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白雪，風中帶著無盡冷意。

蘇玄秋雖然著急回京，卻沒打算凍死在路上，尤其是除夕將近，總不能破廟裏過年。大隊人馬停留在新安縣城，一個很小很小的縣城，連縣衙都隻有前後兩進，蘇玄秋這個欽差住了進去，直接把知縣到別去了。

除夕夜，團圓時，隨從們在前院喝酒取樂，後院卻是一片安靜祥和之氣。

幾碟小菜，兩壺清酒，桌邊擺著碳火盆。燒的卻是一般碳火，雖然不至於薰到人，卻也不太好聞。

“沒想到，今年除夕又是我們倆個。”蘇玄秋笑著說，轉著手中酒杯，卻是遞給裴霜，“喝一杯吧。”

裴霜笑著，接過杯子卻放在桌子上，打著手勢：“我可想除夕夜，還要照顧一個醉鬼。”

“我的酒量也沒那麽差，一杯酒還是喝的。”蘇玄秋笑著說。

裴霜依然搖搖頭，出門在外，安全為上。

“也是，喝酒誤事，要不是因為我貪杯，你也不會……”蘇玄秋說著，聲音卻帶著恨與怒。

裴霜立時搖搖頭，岔開話題，打著手勢：“你著急回京，是因為擔心章大人嗎？”

蘇玄秋默然，好一會道：“你覺得章家該死嗎？”

裴霜搖搖頭，打著手勢：“章首輔是你的恩師，你不希章家出事。”

“是啊，我不希。”蘇玄秋聲音著慨，“恩師也許不是什麽好人，卻是個好。”

章昭任首輔之位，政改革，減輕賦稅，對外與匈奴和談，保邊境十二年的太平盛行世，這些都是可以說出來的功績。

評價政治人，不該以私事，品行為準，而是功績，十打十的功績，才有說服力。

章昭的功績擺在這裏，章家就不該遭滅頂之災。

“章首輔對你影響很大。”裴霜打著手勢，“不過，楚家之事……”

章昭最大的錯，也是他為生涯中，唯一的汙點，就是由他主持審理的楚將軍判國案。忠報國的楚家，因為章昭的錯判，變了逆臣賊子，全家抄斬，一個活口不留。

當時楚家被判決時，京城有些議論，卻並不是主流。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眼晴看到的，不如府拿出來的有力證劇。

但是十二年前，先皇親自下旨，說楚家乃是忠臣，平反複名，京城頓時嘩然。皇帝都說自己錯了，那楚家之案肯定是大錯特錯，錯的皇帝都良心不安，不顧自己的名聲給楚家平反。

雖然給楚家平反之時，先皇並沒有對章昭降罪，但當時輿論風向己經完全偏向楚家。

連後來章昭中風癱瘓，都有人說，這是楚家人魂不散，找章昭索命。

蘇玄秋沉思不語，好一會才道：“看來此事，我很有必要找秦王爺喝頓酒了。”

楚事之事，他知道的不比裴霜多，楚家出事時，他還是個年人，遠離朝堂。想知道其中，也隻能問賀子章了。

至於那隻老狐貍會說多，就說不準了。

“這都是回京之後的事了，現在不用想太多。”裴霜打著手勢。

蘇玄秋苦笑道：“隻怕我那小娘子，理解不了。”

“夫人會明白的。”裴霜說著。

“希吧。”蘇玄秋說著，端起另一隻杯子。

正飲下時，就聽外間“哐當”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打倒了。

“怎麽了？”蘇玄秋問著，隻以為是隨從不小心打翻了東西。

裴霜的臉卻是迅速變了，抓起架上的大氅，迅速靠近蘇玄秋，打著手勢：“有敵。”

“又來了。”

蘇玄秋披上大氅，雖然不懂武功，但是自從他朝堂，遇刺好像家常便飯一般。靖北侯府給了他一刀，他滅了靖北侯府滿門。

這趟幽州之行，不想他回去的人太多。隻是敢進縣衙刺殺，實在是膽大包天。

裴霜拉著蘇玄秋從後門走，隻是他剛想挑起門簾，就聽破空聲音，是弓箭之聲，直而來。

蘇玄秋就在後，裴霜不敢躲閃，氣勁撥開箭鋒。就在此時長箭向窗戶，箭頭帶著火油，點燃而，窗戶頓時燃了起來。

“來人啊，進賊了。”前院傳來侍書的高呼聲。

蘇玄秋臉微沉，裴霜卻是完全不為所為，他要保護的隻有蘇玄秋，不管誰死了，他都不會離開蘇玄秋邊。

眼前箭勢越來越集，屋火乍起，煙中帶著讓炫暈的氣息。

“這是迷香。”蘇玄秋說著，隻覺得頭暈腦脹，手扶著門框。

裴霜心知不好，手扶住蘇玄秋，背上刀劍盡出，氣勁之強悍，是在箭雨中震開一條生路。

一瞬之間，對裴霜己經足夠。背起蘇玄秋，瞬間衝出被包圍的房舍，直到後院。

破門而出，殺手也隨之而來。黑蒙麵，十幾個圍攻而上，個頂個高手。裴霜不敢大意，更擔心傷及背上的蘇玄秋。

“放我下來。”蘇玄秋輕聲說著，聲音中卻著虛弱。

裴霜搖搖頭，他絕對不會放下蘇玄秋。

況不明，不知道敵人從何殺來，這種時候，他隻能跟在蘇玄秋邊，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唉，總是我拖累你。”蘇玄秋輕聲說著。

裴霜無聲回答著，沒有所謂的拖累，他的命早就是蘇玄秋的了。

為了能最快，刀劍之下絕無不容，藍之上沾滿鮮，倒下的殺手越來越多。

“咳，咳……”蘇玄秋突然咳了起來，隻覺得心頭氣翻騰，應該是中毒了。擔心裴霜著急，道：“我沒事，你小心應敵，不然我真要死在這裏了。”

裴霜如何會相信他的話，下手越來越急，隻想盡快逃出，救治蘇玄秋。

蘇玄秋隻覺得眼前開始模糊起來，正值除夕之時，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鞭炮聲不時響起。

哪怕是如此驚變，一時半會也難被發現。這又是個小縣城，人手本來就不足，選在這個時候行刺，確實挑選了一個好時候。

“今年這個除夕夜，也是有趣了。”蘇玄秋說著，聲音越來越低。

眼前敵人殺盡，裴霜背起蘇玄秋，黑夜急奔。

“不要去找蕭學醫。”蘇玄秋暈迷前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