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很說這麼多的話，但是他每次開口，必字字珠璣。

暮歲的肩膀微微抖，聰慧如他，此時一顆心冰涼到仿佛浸到了寒潭里。

他不由地回想起了為暮歲神君的那一日。

他站在人群中，天道之毫無預兆地朝他疾馳而來，溫暖的灑在他的上，帶來了無盡的榮。

他也曾經懷疑過，比起功名就的暮遠山，天道到底看中了他什麼。

如今想來，天道之那日明明先降臨在了暮遠山上，而后才選擇了他。

那可是無所不能的天道啊，怎麼可能會認錯他和暮遠山的氣息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如蕭景曜所言，天道的第一選擇就是暮遠山，而他不過是天道改變主意后，從人群中看中的備選而已。

甚至，天道會選擇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是暮遠山的兒子。

這層關系會讓暮遠山更加意難平，更快地墮落！

暮歲保持著跪伏的姿勢，袖子下的手攥了拳，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為了報答天道的恩和眷顧，他承著暮遠山的惡意，執行天道的一切命令，甚至背叛了與他深的紫月，把劍尖對準了。

他明知紫月無罪，卻違背自己的良知做出了選擇，他自以為這是忠義難兩全！

可誰知，他所忠誠的天道會選擇他，從一開始就是個謀！

暮歲忽然覺到了鉆心般的疼痛，那是信仰在逐漸崩塌。

眾人聽完蕭景曜的話，也不住失神了。

在蕭景曜的描述里，天道心積慮，步步為營，不像是無無求的至高存在，倒像是心機深沉、野心的普通人。

這種猜測本是大逆不道的，放在從前，他們必定是要指著蕭景曜的鼻子罵的。

可是此時此刻，當看到天道將分投在了如此不堪的暮遠山上，連他們都搖了。

這個世界真的是他們從前認為的那般嗎？天道虛無縹緲，它又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這些是神界人從來不曾思考和質疑過的問題，此時卻浮現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一切都在潛移默化發生著改變，懷疑的種子悄悄扎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暮遠山心中的天平已經傾向蕭景曜的說法了，但是，走到這一步，一切早已不容改變。

他如今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天道分是他活命的唯一希，甚至能將他推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而唯一的阻礙，就是眼前的紫月和蕭景曜！

想到這里，即便是暮遠山，心底也泛起了被算計的可怕寒意。

天道是否早就預料到，就算他知道真相，也不得不心甘愿為它的棋子，替它除掉忌憚已久的敵人......

蕭景曜目環顧四周，他從未奢自己這一番猜測就能搖暮遠山的殺意。

因為，暮遠山本就必死！

他所謀所求，是讓暮歲認清天道的真面目，不再手之后的死局，讓被蒙蔽的神界眾修開始思考，天道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蕭景曜思慮深遠，謀長久之計，場中唯一能完全理解他的，只有攬月。

該說的已經說盡，接下來，便用修為說話！

暮遠山顯然也很清楚，他們之間只剩不死不休！

他神難得平靜了下來，冷聲說道：

“蕭景曜，你所言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是為了活命！”

蕭景曜輕笑一聲，“倒是讓你做了回清醒的蠢人。”

這時候，暮遠山無意再做口舌之爭。

他扭頭看向不遠的暮歲，冷冷說道：“暮子安，你的選擇呢？你該知道，此時我已經代表天道！”

所有人都將目落在了暮歲的上，他的站隊將大大影響這場死戰的結局！

暮歲緩緩抬頭，眾人這才發現，矜貴無比的暮歲神君竟然變得雙目紅，令人心驚！

暮歲沒有理會暮遠山，他抬眸的瞬間，目定定落在了攬月的上。

攬月眉頭微斂，似乎從暮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悔意。

暮歲見攬月看他的眼神如此冰冷陌生，忽然苦笑一聲。

“你從前曾與我說，總有一日，我會后悔。”

“我熬過了萬年，自以為站在了大義面前，沒想到今日才得知，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說到這里，暮歲仰頭天，以絕對冰冷的姿態決絕道：

“我暮子安自今日起卸任暮歲神君之位，不再為天道信徒，諸君見證！”

氣聲瞬間響一片，連攬月都沒想到，暮子安竟然有如此魄力！

“暮子安，你愚蠢！”

暮遠山怒斥一聲，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代了天道的位置。

暮子安這是對天道的背叛，將萬劫不復之地！

暮子安回頭看向暮遠山，他神容清俊，冷冷一笑。

“半生愚昧，為人棋子，你暮遠山自甘墮落，但是我暮子安寧愿壯士斷腕，也不肯活得糊涂！”

“呵......你暮子安有骨氣，但愿剜神臺，極刑的時候，你別后悔！”

暮遠山咬牙切齒，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以一敵二了。

蕭景曜眸沉沉，已經恢復記憶的他比誰都清楚，暮子安會做出這個選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邊之人。

他的反水在蕭景曜的算計之中，如今暮遠山孤家寡人，即便有天道分在，他和師尊也毫不懼！

這算是這一世，他們與天道的第一次正面鋒了，蕭景曜也很期待，他和師尊能做到什麼地步！

暮遠山面對著攬月和蕭景曜兩個人，心中還是有些犯怵。

他正暗恨暮子安的背叛，這時候，遠方天際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天道在上，信徒夷則前來拜見！”

耀眼的翠綠芒轉眼就覆蓋了半片天空，連風雷都讓步。

眾人心中大驚，扭頭朝聲音來看去，只見夷則神君披著神飛馳而來，臉上竟洶涌著令人心驚的恨意！

攬月眉心一跳，始料未及！

夷則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