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是司行霈的生日。網
每年他生日,老太太他回去吃飯,他都會拒絕,甚至心會很糟糕。
「這天我母親苦生下我」他總是這樣說。
他不能回想。
與他母親有關的點滴,他半分也無法接。
世人不知他母親的去世真相,司行霈也不屑於傾訴苦水,所有人的事他都自己扛著。
朱嫂要跟顧輕舟說的,就是這件事。
過生日嘛,要吃長壽麵的,這是朱嫂的信仰。
朱嫂想麻煩顧輕舟給司行霈煮麵。
「帥總在外頭廝殺,上不沾點福氣怎麼行呢?長壽麵積福的,我煮了他又不肯吃。他最聽小姐您的話,您給他煮碗長壽麵吧。」朱嫂求顧輕舟道。
顧輕舟尷尬:「可是,我不會啊。」
也沒想到今天是司行霈生日。
「不妨事,我來教您。」朱嫂道。
朱嫂將面和好,然後告訴顧輕舟如何面。
顧輕舟傷勢已經痊癒,但是力氣不夠,朱嫂自己得勁道了,再讓顧輕舟象徵的幾下。
醒面的時候,朱嫂和顧輕舟閑聊,說起了司行霈的母親。
「太太是上弔死的,不是病死的,這件事外人不知道,帥也不許我說,我只告訴了您。」朱嫂低聲,把告訴了顧輕舟。
大概覺得顧輕舟是不會離開司行霈的,是自己人。
朱嫂頓了下,繼續說,「太太走的時候,帥才三歲。剛過一年,督軍又娶了新太太。」
顧輕舟沉默。
說到這個,顧輕舟多有點疚。有件事知道,但是暫時不能說。
「太太投繯,屋子裡沒有人,只有帥在家,他抱著太太的,哭了大半天。」朱嫂道。
一寒意,從顧輕舟的後背延盪開。
輕輕咬了咬。
「真可憐!」朱嫂開始抹眼淚。有些事,不管過去多久,提起來仍是傷心絕。
然後朱嫂又說:「我八歲就在太太娘家做工,跟著太太一起長大的。後來太太出嫁,將我帶到了司家。太太尋死那天,特意把我支開。
我回到司家的時候,太太被人放在木板上,不知為何七竅開始流,只怕是捨不得帥。我們說太太走了,帥說沒有,『姆媽還在流,死人不流』,帥那時候三歲啊!」
顧輕舟聽了,仍是沉默,心中卻酸楚難當。
司行霈是不是從那天開始,就覺得流才是生命的徵兆?
他嗜瘋狂的病癥,是從那個時候落下的嗎?
也許那時候只是個開端,讓他明白:流就是好的,流意味著他沒有失去母親。
「唉,可憐。」朱嫂深深嘆氣,眼淚不住。
不想今天哭哭啼啼的,就努力忍住了,打岔去教顧輕舟面。
顧輕舟也略帶,說:「我我自己來!」
將一團面到勁道,稍微用力,導致額頭布滿了細汗。
司行霈難得下午早點回來,他沒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只是天氣轉涼了,他給顧輕舟買了條披肩。
這是一條純白的雪綢披肩,綴了很長的白濃流蘇,穿在上,宛如盛綻的白玫瑰,層層疊疊的盪開。
他覺得很好看,正好軍務理完畢,就提早回來。
一進門,就看到在廚房忙碌的顧輕舟。
顧輕舟穿著一件家常的藕荷斜襟上,袖子半卷著,青稠長發挽低髻,頸低垂,竟有做太太的模樣。
司行霈心中微。
放下禮,他走到廚房,看到顧輕舟正在面,司行霈蹙眉:「你傷還沒有好,用這麼大勁做什麼?」
顧輕舟抬頤微笑,出一口細糯潔白的小牙齒。
朱嫂在旁邊解釋:「今天是帥的生日啊,顧小姐想給帥做頓長壽麵。」
司行霈一愣。
他想發火,臉微沉了下去,同時又看到顧輕舟吃力面的樣子,心中再一,火就下去了。
「我不過生日。」司行霈道,然後上前拉顧輕舟的手,「洗洗手,咱們出去吃飯!」
朱嫂立在旁邊,不太敢深勸。
因為朱嫂從小在司行霈母親邊長大,所以像是司行霈的姨母,更像是長輩,司行霈很敬重,不拿當傭人。
凡事朱嫂說話,司行霈都會聽的,獨獨生日犯他的忌諱。
提到生日,就會想起他母親
他不能想!
「我都了半天。」顧輕舟遲疑,「我和朱嫂準備了一早上,快要好了。長壽麵是積福的,你一年到頭常有事,運氣用了怎麼辦?」
略帶擔心的眸,落在司行霈臉上。
司行霈有點搖。
顧輕舟就趁熱打鐵:「我第一次做飯」
這句話,終於打了司行霈。
「好,嘗嘗你的手藝。」他道。
顧輕舟的面得差不多了,朱嫂再幫著了幾下,就徹底好了。
將面搟薄,然後切細條,顧輕舟不不慢的,做工糙但是態度認真,半縷青低垂,瑩白勝玉的面容泛出幾分紅,格外艷。
這樣真好看,像司行霈的妻子!
司行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拿著電文,一點拿著雪茄,目不時追逐廚房那道倩影,心中有暖流徜徉。
顧輕舟做好了面,朱嫂也將水燒開了。
麵條下鍋,顧輕舟開始做蓋頭。
蛋炒好備用,顧輕舟切好蘿蔔、豆角、木耳、醬干,丁,一切照朱嫂吩咐的,將各種配料準備齊全,熱油下鍋,再放甜麵醬。
面煮好,淋上半碗湯,澆上蓋頭,顧輕舟小心翼翼端給司行霈。
「有點燙,可能味道不如朱嫂做的。」顧輕舟道,「你嘗一口,就當吃過了。」
將筷子遞到他手裡,說,「祝帥長命百歲。」
司行霈笑。
接過筷子,他嘗了一口。
味道是很鮮的,不咸不淡,湯濃郁,蓋頭甜咸適宜,麵條有點,好歹煮了,而且很有勁道,可見顧輕舟面的時候是下了功夫的。
他沒有說話,埋頭一腦兒將一整碗長壽麵都吃完了。
放下筷子,他意猶未盡將碗遞給顧輕舟:「再來一碗。」
然後看著朱嫂喜極而泣站在旁邊,道,「你們也吃啊,都沾沾福氣。」
「噯!」朱嫂歡喜道。
朱嫂比司行霈會夸人,一邊吃一邊誇顧輕舟的面做得好。
顧輕舟有點難為,也埋頭吃了半碗。
司行霈吃了三碗,終於填飽了胃口。
飯後,他們倆在庭院散步,而後在涼亭小坐的時候,司行霈將顧輕舟抱到上。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天天煮飯給我吃。」司行霈輕輕的面頰,心中平靜又溫暖。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好的一次生日。
「我不要,做飯好繁瑣!」顧輕舟道,「況且,我做的並不如朱嫂,我不想搶了朱嫂的活兒。」
司行霈抬起的臉親吻。
「就做給我吃,我喜歡吃輕舟做的飯。」他道。
顧輕舟垂眸,濃濃的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出緒。
他抱了,將頭擱在的肩膀上,卻不再勉強一定要答應什麼。
這個生日,已經是最好的了。
他將自己帶回來的披肩送給顧輕舟,親自為披上。
夜風旖旎,兩個人踽踽而行,竟有種相依到老的錯覺。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該上學了。」顧輕舟道。
司行霈捨不得去學校。
離開之後,想要再見,就得去家裡撈。
上次差點被繼母抓住,當時嚇得半死,司行霈也心疼。
司行霈從未想過跟的,只是不願意破釜沉舟。
「再過幾天。」司行霈道。
「再過幾天的話,學校都要放年假了。」顧輕舟說,「我明年要畢業,功課不能太差。」
顧輕舟很上進,司行霈略欣。
「也對,那初五再去,明天和後天是周末,你再陪我兩天。」司行霈道。
他空閑的日子,所謂陪伴,無非是他夜裡回來,能有個人抱著睡覺,就養只貓似的。
顧輕舟沒有反駁他,很溫順的答應了。
晚上睡覺時,他俯在顧輕舟上親吻,後來就控制不住了。
等完事的時候,顧輕舟的手都腫了,他輕輕幫按。
顧輕舟不理他。
不管過了多久,仍覺得他要求做這種事很噁心。
顧輕舟迷迷糊糊睡著了。
早晨四點半,顧輕舟就醒了,天迷濛,司行霈正在更。
他整整齊齊穿好了軍裝。
「我有點了。」顧輕舟道,穿著拖鞋睡意,下樓去喝水。
等司行霈下樓的時候,副進門而:「帥,早上有一鍋湯放在門口,說是給帥的生辰禮。」
副帶進來時,這鍋湯已經再三檢查了,沒有炸彈,也沒有暗。
「湯?」司行霈蹙眉。
顧輕舟也有點疑。
副道是。
打開了鍋,顧輕舟聞到了濃郁的香,聞上去味道還不錯。
頭看了一眼,湯是白的,頗為鮮,還冒著熱氣。
外頭送過來的,傻子才會喝,顧輕舟看著,準備等會兒扔掉時,司行霈去廚房拿了一個大撈勺。
他把湯里的骨頭撈了出來。
「啊!」顧輕舟看了一眼,忍不住錯愕驚呼,胃裡不由自主的翻滾,哇的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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