二的劇。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和末法時代有關，世界不願降格，便將人類從主角的位置上拿下，換上妖魔鬼怪取而代之。

“結束就結束，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裡面的水太深，燕大俠你把握不住，別問了。”

“不說拉倒，我還懶得聽呢……你說拯救蒼生會有功德降下，老道士能分一杯羹，現在蒼生救下了，功德在哪？”

燕赤霞眉頭一挑：“還是說，你喊我過來，真打算拿我擋災？”

擋災是不可能擋災的，一句戲言，燕赤霞知道廖文傑極重義，兩人這麼聊天習慣了，不損上兩句本聊不下去。

真要有功德，燕赤霞也不會去搶，沒資格，也不屑爲之。

廖文傑喊他過來的時候，給的理由是護法以防妖魔宵小之輩襲，結果……

的確有妖魔順著腥風雨找到了秦嶺，可一看半空掛著的二氣圖，以及轟鳴雷柱，尤其是三丈白六臂法相，連站出來放狠話的膽子都沒有，直接灰溜溜跑路了。

那速度，燕赤霞劍也塵莫及，只能敬佩對方求生意志強大。

他這麼問，是替廖文傑不值，冷哼道：“你改天換命救蒼生於水深火熱之中，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老天一點表示沒有，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逆天而爲，不給懲罰就不錯了，你還真以爲有獎勵？”

廖文傑搖了搖頭：“至於救蒼生於水深火熱之中，哪有那麼容易，我只是改了一時，大勢可一直都在，若無自強不息，天下遲早還會變現在這幅模樣。”

“那你把我和白雲小和尚喊過來做什麼，看你打坐？”

燕赤霞大爲不滿，他在深山老林蹲了大半個月，日夜警惕不敢分心，滴酒不沾換了個寂寞，越想越氣，不給百十壇金驚，拼死也要濺廖文傑一臉。

“不是，我可沒那麼無聊。”

廖文傑神一笑：“我雖然沒有公德獎勵，但我的道心滿足了，至於兩位，之前我就說了，你們有公德可拿。”

“怎麼又有了？”

“不在人間。”

廖文傑擡手放在兩人肩上，帶著他們原地消失不見。

風怒號，刺骨寒風呼嘯而來，烏雲翻滾，天地皆是漆黑一片，四下也找不到烈所在。

燕赤霞急忙取出一張黃符拍在口，反手就要給白雲來上一張，見對方乾瘦軀微微泛起金，輕鬆抵擋氣，仰頭一聲嘆息。

好厲害的禿驢，關鍵還這麼年輕，佛祖給開小竈了吧！

“你帶我們來間做什麼，這裡能有什麼功德？”

“人間秩序混，妖魔肆意妄爲，半數原因在地府軍閥混，比如那強佔了枉死城的黑山老妖。”

廖文傑閉目道：“善無善終，惡無惡果，天理倫常不在，換誰也不會甘願做一輩子老實人。”

“你該不會是打算……”

燕赤霞擡手抹了把額頭冷汗，大致猜到廖文傑準備做些什麼，口而出道：“事關六道迴，比改人間命數兇險何止大了千百倍，你只是陸地神仙，不是真正的神仙，無權過問此事。聽我一句勸，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別一時衝幹了傻事。”

“不，有些事……”

“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