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糊塗至此,哀家便為陛下懲治這對夫婦。”母後不容反駁地說道,“來人,將夫押大牢。”
“母後,兒臣說過,此事兒臣自會置。”我不知母後會做出什麽事,但我知道來意不善,假若李容疏有何損傷,湮兒一定不會原諒我。
“是不是要哀家請出先皇,你才會清醒一點?”母後氣得發抖,目如火。
父皇……
父皇終究疼我,在我的要求下,下詔著我即位,否則,我也無法名正言順。
就在我愣神的檔兒,母後已命人押走李容疏。
李容疏是湮兒在乎的人,我不能讓他有事。
然而,我沒料到的事太多了。
李容疏竟然死了,死在湮兒的懷裏,中毒亡。
悲傷過度,雙目鮮,眼疾複發。
幽恨的神、疏離的態度,讓我明白,以為李容疏是我毒殺的。
我該如何解釋?解釋了,會相信嗎?
是的,不會相信。
爹爹死了,李容疏也死了,我欺瞞,“毒殺”最在意的人,怎會原諒我?
不會再留在我邊,不會再當我的皇後。
去意已決。
雙眸複明,我知道,歸心似箭。
我想挽留,想以任何手段阻止離去,可是,說:你騙我到金國,以葉梓翔威脅我隨你回來,我嫁給你。我告訴你,我本就不想嫁給你,不想當你的貴妃、皇後,我不想!
這般憤恨悲傷的話,撕裂了我的心。
正如的心,也已支離破碎。
相的兩個人,明明眷著對方,明明不舍得分開,為什麽相擁的時候卻那麽傷、那麽痛?
本以為可以廝守一生,原來不可以,相守短短五載,我得到的心與所有的,卻終究失去了。本以為可以令幸福快樂,原來不可以,那些幸福快樂,總會因為某些注定的國恨家仇而分崩離析,總會因為某些意外的來襲而灰飛煙滅。
心,傷了,破碎了,需要時間修補、複原,湮兒需要多久,我不知道。
有人說,被時間平的傷痕,不是傷痕。
也許這是對的,但我相信,真與時間相較,更有力量。
於是,我放手,讓離開,讓平傷痛。
相守五年,湮兒留給我一雙聰明可的兒,豫兒,縵兒。
他們不知母後為什麽突然不見了,總問我:“父皇,母後去哪裏了?我很想母後……”
我道:“母後想家了,回老家看看,不久就會回來的。”
“可是已經好多天了,母後為什麽去那麽多天?”豫兒撅道。
“對啊,母後的老家在哪裏?父皇,我們一起去找母後吧。”縵兒為自己的提議興高采烈。
“母後說了,你們要乖乖地留在宮裏,不能調皮,否則,回來了,不陪你們睡覺。”
“哦。”兩個小家夥不願地應著。
又過數日,他們又問同樣的問題,我照樣回答。
縵兒蹙起秀眉,“父皇上次也這麽說,究竟要多久母後才會回來?”
豫兒委屈道:“父皇,母後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我無言以對。
他們大哭起來,一聲聲地喊著“母後”,悲傷得如同被棄的孩子。
我摟抱著他們,溫哄著。
有淚悄然落。
湮兒,你可聽到了豫兒和慢兒的哭聲?
日複一日,對的思念與日俱增。
午夜夢回,我總會想起那五年裏的點點滴滴,想起的款款與溫香玉,想起的一顰一笑與嗔怒語,想著想著,心在痛,全的骨頭似已撕裂。
湮兒,你會原諒我嗎?
大金天下,為你而奪;假若大金後位終究令你恥辱,我坐擁天下有何用?
回宋沒多久,湮兒便被宋主趙俊囚,這是我安在臨安的探傳回來的消息。
不過,的囚所在,是秦繪花了大力氣查出來的。
我不能讓一輩子被趙俊囚著,於是微服南下,來到臨安。
不知道自己被囚了,是因為最敬的六哥下藥讓忘記了這些年來不開心的事。
很想我,盼著我來娶,是因為對我的記憶停止於我與在辛夷林的約定。
一年多未見,的熱讓我錯愕。
抑著的思念與在的撥下如湧,我的自製轟然塌陷,與共赴一場繾綣而激烈的歡。然後,想起了這些年所發生過的事,恍然如夢。
本以為計劃得天無,趙俊卻聞風而,決意逮我。
是我低估了他,低估了他對湮兒的重視程度。
為了救我,為了的六哥放了我,服毒自盡。
在趙俊的懷中吐,艱難地說著話,生命力慢慢地消耗殆盡。
囑咐葉梓翔護送我出宋境,還提起端木先生和李容疏,最後,虛弱地對我說:“豫兒和縵兒給你了,你的願,我會永遠記得,希你有實現的那一日。”
我握的手,“湮兒,我會永遠等你,這一世等不到,就下一世,下下世。”
湮兒無力地閉上眼眸,角噙著淡淡的微笑。
三個大男人一遍遍地喊著,淚水飄落。
湮兒,你怎能如此狠心扔下我?
湮兒已死,整個天地驟然變得灰暗蕭瑟。
縱使再刻骨的癡,也無力為繼。
縱使再煎熬的想念,也無寄托。
縱使再奢華的皇宮,也灰敗荒涼。
縱使再錦繡的天下,也滿目瘡痍
縱使再好的世間,也不值留。
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再也不能擁有的與;從今往後,我失去了和的;從今往後,這個世間再也沒有一個做趙飛湮的子……
心痛如割,萬念俱灰。
是我害死了,是我令走上絕路……
假若我沒有南下見,就不會自盡。
可是,沒有假如,湮兒已經不在了。
就連送最後一程,也不得。
湮兒,餘生沒有你,我該如何過下去?
湮兒,為什麽你要舍我離去?為什麽相的人不能長相廝守?為什麽我們隻有短短五年?為什麽我們一家四口不能快快樂樂地度過一生?
湮兒,我每日問天,卻得不到任何應答。
湮兒,我會好好活下去。
因為,我還有豫兒和縵兒,你臨終前要我好好帶大他們,我不能讓他們失去母後,再失去父皇,不能讓他們變孤兒。
與完峻、完弼協商後,傳位大堂兄嫡長子完撣,對外宣告,我暴斃而亡。
我要求他們,從大金史冊上抹去完磐即位的這幾年,民間書冊也不得提及。
因為,金帝完磐的皇後是趙飛湮,雖然冊封時的份是趙玉絡,但是知人並不,我不能冒險。為大宋帝姬、寧國長公主,湮兒不願意被大金曆史記錄在冊。
那是的恥辱。
然後,我帶著豫兒和縵兒,來到汴京,住在城南辛夷林附近。
春明,辛夷花開得燦爛,一樹嫣紅,如雲如錦,搖曳生姿。
涼風吹過,花朵飄落枝頭,紛紛揚揚,爛漫多。
看著這場爛漫而盛大的花雨,豫兒和縵兒開心地蹦蹦跳跳。
辛夷殿的辛夷樹,與眼前這片辛夷林,畢竟不同。
我告訴他們,這是父親與母親相遇、相的地方。
“父親,母親為什麽還不來找我們?”縵兒傷心地問,“你不是說母親很快就會來找我們嗎?”
“母親在哪裏?父親,我們去找母親,好不好?”豫兒皺眉道。
“我們就在這兒等母親,因為,這裏是母親最喜歡的家。”
每日都要說一些善意的謊言,說著說著,我不由覺得,湮兒還活在人世間,湮兒會來汴京找我們,因為,最想念的家,應該是汴京。
完撣即位不久,改會寧府為上京。
完弼撕毀紹興和議,率軍攻宋,於汴京遭遇葉梓翔,慘敗。
鄰人驚訝的是,葉梓翔死了。
想不到大宋的中興之將會英年早逝,這無疑是大宋的一大損失。
假如湮兒還在世,一定會很傷心,好比李容疏的死,傷心得眼疾複發。
忽然,我想起湮兒在臨終前對葉梓翔說的話。
說:我要去找樂福和李容疏了,葉將軍,你知道嗎?他的師父是端木先生呢,可惜,端木先生那藥方從此失傳了,不知有沒有傳給李容疏。
為什麽突然提起端木先生的藥方?李容疏是端木先生的徒弟?
藥方……什麽藥方?
湮兒還說,所服的藥丸是李容疏特製的毒藥。
心中豁然一亮,端木先生的藥方,很有可能是假死藥的藥方。
李容疏給的藥丸,又怎會是毒藥?
一定是以端木先生的藥方研製的假死藥丸。
一定是的。
湮兒要救我,要擺趙俊的囚製,隻能再次詐死,求得生機。
可恨我竟然沒有察覺臨終之言另有玄機,竟然沒有發覺隻是假死。
湮兒,你在哪裏?
當即,我聯絡潛伏在臨安的探。
半月後,探傳來消息,曾有人去大理寺探過葉梓翔,而他被毒殺的當日,趙俊也在大理寺,當場劍殺秦繪和監察史。
假若葉梓翔被趙俊毒殺,秦繪與監察史又怎會被殺?
除非葉梓翔死於非命,而趙俊本也沒想過要殺他。
假若葉梓翔被臣毒殺,趙俊又何必氣得當場劍殺秦繪和監察史?
這著實詭異。
想了兩日,我理清了思路。
也許,趙俊是無法對某人代,那人便是想要救葉梓翔一命的湮兒。
湮兒,本沒有死!
湮兒,你瞞得我好苦。
無論你躲在哪裏,我上天地也要找到你。
你的願,我會永遠記得,希你有實現的那一日。
的臨終之言,我終於明白對我的暗示了。
可惜我太笨,過了這麽久才明白。
葉梓翔死後兩個月,我帶著豫兒和縵兒渡過長江,每座州府都住一兩月,一邊尋找湮兒,一邊遊山玩水。
次年三月,我們來到平江府。
小橋流水,垂柳依依,桃花清妖,這座江南小城的春天,得致。
街衢喧鬧,人擁。
豫兒和縵兒興致地看著雜耍,拍手歡呼。
不經意地回眸,我仿佛看見一抹悉得不能再悉的淺綠倩影。
纖細窈窕的姿,一模一樣的態步履,那種永遠不會忘卻的韻味,分明是。
我追過去,喚了幾聲,可是街上人太多,擋住了我的去路。
待我追過去時,湮兒已經消失無蹤。
茫然四顧,熙熙攘攘的行人,本沒有湮兒。
難道是我眼花?
不,不會,絕對不會看錯!
湮兒,我相信你尚在人間,我一定可以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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