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裏十點,車廂才漸漸安靜下來,桌麵上擺著七零八落的撲克牌,一大堆未拆封的零食,對麵的床鋪還亮著,兩人似乎對著手機和對方聊天。
車子才剛駛進格爾木站,許抒便覺得呼吸不暢,借著微慌地去索床頭的吸氧管,又怕驚睡眠淺的周平桉,渾難,整個人蜷一團,火車不知道開往哪裏,車廂突然砰地一聲發出巨響,袋裝的零食率先脹包,像是驚的兔子,不自覺地抖了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戴著耳機微微瞥見窗外軌道旁亮起的的曙,直到天亮才緩緩地睡了過去。
周平桉照常洗漱,從背包裏翻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次紙杯,兩杯沸水衝泡的營養麥片,配上烘焙店買的酪方包,一頓早餐既方便省事又能暖子。
隔壁床鋪的小懶得準備,兩人出門去了餐車,那裏有供應的蛋和粥。
周平桉將自己那份早餐吃完,看了一眼腕表,往常這個時間,該醒了。
他不放心地看了看上方安靜的床鋪,低聲喚的名字,在第三遍時,許抒終於啞著聲音應了。
“高原反應了嗎?不舒服嗎?”周平桉迅速察覺到狀態不對,神慌張地想要去上鋪查明況。
許抒不想讓他擔心,刻意瞞了自己因高原反應一夜未眠,天亮時才睡的事,抬手捂住了臉。
“我沒洗漱,沒化妝…早上起來臉還是腫的,沒有不舒服。”
隨便找了個借口,想要分散周平桉的注意力,可最後那句話也是真的,雖然隻睡了幾個小時,可卻是吸了一整晚的氧氣,人也緩過來了。
直到站在洗漱池前,才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一張素白憔悴的臉,眼窩深陷,黑眼圈格外明顯,牙膏的手都忍不住在抖。
許抒強打起神,心給自己化了妝,遮住了憔悴的神。
吃過早餐便重新躺回了被窩,借口是昨晚追劇熬夜,想要補覺。
周平桉仍舊不放心,從背包裏翻出提前準備的葡萄糖口服,親自盯著喝下去。
旅途仍在繼續,車廂裏傳來熱鬧的玩鬧聲,許抒睡不著,幹脆重新坐起看向窗外,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手機外放著汪峰的搖滾。
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共同懷念在北京失去的那位故人。
途經可可西裏無人區時仍是白天,隔著窗,向外看,一大片青荒原,遠是壑萬千的群山,蔚藍的天飄著白的雲,發錚亮的藏羚羊、群結隊的犛牛。
顧名思義,在這片無人區很看到遊客和車子,景也格外的,沒有被人類破壞過的大自然特有風格。
火車又經過唐古拉山脈,青山綠水,遠遠去依稀可見閃著金的雪山。
許抒從包裏翻出相機,不停的對著窗外拍攝,甚至還試圖用相機給自己拍照。
周平桉放下手裏的書,接過相機,纖細骨的手指搭在黑的單反機上,背著,依靠著窗,格外的背景,有初生的太,皚皚的雪山,連綿的青峰,白的羊群,開遍漫山的野花。
周平桉第一次用相機給人拍照,圈和焦距沒有調好,幾張照片全都模糊,失焦。
輕輕擰著眉,仔細看著相機裏每一張存檔的照片,要麽曝,要麽過暗,總是有所欠缺,人像微糊,但依稀能看得出燦爛的笑容。
許抒一點兒也不生氣,周平桉試圖勸刪掉照片,提出想要嚐試著重新拍照,卻被拒絕,“火車駛過,麗的景已被落在了軌道後,我很喜歡這些照片。”
格外珍惜他鏡頭下的每一張自己。
周平桉總是有些愧疚,暗自懊惱沒有訂機票,反而讓小姑娘跟著自己長途跋涉,這地界特殊,高原反應極其嚴重,稍有不慎…後果都難以預測。
許抒臉越發的蒼白,食也逐漸減,周平桉將泡麵全部收起,帶著去餐車解決了晚飯。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他們離西藏越來越近。
周平桉晚上睡眠極淺,再加上因為是臥鋪,旁邊還住著兩個不認識的人,他格外警惕,又考慮到白天許抒神不振,臨睡前還著喝了包阿咖酚散緩解高反。
次日清晨,許抒被列車裏的鼾聲吵醒,猛地發現下麵的床鋪空了,慌了神,隨便套了件外便去找。
列車的走廊上,他一個人靜坐在列車窗旁邊的折疊椅上,新出的太從東邊升起,橙紅的霞沐浴整片大地,列車飛馳而過,窗外是一無垠的草原,碧藍的湖水,群的犛牛,偶爾能見到一簇一簇的白野花,風吹,湖水邊閃著銀斑駁影,猶如鑽石一般閃亮炫目,亮晶晶反到列車的車窗上。
他似乎是剛洗漱完,穿著簡單的卡其夾克衫,頭發溫順的垂在腦袋上,影朦朧的將人罩起來,窗外一閃而過的景像是梵高的油畫,迷糊的鮮豔塊,格外的象意境。
所有的背景都是虛焦,隻有周平桉,他孤單的影,是真實存在的。
小跑回床鋪,從背包裏翻出單反相機,迅速的對焦,調好圈,在火車進隧道前一刻,飛快地按下快門。
安靜沐浴日的列車,窗外一閃而過不勝收的風景,他是眼中唯一的景。
下午一點鍾,列車準點到達西藏拉薩站。
下了列車,他們在當地人的指引定了間八廓街·大昭寺附近,便宜但卻還算是衛生的旅居民宿,一間房,吧臺的老板娘臉上兩坨明顯的高原紅,故意拿話打趣兩人,“我們家空房充足,要想訂兩間,也有兩間房。”
許抒臉皮薄,聽到這話後便躲在了周平桉的後,本不敢再和開玩笑的老板娘對視。
周平桉倒是笑著拒絕,從老板娘那裏拿了鑰匙,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牽著向二樓的房間走去。
許抒才下火車,對周圍陌生的一切都到很新奇,四張著,拉著他的手提出想要到外麵逛逛看看,但周平桉卻不允許,強製休息,怕會高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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