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當年能進鹿城中學讀書的，不是學霸就是富二代，甄奇就是後者，哪兒丟過這種臉，更不要說還是在兩個“老同學”麵前。

    他罵了一句草就爬起來，就近抓起一條板凳砸向江何深！

    江何深一手推開時歡，自己也輕輕鬆鬆往旁邊一躲，板凳砸到大街上，啪的一聲巨響，引起路人和餐廳裏的客人的注意，紛紛探頭圍觀。

    甄奇掄起拳頭就衝上來，江何深扣住他的手腕，本不需要用什麽力氣，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扭——甄奇因為胳膊被扭，被迫地彎下腰，破口大罵：“我你媽！”

    他另一隻手還想反抗，也被江何深單手控製住，江何深用一隻手將他雙手扭在一起，另一手按著他的後頸，直接將他的臉對著大排檔門口那一鍋熱油——

    “啊！！”甄奇哇哇大，溫隻終於從震驚中回神，連忙大喊：“江總！不要！”

    時歡知道江何深有分寸，不可能真的要了甄奇的命，但也忍不住喊：“二爺！”

    圍觀群眾更是驚呼！

    江何深自始至終都是冷淡的，語氣如死水，沒有一起伏：“小時候確實缺分辨是非的能力，但既然害者都沒有將當年的事放下，那麽施暴者就不配用一句‘不懂事’將一切都一筆勾銷。要道歉，懂麽？”

    熱油在鍋裏沸騰著，雖然距離甄奇的臉還有二十厘米，但辛辣的熱氣還是不斷往他的臉上烘烤，他早就嚇到麵無人，別說是道歉，現在要他下跪都可以！

    甄奇慘：“知道！知道！！饒命！饒命啊！！”

    江何深反手將他丟向時歡。

    甄奇撲倒在地上，狼狽地爬起來，對著時歡就是一頓：“對不起！對不起！”

    時歡垂在側的雙手，確實沒想到，江何深說的“理年影”，是讓“影”來向道歉……

    江何深整理袖子：“你跟誰對不起？”

    甄奇鼻涕眼淚橫流：“時歡，時歡對不起，對不起！”

    江何深：“因為什麽對不起？”

    他就是要他一五一十，為當年做過的事，向道歉！

    甄奇哭喊：“時歡！對不起！當年我不應該帶頭欺負你！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時歡嚨忍不住滾，口堵塞悶疼。

    很會想起校園霸淩這件事。

    不是不在意。

    而是那段時間，同時發生的事太多了，那兩年過得真的很不好，特別不好，就好像所有倒黴的事都發生在上，無論是回到那個所謂的家，還是學校，哪裏哪裏都有人為難，以至於都想過，是不是早就應該消失？

    而現在，江何深將的影之一，推到的麵前，讓他謝罪，道歉。

    他在平的傷痕。

    時歡突然有了一種，其他的事，也會有一個，不算太差的結局的覺。

    “道歉我收到了。”時歡說，“但我不打算原諒你，希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

    ……

    夏特助將車開過來，兩人上了車，車子開出好一段路，時歡才從肺腔裏吐出那口濁氣，整個人也從躁厭的狀態中平複下來。

    江何深了一張紙巾拭手指：“舒服了麽？”

    時歡看向江何深，心緒又繁起來：“謝謝二爺。”

    江何深將紙巾丟進車門的雜槽裏：“應該的，畢竟我是讓你想起這些不愉快的記憶的罪魁禍首。”

    這是反諷在馬路邊上，將氣都撒在他上的事。

    時歡往他的方向坐近一點兒，輕聲：“那我也跟二爺道歉，你別生氣，好不好？”

    江何深依舊沒說話，車輛穩穩當當地行駛，車一片寂靜，隻有空調細微的出氣聲，不細聽本聽不到。

    時歡了一下，試著抓住他的袖子，江何深沒，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不想理，時歡輕輕開口。

    “我之前跟你說過，鹿城中學是鹿城最好的中學，能到那兒讀書的人，不是家裏有背景，就是學習特別優秀，後者相比之下是麟角，那就好像是……混進了一個不一樣的人，一隻有趣的寵，一件新奇的玩。”

    “起初他們隻是‘看看學霸長啥樣’，然後是‘學霸也沒比我們多隻眼多隻手啊’，再後來就是‘學霸考試的時候給我打個手勢，讓我也多拿兩分，回去好讓我爹誇誇我。什麽？不作弊？呦，這麽清高啊，這就是學霸的自我修養嗎？那你可能來錯地兒了，這裏，是我們說了算’。”

    江何深將頭轉向了。

    時歡臉上沒有太激烈的緒，是平靜的，平淡的，清冷冷漠：“這樣的事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習慣了，但還是覺得很煩。”

    煩那些嬉皮笑臉，煩那些起哄笑聲，煩那些威恐嚇，煩那些惡劣心思，煩那些唯我獨尊。

    隻想安安靜靜地讀書學習，考一個好大學，想離鹿城遠遠的，但因為有了這些人，這種想法都了奢侈的。

    時歡際出一個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嘲的笑容。

    “溫隻兩者都是，既是鹿城首富獨生，又是學霸，甩了別人一大截，二爺聽過那句話嗎？如果你隻比別人優秀一點點，那他們就會嫉妒你貶低你欺負你，但如果你比別人優秀一大截，將他們甩得遠遠，遠到不可企及，他們就會崇拜你仰你尊敬你以你為首。溫隻就是這個‘首’。”

    “我跟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對也不是沒有過妒忌……”時歡皺了皺眉，“這麽說也有點兒不對，應該說，我那個時期，是生活在的影下的。”

    江何深心頭有一種奇異的悶疼，這種悶疼是他完全不理解的緒，類似……愧疚。

    就仿佛時歡這些不幸，是他造的。

    他試圖弄明白這種緒——江何深一直是一個比較淡薄的人，不相信自己會因為聽了時歡的話，就共到這個地步。

    他眉頭皺起來，腦子又突兀地閃過一個似是他親經曆，又似是他在旁觀別人的模糊畫麵。

    “他”蹲在孩麵前，親昵地掐掐孩的臉頰，用他現在想象不到的溫語調說：“怎麽了？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在學校過得不好嗎？還是家裏有人欺負你？沒有？那笑一個給哥哥看看？送你回家是為了你好，但你要是過得不開心的話，也要告訴我。”

    江何深想看清那個孩的臉，但卻始終是一團白霧，模糊不清，如同他殘缺不全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