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到這裏,就是沒有談妥,該站到對立麵的還是要站在對立麵,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薑清慈也不多挽留,舉起杯中酒對他遙遙敬了一杯。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了幾分醉意,夜涼涼冷冷,薑清慈撐著腮打了個哈欠,問:
“你綁了我,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明日午時吧。”薩楚日困怏怏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嘟囔了一句,“要是真能把你們都綁回去就好了。”
薑清慈沒聽清楚,便見他雙手圈到桌子上,低頭埋進去昏昏睡去。
次日午時,薑清慈被五花大綁送上了馬車,薩楚日本來是想驅車的,但兩人都是宿醉,現在腦子都還是昏昏沉沉的,馬車便由花月駕駛。
薑清慈歪頭車板,困倦地掀了掀眼皮子:
“你從哪兒找來的人,做事兒這麽周到?”
“當然是我背後的那人給的啊。”
薩楚日也歪頭靠著另一邊的車板嘟囔著。
馬車一路顛簸,兩人一覺睡醒,又到了後半夜。
薑清慈觀察了下車外的道路,不像是往甘州的方向,倒像是繞道碎葉城,往大漠走的。
看樣子是薩楚日知道甘州有的人,所以特意避開的。
第三天的時候,車外的景終於從茫茫春開始變得蕭條,眼前再過一關就是大漠,三人停車在溪邊暫作歇息。
花月打來水,蹲在薑清慈麵前,作細致地用洗幹淨的帕子給臉,然後是被綁在後的手。
薩楚日湊過去和花月並排蹲著,仰著頭,眼晶晶亮亮地看著薑清慈。
幾天幾夜風餐宿,薑清慈頭發糟糟的,玉冠歪歪扭扭。
薩楚日說:“薑丞相,我給你編幾個長生辮吧?”
薑清慈本沒有拒絕的機會,薩楚日想一出是一出,霍然起走到後。
花月蹙眉要手去攔,卻被薩楚日一掌拍下去手:
“去給準備點兒吃食去。”
花月扁扁,一步三回頭,不不願地離開。
薑清慈坐在石頭上,低頭看著溪水汩汩,倒映的兩人的影子。
薩楚日站著,比要高出來一大截,大手摘掉頭上的玉冠,手指將的長發鋪開,梳順,漫不經心地勾起幾縷長發,笑道:
“大漠危險,我給你多梳幾個,說不定你能比我還抗揍,能比我活得久一點兒。”
薑清慈沉默不語,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心裏盤算著柳如鶴什麽時候能發現自己被人擄走了。
想得出神,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薩楚日已經給紮了整整一腦袋的長生辮。
長長細細的,都很齊整,用紅繩綁著,轉頭時就像撥浪鼓一樣輕拍在臉頰上,不疼,但被發尾紮得有些。
低頭對著水麵照著,薩楚日也在邊蹲下,不知道從哪兒撿來樹枝,撥著水麵:
“怎麽樣,我編得是不是好?”
薑清慈沒說話,薩楚日又嬉皮笑臉地問:“不過薑丞相,你看你都被我綁走這麽久了,你那朝廷裏麵都沒一個人來救你,不覺得心寒麽?”
“你想說什麽?”
“你不是想知道誰指使的我綁你的嘛?”薩楚日說,“你笑一笑,我就告訴你。”
薑清慈生地扯著角上揚。
薩楚日“嘖嘖”搖頭:“長這麽好看,怎麽笑這麽僵?啊也對,認識這麽久了,我都沒怎麽見你笑過,現在這種境,笑不出來也正常,等下你知道了,估計更笑不出來。”
“所以可以說了嗎?”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小白臉皇帝咯。”薩楚日無所謂地聳聳肩,樹枝挑起水麵上浮的落葉,甩到岸邊,餘打量著薑清慈的表。
還是那副沒什麽表的樣子,隻是瞳孔了。
薩楚日繼續說:“那天夜裏我送他回宮,我問他要不要和我做一筆易,他讓我把你帶走,我就幫他除掉顧宴禮。他說行。”
薑清慈眼睫輕,卻是問道:“你要怎麽幫他除掉顧宴禮?”
這一句問話,讓薩楚日頗意外:“嗨,你怎麽……他都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呢?”
“所以你要怎麽幫他除掉顧宴禮?”薑清慈仍然執著於這一句,神平靜,“如果你連這個都回答不上來,憑什麽要我信你?”
“又詐我呢是吧?”
薩楚日齜牙笑著,“薑丞相,什麽時候你和我說話點兒算計,太真的能打西邊兒出來了。”
薑清慈不語。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薩楚日起彎腰靠近的耳邊,一字一頓輕語,“通敵叛國,這個罪名,你覺得怎麽樣?”
薑清慈愣了下。
通敵叛國,如果證據確鑿,那就是死罪。
薩楚日仍然自顧自地說著:
“外麵人看的是我和顧宴禮不對付,屢次三番挑釁他。但是你仔細想想,這怎麽能不算掩飾呢?不然怎麽到現在,他都不殺了我?真的隻是顧忌甘州百姓嗎?他隻手遮天蒙蔽聖聽用佞的時候,可沒想過什麽黎民蒼生;隻要他想,完全可以揮軍西上,滅了我全族。”
“你看,現在又放我回去大漠,然後我再領兵攻回來,裝模作樣地對那個小白臉兒下一番死手。這通敵叛國的罪名,能不立麽?”
“所以啊薑丞相,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回大漠吧,別想著什麽不切實際的真,權力之下焉能有真心?前提是你對他構不威脅,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
薑清慈抿著,麵稍沉。
花月這時也端著煮好的粥過來,薩楚日丟開手裏的樹枝,不說話了。
吃過飯,三人重新上路,薩楚日已經徹底醒了酒,他接替了花月的手駕駛馬車。
過關口的時候,薩楚日從懷中出來塊通關玉碟。
守門的士兵著玉碟看了兩眼,剛才還是兇神惡煞,立刻就換了一副畢恭畢敬的表:
“原來是王爺的座上賓,快放行快放行!”
薩楚日回頭對薑清慈揚揚眉,一副“你看吧我不騙你”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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