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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第十七章 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兒子不停地著“娘親”,胳膊摟著我的脖子,勒得很

分離一年多,睿兒長高了,結實了,更俊了。

真好。

“娘親,你去哪裏了?為什麽這麽久才回來?我好想好想娘親,每日都想,娘親想睿兒嗎?”他漆黑的眼眸淚花閃爍,雙臂仍舊摟著我,語聲了一些稚氣,有點男子漢氣概。

“娘親也很想睿兒,是娘親不好,娘親再也不會離開睿兒。”我拭去他眼角的淚,心中酸

“睿兒也不會離開娘親。”他將頭靠在我的肩上,“以後睿兒要和娘親、父皇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我一愣,沒有回答。

睿兒悶聲問:“娘親,為什麽父皇還不回來?睿兒好想父皇,娘說父皇在江南打仗,真的嗎?”

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說才好,我胡鄒道:“等父皇打了勝仗,就會回來。”

站在我後的完雍走過來,也蹲下來,和藹地笑,“睿兒乖,跟皇叔到殿玩,好不好?”

他比完亮小一歲,睿兒理當他“皇叔”。

睿兒鬆開我,拉著他的大掌,展,“皇叔。”

雍拉著他走向殿,我詫異地看著他們,不由得心想:假若完雍對睿兒不好,睿兒絕不會跟他走。如此看來,完雍待睿兒不錯,起碼讓睿兒信任他、親近他。

侍端來三碟糕點,睿兒坐在他的皇叔的上,津津有味地吃,開心地笑。完雍時而他的頭,時而含笑看我,時而與我閑話兩句,盡顯慈和仁厚。

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想起四個字:父慈子孝。

但是,大哥不是父,睿兒也不是子,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甚至會發生一些刀劍影的事。生在帝王家,他們不會永遠這麽溫和、快樂地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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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完亮看見這一幕,必定暴跳如雷吧。

睿兒還小,假若知道了他的父皇已死在瓜州渡,會不會傷心地哭?假若知道了他的皇叔占了他的父皇的帝位,會不會從此不再理睬完雍?睿兒可懂得諸如皇權之爭的事?

不敢想。

沒想到,完雍安排我住在福安殿的偏殿,睿兒自然跟我一起住。

時辰到了,睿兒困了,在我懷中沉沉睡去。

安頓好睿兒,我本想就寢,完雍說還有話跟我說,強拉我去天子寢殿。

未免宮人看笑話,我唯有隨他了。

天子寢殿自有一番帝王氣象,各類擺設多是獷、樸實之,全無完亮的寢殿的奢華。

他將我摁坐在床榻上,自也坐下來,看著我,隻笑不言。

“時辰不早,早些就寢吧。”我站起,局促不安。

“三妹,你怕我?”他拉住我的手。

“不是。”我終究坦然看他,“大哥可召妃嬪侍寢,我想陪陪睿兒。”

雍站起,執起我雙手,黑眸從未有過的深沉,“放心,我不會勉強你。我隻想讓你知道,縱然我有賢妃和其他妃嬪,但我深子是你。對們,是恩義;對你,是曆久彌新的、刻骨銘心的。”

心中輕歎,我靜靜道:“我明白。”

他抬起我的下頜,眸深邃至暗,雙緩緩落下。

,溫的吻,漸漸收的雙臂,緩緩滲意……漸至深沉繾綣,這個熱吻變得風……心魂悸,那種心靈融的覺讓人沉醉、四肢綿,讓我無助地依在他懷中。

他的膛總是讓我深深陶醉,他的雙臂總是讓我無力自拔,他的熱吻總是讓我忘卻所有。

熱氣彌漫開來,他的鼻息越來越重,他抱起我,坐在床榻上,舌輾轉至我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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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人的舌令我清醒過來,我窘迫地推開他,倉惶逃走。

次日午時,完雍回福安殿與我們一道用膳。

睿兒午睡時,我意外地見到兩個人,明哥和羽哥。

原來,是他讓們來服侍我的。們還我“元妃”,我讓們改口,就我“夫人”吧。

明哥哭道:“奴婢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

羽哥一邊哭一邊笑,“你走了之後,奴婢二人就回到合歡殿。後來,陛下進宮,問奴婢二人有什麽打算,奴婢二人不想出宮,說想在合歡殿當差,陛下應允了,沒有趕奴婢二人出宮。”

故人相見,想說的話特別多,我們三人整整聊了一下午才作罷。

們說,完主皇宮,沒有濫殺無辜,隻遣散那些對廢帝忠心的宮人。他安排睿兒住在合歡殿,們和娘一起照顧睿兒,他待睿兒很好,視若親子,所有用度照舊。而且,他隔兩日就時間陪睿兒玩,還教他讀書、騎、劍等等,待睿兒比待他自己的兒子還好。

我不明白了,他為什麽待睿兒這麽好?屋及烏?可是,為什麽他應允臣子、絞殺睿兒?

這晚,明哥、羽哥陪睿兒玩,我和他來到大殿,提出搬至合歡殿。

他著急地問:“為什麽搬到合歡殿?是不是宮人服侍不周?”

“不宮人知道我是完亮的妃嬪,我公然住在福安殿,於理不合,有損你的聖德與清譽。”我淡淡一笑,“我也不想被宮人、臣民斥為妖妃。”

“我不理會宮人議論,不懼流言蜚語,也不怕臣民說三道四,你也不必理會。”完雍麵微沉,堅持道,“三妹,我說過,不會讓你到一點點傷害。你放心,宮中不會有流言蜚語,也不會再有宮人議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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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就算宮人不說,也會分辨是非;就算我不理會那些流言蜚語,但事實就是事實,我是完亮的妃嬪,無法改變。前朝妃子怎能與當朝陛下有牽扯?我們公然同住一殿,你讓臣民如何看待你、如何議論我?你不介意,我介意。”

“我隻是不想你到任何傷害。假若你住在合歡殿,後宮,即便我妃嬪不多,但我無法保證不會出什麽意外。”

原來,他堅持要我住在福安殿,是不願讓我後宮,到妃嬪的明槍暗箭。

我竭力說服他,“不住合歡殿也可,勞煩陛下為我和睿兒安排別的宮殿吧。”

他含笑問道:“你是介意流言蜚語,還是擔心你我每日見麵、你會不自?”

如此一問,三分邪氣,七分怒氣。

我轉過,臉頰發熱,“無論如何,我不會再住在這裏。”

雍的聲音忽然變冷,“若你不想睿兒到什麽傷害,最好住在福安殿。”

我驚疑地看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人會傷害睿兒?妃嬪?還是朝臣?

“廢帝殘暴,殺宗室數百人,濫殺無辜,樹敵無數,多人記恨廢帝,你不會不知。太子英在南京被殺,下場淒涼,難道你想睿兒有同樣的下場嗎?”他掀袍坐下,一番話仿佛晴天霹靂,震醒了我。

“因此,群臣上奏絞殺睿兒?”我駭然,心中紛

“是!超過一半的文武大臣聯名上奏,奏請絞殺睿兒,以此泄恨。”

“睿兒是無辜的,怎麽能對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兒下手?”

“廢帝暴,與睿兒無關,我勸過他們,可是,他們的家人、親人、朋友都因為廢帝而死,他們對廢帝的恨無法消弭,執意父債子償,絞殺睿兒。”

“對一個無辜的孩兒下手,他們和完亮有什麽分別?”我氣得咬牙。

“行刑之日已至,我堅持押後,他們無可奈何,卻堅持一定要殺睿兒。”完雍眉宇蹙,眼中憂分明。

心神大,我求道:“大哥,我隻有睿兒一個孩兒,你想想法子救睿兒……我求你了……”

他側摟著我,“別急,你冷靜點兒,我也喜歡睿兒,怎麽會眼睜睜看著他死?”

大哥,你不會眼睜睜看著睿兒死,為什麽應允群臣?你之所以應允,是想讓這個消息傳出去,我就會回中都,是不是?

大哥,為了讓我回中都,你以睿兒為餌,布下整個局?還是你隻是假裝應允大臣,我北上?

真相如何,我不想追究底。

如麻。

我祈求道:“大哥,你放我和睿兒走,好不好?你宣稱睿兒得了惡疾,藥石無靈,短短數日就薨了,如此就天了。”

雍摟我,拇指拭去我臉上的淚水,“這種說辭,誰會相信?三妹,我怎麽會讓你走?不如這樣,我視睿兒為親子,認他為子,封他為王。如此一來,那幫大臣不看僧麵也看佛麵,不會對睿兒怎樣的。”

這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法子。

然而,他當真視睿兒為親子?當真不會讓睿兒到任何傷害?

“我認睿兒為養子,疼他、他勝過我親生的兒子,不過,睿兒會因此遭忌,隻怕有人心不正,會對睿兒下手。再者,廢帝駕崩不久,那些人的恨不會這麽快消除。因此,你和睿兒住在這裏最安全,我也放心。”他的語氣極為真摯。

“可是……”

“睿兒的安全為首要考慮,你這個當娘的,就不要胡思想了。”

“那暫時住一陣子吧。”

我終究被他說服了,為了睿兒的人安全,我不再理會閑言閑語,不再胡思想。

其實,我可以帶著睿兒靜悄悄地離開,可是,那些恨死完亮的人會不會追來?會不會善罷甘休?或許,可以順利地逃出中都,順利地南下,但是我沒有這麽做,選擇了留下來。

我不知,今日的決定,讓我嚐盡苦楚。

那幫臣僚再次提出絞殺睿兒時,完雍宣稱,認元睿為子,封號仍為秦王。

在朝堂上,他對一幹臣僚說,睿兒是他的兒子,絞殺一事,不許再提。

如此,睿兒總算平安無事。

這些日子,完雍一般在福安殿就寢,偶爾去李賢妃的臨芳殿,沒有召幸其他妃嬪。

我知道,他在等我。

賢妃等妃嬪從未來過福安殿,我也很出殿,隻在附近的宮道和小花苑散心、漫步,日子倒是平靜、舒心。午時,他幾乎每日都回來與我們一起用膳,宛若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瞧得出來,他真的疼睿兒,耐心、認真地教他做人的道理,文武各方麵都親自教,雖然已有先生教睿兒。睿兒也越來越黏他,對他越來越親,好像漸漸忘了父皇,問起父皇的次數了。

有一日,睿兒在練劍,完雍和我坐在石案前,他手持書冊,一邊看一邊笑,我問:“笑什麽?”

“三妹,日後你也為我生一個如睿兒這般聰慧、懂事、英武的兒子,此生無憾。”

“你兒,夠你炫耀了。”

“雖是不,但還差一個。”他意有所指地笑,“我們早晚要生養孩子的。”

我睨他一眼,轉頭看睿兒練劍,臉腮漸漸熱起來。

此次不再是暗示,而是明示,要我盡快下決定,當他的人。

既然決定留下來,伴他餘生,就不該再忸怩作態,但是,不知為什麽,我就是無法下最後的決定。也許,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因為,我不想一不侍二夫。

早些年,未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今時今日,有了這樣的想法。

真真奇怪。

每次想這事的時候,總有一個聲音對我說:再想想吧,再想想吧,不要這麽快做決定。

弄不懂自己,為什麽變得優寡斷?為什麽無法邁出那一步?

睿兒收劍回來,喝了半杯茶,忽然道:“父皇,兒臣想到一件事。倘若父皇回來,那兒臣不就有兩個父皇?”

先前,我教睿兒雍“義父”,他卻說“義父”顯得有差別,宮人和臣僚會用異樣的目看待他,還是“父皇”比較妥當。

如此,睿兒就他“父皇”。

聽了睿兒的話,完雍麵不改,仍然在笑,“有兩個父皇疼睿兒,不是很好嗎?”

“好是好,可是父皇回來了,兒臣就不能每日陪父皇了。”睿兒一本正經道,紅撲撲的臉蛋布滿了汗珠。

“無妨,你可以多陪陪你父皇。”完雍不在意地笑。

“父皇放心,兒臣會時常來看父皇的。”睿兒笑瞇瞇道。

“睿兒真乖。”他睿兒的頭。

我鬆了一口氣,看著這對並非父子的父子,原有的擔心煙消雲散——他待睿兒很寬容,可見他的襟多麽寬廣。

我為睿兒汗,他又皺起眉頭,“昨日,一個宮人對兒臣說,在江南打仗的父皇是陛下,父皇也是陛下,兒臣不明白,為什麽我們大金國有兩個陛下?”

心又揪起來,這一次,大哥會怎麽回答?

大哥看我一眼,笑道:“這件事比較複雜,等明年的現在,你就懂了。不過,父皇也有好幾個兒子,為什麽我們大金國不能有兩個陛下?”

睿兒眼睛一亮,開心地笑,“兒臣明白了。”

高懸的心回落,我不為他汗,這樣也能說得通。

雍讚道:“睿兒越來越聰明了。”

“難道昨日兒臣不聰明嗎?”睿兒認真道,癟著

“昨日也聰明。”完雍驚奇地看我,笑答,“隻是今日比昨日更聰明。”

“兒臣昨日很聰明,今日也一樣聰明。”睿兒不樂意地說道。

“好好好。”完雍笑不自,有心逗他,“睿兒越來越英俊了。”

“難道昨日兒臣不英俊嗎?”睿兒又不高興了。

“昨日也英俊,隻是今日比昨日更英俊。”

“昨日很英俊,今日也一樣英俊。父皇好壞,兒臣不理父皇了。”

睿兒走過來,依在我懷中,背對著他。

雍擊掌大笑,開懷道:“睿兒的自信是天生的。”

我但笑不語,也許,長大後,這種天生的自信,會變和完亮一模一樣的自負。

這夜,睿兒問我,為什麽父皇還不回來。我隻能說,南邊戰事吃,父皇還要過好一陣子才能回來。聽了這話,他從被窩裏爬起來,“那睿兒和娘親去找父皇,好不好?”

我道:“不行,父皇知道我們去找他,會生氣的,就不再疼睿兒了。”

如此,他才乖乖地躺下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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