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點記,不好嗎?」
第3章 、梅花宴
翌日雪霽,天藍得像瑤池裡的水,眨眼便會傾瀉下來。朱紅宮牆挑了滿肩素雪立在下頭,冷的宮殿也能煥發出一種綿旖旎的味道。
姜央心裡著事,卻是無心欣賞這些,匆匆用過早膳,便去往長樂宮。
那是太皇太后的寢宮,今日正在設宴,廣邀帝京名媛命婦進宮賞梅。
太皇太后是個清靜的人,往日連宮妃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今兒卻一反常態張羅什麼梅花宴,還辦得這麼熱鬧?
大家心中惶,也只道是老人家年紀大了,心裡頭寂寞,招大家進宮說話解悶,沒做他想,姜央卻是明白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聖人治國,講究恩威並濟。
眼下宮變已過去兩月有餘,朝局也大抵穩固。便是有不服之人,瞧見這海晏河清的景象,也都無話可說。但這不代表他們心裡就沒有微詞,畢竟於君王而言,洗終歸是抹不去的污點。
太皇太后就是想借這次梅花宴,從眷手,幫衛燼調和君臣關係。
論親,太皇太后也姓姜,姜央的父親還得喚一聲「姑母」。
老人家而今是上了歲數,可當年也是個赤勇剛烈的子。聖祖皇帝的江山,有一半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也因為這個,上落了傷,不能生養,收了位早逝的宮妃的孩子,教養在膝下,也就是先帝。
沒有子緣的人,大多都格外喜歡孩子,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兩家孫輩之中,最疼的便是姜央。當初宮裡興辦學,為公主甄選伴讀,別家閨秀搶破頭也爭不到半個名額,姜央卻因有太皇太后特許,能越過考核直接學,人眼熱了許久。
而今,也是姜央唯一的希。
只是這希並不容易把握。
三年前那樁舊案,不僅離間了先帝和衛燼這對父子,也斷送了太皇太后與先帝的母子。
自那以後,太皇太后便避居長樂宮,再不問世事。姜央進宮後,也曾派人往長樂宮送禮示好。可禮送過去多,又都被退回來多。
烈之人眼裡都不得沙,想來太皇太后也對這個叛徒失了吧……
可是能怎麼辦?
眼下這境,再難,也要試試啊,總不能真去求那姓姚的吧?
所幸置的聖旨還沒真正遞到手上,銅雀臺的足令也隨東宮一併垮臺,總算還能為自己奔波走,不至於只能坐在那堆妝蟒錦繡里引頸待戮。
花宴設在長樂宮東南角的聽雪閣。
當差的宮人與姜央是舊相識,姜央沒有帖子,只能費些銀錢混進去。
這個時辰,赴宴的賓客陸陸續續都已到齊,正三五群聚在暖閣里說話。香鬢影浮在風中,比枝頭的紅梅還要俏。
宮人引姜央進來,習慣地張要通傳,卻是卡在稱呼上,「呃」了一會兒,才道:「鎮國公府大姑娘到。」
宮裡當差的,規矩禮數都極嚴,尤其是長樂宮,似這種失誤還從未有過。
眾人閒話說得正熱鬧,原本並不在意誰來,現下先是這一聲「呃」引起注意,聽得隨後報上來的名兒,心頭俱都蹦了蹦。
不知誰先收了聲,傳染開去,整個暖閣頃刻間安靜下來。只剩不約而同抬起的視線,麻麻織在姜央上,什麼心思都有,意味深長。
姜央的名頭,在帝京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甚至可以說,是一眾名媛淑的噩夢。
模樣生得好也就罷了,學識還在們之上;把們到死的禮儀,姜央能做得行雲流水,跟呼吸一樣簡單自然,連先皇后都稱讚為「閨秀典範」;當們還在苦惱婚事,為一個侯門世子爭得面紅耳赤,姜央已經被定為太子妃。
就連賜婚的聖旨,也是衛燼親自求來的。
北頤開國數十載,這還是頭一遭。
先帝爺啐他沒有一國儲君應有的矜持,遲早人笑話。當時年意氣風發,被呲打了也不往心裡去,手裡搖著聖旨,笑得宛如驕,在前就敢大言不慚:「兒臣樂意!」
就是這一句,著實閨秀們不樂意了好久。
被噩夢支配了這許多年,總算熬到姜央從雲端跌落。
大家明面上雖無甚表現,可心裡頭沒一個不高興的。方才還有人提議去銅雀臺「看」,倘若姜央真過得悽慘,大家好歹朋友一場,可以想法兒「拉上一把」。
可沒等,人竟自己個兒過來了。
一襲茜素青的襦,通不飾,倒越發襯得面膩如緞帛,全然瞧不出半點被命運摧折的頹態。玉帛如輕煙般在薰風裡飄搖,像只斷了線的人紙鳶,勾人難自手去接。
新帝極,後宮尚還空虛著,誰心裡沒點小九九?就算不慕天家富貴,一個衛燼,就足以讓大家趨之若鶩。是以今日來赴宴的,無一不是盛裝出席,把家底都掏出來了。
可比不過,就是比不過。
三年前是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敢媧造人的時候,姜央是下足了十二分心力,到們,就只拿鞭子囫圇往泥上了?
大家心底一陣掐酸,翻著白眼聲咬耳朵。
「怎麼來了?」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衝著陛下來的?東宮倒了,姜家也不認了,還有幾天活頭?可不得趕為自己打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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