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如火燒起。

侍月和其他六位候在金庭外的歌腰間匕首忽而扣，同時看向了納蘭紅綃……

十個彈指前。

“紅綃！紅綃——”

“金庭有詐，絕不可出手！”

附耳之言驟然扣響心弦，納蘭紅綃當即抬頭，看向已經失手的天仙子，心跳頓時跳了一拍……

“師姐？”

“跪下！快跪下！”

金庭之外，八位歌齊齊跪下，將頭磕到地麵。

帶刀侍衛左亞攜若幹士兵衝上金庭，黎桑鈺獨戰群狼，很快便敗下陣來。

“是何人派你來的？”漠滄皇當庭質問。

“漠滄狗賊！我要殺了你！”黎桑鈺歇斯底裏地咆哮了一聲，眼中燒起的怒火幾乎要將龍座上的漠滄皇湮滅。

“拖下去！斬了！”

滿頭雲鬢珠花斷裂，一襲紅羅染遍狼藉，滿腹屈辱難忍，被迫發出了最後一聲嘶吼：“啊——”

那仿佛是亡國之音，響徹寰宇。

雨花臺上，猝然傳來異。

“擅闖雨花臺！？快攔住——”

滿座目忽然之間從黎桑鈺上齊齊移向庭外，隻見一名著白的子從雨花臺迎風走來，大風將的廣袖卷起，烏黑如瀑的發傾斜在腰間隨風飄零。

“秦淮歌，白餌，求見陛下！”

語調瑟瑟，著孤注一擲的決然。

恍惚之間，一個悉的聲音忽然跳他沉沉的思緒，撐在金座上的胳膊肘一，腦袋一，漠滄無痕愣是被自己嚇了一跳，開始於萬千迷惘中醒來……

“是你。”漠滄皇虎目圓睜盯著金庭外跪著的人，肅然問：“未經傳召，何故登庭？”

“方才那歌衝犯了龍，壞了陛下大好的興致，奴，深諳今日大典之上的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故鬥膽冒死上臺，負荊請罪。”白餌小心道來。

這聲音一出，便不由得將他的思緒牽回到金殿之上去，那婉轉的歌聲仿佛仍在耳邊……漠滄皇，驀然命令：“你，抬起頭來。”

恍惚之間，一道素雅的影由花臺之上筆直起，一張傾世容於澄明的空中浮現，高照金庭。

歌臺上的一照麵，如此平靜，卻又讓人心驚，溫暖的空氣一點一滴被冰涼所侵蝕。

漠滄無痕腰得筆直，一張金麵罩掩住各種神，一個呼之出的名字，仿佛也被凍結住……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漠滄皇淡淡出，適才怒氣明顯減輕，道：“朕記得你，你是在金殿上唱歌的歌。”

“正是奴。”

低眉淺笑，這般答道。

這不是……

好像再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白餌。

“這一次你恐怕不會像上次那般幸運。”漠滄皇朝那刺客視了一眼，語調更加沉重：“毀了朕的慶國大典，教朕恨意難消，你這罪，怕是不好請……”

“這……”眉心一蹙，微微垂眸，略作思緒欣然請願：“今日全憑陛下做主，隻要能討得陛下歡心……”

聽此，漠滄皇一聲獰笑，餘裏見太子神稍振，不看向太子，似笑非笑地問：“痕兒覺著如何？”

怕四目相對慧眼如炬將他偽裝撕破，怕從前不複二人從此形同陌路他了最恨之人……

漠滄無痕腦袋先是一沉……

這一瞬，心跳聲似乎驚天地，整顆心髒就好像要蹦出外來！

瞳孔一再，眼眶越陷越深，終是拍案而起，眼中迸兩道寒，“此歌未經傳召私闖歌臺攪了大典！著實教人覺著厭惡！都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將轟了出去！”

長袖飛起，他四宣命，是雷霆之怒。

卻毫不敢看向庭前之人。

幾個奴才和士兵意識慢了好幾拍，太子的舉未免過於反常，教人好生淩……頓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被那十惡不赦之人一驚，陡然鋪地的白餌，心中頓時掀起了滔天之恨！

眼看一切勢在必得，卻轉瞬被漠滄太子毀於一旦！

都說漠滄皇狠毒，要看，實際上這漠滄太子卻是要比漠滄皇狠毒十倍！

“慢著！”漠滄皇以平淡的眼神驅散了衝上前的士兵，並示意太子坐下。慢慢開口道：“痕兒不是向來熱衷秦淮的山水、喜好秦淮的曲調嗎？如今高坐於雨花臺上，放眼便是秦淮河景，眼前之人還是紅遍秦淮的歌，借著這慶國大典也算是圓了痕兒多年的一樁心願，豈不樂哉！”

那年宮人暗中來報，說是太子與平王連夜逃出宮，千裏迢迢前往秦淮，說是為寄山水，他自是不信，後來事實也證明太子沒有這麽做，不過這事倒是被他記在了心裏，且是日久彌新。

後來，他便開始命人去往黎桑暗中尋找一些技藝湛的樂師和舞姬，日益專研，久而久之，對這曲藝方麵的容也有了幾分造詣。

一個替太子了卻心願的念頭，便由此而始。

他以為當他知道自己心為他準備的一切之後他會格外開心，可終究是事與願違。

見他始終不肯鬆下眉頭，他又道：“痕兒隻管放心，與尋常的歌不同，那日在金殿的歌深得我心！父皇覺著，今日，一定可以討得痕兒的歡心！”

耐心似乎徹底耗盡，漠滄皇忽然看向金庭前，角慢慢勾起，忽生一妙計。繼而朝那歌道：“歌白餌聽了，今日你若能博得太子一笑，你，以及在場的所有歌都可活命！”

語調一沉，眼神變得惻，餘裏是太子桀驁不馴的影，“若不能，那麽你，以及在場的所有歌都得死！”

聞聲，金庭上，他心髒驟然一，幾乎要溢出來！這比殺了他還要可怕……

聽此，金庭外，真教心中又恨又喜！

忙把腰起，聲獻：“陛下放心。上次金殿過於唐突，無音無律地，奴唱得未免冷清了些，這次奴取了琵琶，加了曲調，定能討得太子歡心！”

眉梢舒展，一切勢在必得。

豈料……

“且慢！既是國之慶典，這金殿之曲未免太過沉鬱，不應景。”漠滄皇搖了搖頭，語調變得遲緩。

心弦一，待之說出下文。

“宮廷王府、酒肆花船，凡有唱曲聲，便不了一首舊時名曲。”

此言一出，一雙眼睛不斷被恐懼撐大，晴空響驚雷，轟然跌坐地上！

“朕要你唱，陳後主的《玉樹後.庭花》！”

一語落，震驚四座！

這個消息很快便在雨花臺前後傳開，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兒，一個個被激得麵紅耳赤，誰人不知，那《玉樹後.庭花》曲，是徹骨的亡國之音！

天忽暗，金庭之外，之如白玉砌的玉樹，亭亭而立，照宮闈，將整個雨花臺再度點亮。

雨花臺上，當後的各種喧囂在被風人以武力遏製住後，天地驟然死寂，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愈來愈。

起微微側鞠，再次打破寂寥。

一半是寂寞的掌聲，一半是嚴厲的勸止聲。

怔了怔，僵地坐到位置上。

後，遠山重疊影黯然倒映在秦淮河麵。

懷抱琵琶，轉軸撥弦，角出一抹無力的笑容。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

的腦海裏有許多聲音在響，紅綃，侍月，蕭曉荷，連楚楚，彩還，還有黎桑公主，還有無數的秦淮百姓……

所有人都告訴，不能唱，不可以唱，不可以……

漠滄皇族，敵國朝臣，角譏笑，眼神發燙，散發著不懂欣賞而裝出來的樂趣。

這麽多年了，這樣的場景，明明在水榭歌臺已經經曆了無數遍，為何還會覺著這般不適應？

纖纖玉指不斷撥弄著冷弦，也不斷將的心弦撥。

這高朋滿座，或許，唯有那一樹樹白玉蘭能夠讀懂。

漸漸，那指頭變得麻木，冷的琵琶聲被冰霜凍住了般開始凝結，幾乎快要中斷。

那僵的弦繃到極致，好像要裂開。

吃力地撥著，指口好像連著心髒，不然，心髒為何會作痛？

“映戶凝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

這弦，要斷了麽？

斷吧！快些斷吧！真的不了了……

後的罵聲越來越多，越發難聽……

腦勺忽而刺疼，像是被什麽擊中一般，明顯可以到雲鬢上的珠花發生了一些偏斜。

指尖再也扣不準琴弦，音已經發生了改變。

這般拙劣的演奏，若是在水榭歌臺，定然會被班主罵個狗淋頭，當月的賞錢也無了。

算了吧，錯就錯吧。

雨花臺上，隻不過是一軀殼罷了。

“妖姬臉似花含，玉樹流照後.庭。”

漠滄士兵在臺下高呼著，喊著屬於他們國度的俚語，雖然聽不懂，但可以想象出他們的臉上是何模樣。

金庭之上，宮人獻酒的影來來去去熱鬧不凡。

一潑天的酒氣撲麵而來，讓人反胃。

一弦撕裂兩弦，“嘣”的一聲，終於斷了。

手指下意識揚起，在空中抖，鮮從指甲滲了出來。“嘶……”

就這麽結束了嗎？

驀然將頭抬起，朝廣莫閣了一眼。

答案否然。

所有人都告訴，不能唱，不可以唱，不可以……

隻有自己知道，不得不唱，必須唱。

僅管，今日之後，的名字會臭萬年，每每自己的名字在別人口中說起，都會讓人覺著惡心，想要作嘔……

隻期盼，廣莫閣之頂，那希的信號可以快些出現，一定要快些……

白餌站了起來，隻手提起琵琶，朝金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