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路上沒再耽誤,直奔金縣。
金縣縣城不大,從城外到城外,都是一派祥和安寧,只是沒有從前的熱鬧了。
提前趕到金縣的兩個管事已經租好了一很寬敞的宅院。
兩個管事出城很遠迎到李苒,跟在車旁,一半稟報一半介紹:
金縣往西,趕上半天路,就出了朝廷的地界,進到蜀地,再趕上半天路,就是蜀地離朝廷最近的揚縣。
朝廷大軍推到金縣,之后十七八年,和蜀地彼此戒備,至從金縣到揚縣之間,只是你來我往的巡邏而已,沒有真正過刀兵。
這十七八年里,兩邊對來往的商人都是睜一眼閉一眼。
從蜀地往朝廷,以及從朝廷往蜀地來來往往做生意的商人和商隊,七八都是走揚縣到金縣這條線路。
從朝廷過去的商隊,離開朝廷地界前,要是金縣吃飽睡好,養足了神和力,城門一開就出發,一路趕。
畢竟,再往前就是邊界了,出了邊界是對方的邊界,是要一口氣趕上整整一天的路。
從蜀地過來的商人,在揚縣養足力,屏著氣趕上一天路,趕在關城門前進到金縣,也要好好口氣,歇一歇,更要慶賀一下。
畢竟,平平安安進到金縣,這一趟生意就算功七八了。
因為這些商隊,這十來年,金縣十分的繁華熱鬧。
李苒一行一兩百人,原本,能住得下這麼多人的宅院,在金縣城幾乎不可能找到。
可朝廷要對蜀地興兵這事兒,從一個月前就在金縣流傳開了,畢竟,經過金縣的那些刀甲鮮亮的朝廷大軍,實在太多了。
富人總是能先一步知到危險。
金縣城里,因為這十幾年的繁盛積累起財富的富人們,急忙打點行裝,收拾起財富,搬往襄等地。
兩個管事租下的宅院,就是金縣數一數二的大商家的宅院。
這一家這十幾年掙足了銀子,早就在襄府置下了宅院莊子,聽說要打仗了,干脆舉家遷往襄府去了。
主人家剛剛搬走,兩個管事日夜兼程,早到了五六天,已經請人收拾打掃過一遍,宅院里諸事齊備,十分干凈。
桑嬤嬤和紫茄等人忙著再次打掃收拾,安頓行李。李苒和周娥,上桃濃,帶著王翠和沈麥,往縣城里去逛。
縣城很小,從西到東一條主街,卻十分寬闊整齊,路兩邊幾乎都是兩層樓的門面,以客棧酒樓居多。
逛過半條街,周娥突然一聲嘆:“金縣被屠過一回。”
“嗯?”李苒愕然看向周娥。
“這事兒我聽說過。”桃濃淡淡接了句。
王翠和沈麥只是警惕著四周,仿佛沒聽到周娥的話。
“二十幾年快三十年了,那時候我剛當了千夫長,京城被圍,很危急,我和其它幾個千夫長出城募兵。”
周娥背著手,沉默好一會兒,嘆了口氣。
“那時候真是,從京城一路到金縣,只見死人不見活人。
;離金縣十來里,我遇到一大群逃難的男男,趕上去一說招兵,竟然個個愿意,男都愿意。
我就奇怪了,這兵從來沒這麼好招過,一問才知道,他們都是金縣的,金縣剛剛被屠了城。
我那時候剛當兵沒幾年,屠城這事兒,天聽說,怎麼怎麼慘烈,卻一趟沒見過,就想看看。
安頓好那群人,讓幾個小校帶著他們先編隊歇一會兒,我騎著馬,跑過來看屠城。
十來里路,就是一口氣的事兒。”
周娥長嘆了口氣,桃濃斜瞥了一眼,往上翻了個白眼。
“真是慘,離城還有一兩里地,那腥味兒……唉!
那時候年青,什麼都想看看,換了現在,說什麼也不能去看,屠城這倆字,最好聽都沒聽過!”
“誰干的?”李苒問道。
在前面不遠,一間酒樓前的歡門的那份致奢侈,不亞于京城清風樓的歡門,想像不出屠城時,這里是什麼模樣。
“一小土匪,領頭的胡老三,是個挑夫,高大兇狠,世麼,得了機會,先是糾結了一幫挑夫,后來裹挾的人越來越多,最多的時候,有兩三萬人。
我把在金縣招的那些人,編在一個隊里。
胡老三屠了金縣之后,占了隔壁的曹縣,就在曹縣稱了帝,把曹縣的人,從六歲到六十歲,統統拉進他那間皇宮。
好好的一個曹縣,被他禍害了兩三個月,連他自己也呆不下去了,帶著他的全套鑾駕,他后宮那些人,挑了小一百個年青好看的帶著,其余的,都殺了,說是替們保全貞潔!”
周娥猛啐了一口。
“京城解圍之后,有一回,巧了,我帶兵出征途中,聽說曹老三還余了四五千人,離我們也就百十里,我就……”
周娥嘿嘿幾聲干笑。
“繞了點兒路,也算讓金縣那些人報了仇。好在那一戰打得順當,后來將功抵過。”
周娥一臉干笑,“是李侯爺替我說了話,說我要是不繞過去先滅了曹老三,依曹老三的混賬程度,說不定會背后襲,讓我們腹背敵。”
“聽說將軍說你是員猛將,卻不能為帥?”桃濃再次斜瞥著周娥。
“我就不想當帥!怎麼啦?”周娥沖桃濃瞪眼。
桃濃天翻了個白眼,哈了一聲。
“做主帥,先得冷,凡事只能衡量得失,哪怕親爹親娘被敵方推到陣前,你也只能看著,最好哭都別哭,這我可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到。
做主帥,最好就是像你家王爺那樣的,六親不認……”
“怎麼說話呢?”桃濃猛拍了周娥一掌。
“這話說得對。”王翠扭頭接了句,“大帥從前也常說,為帥者要鐵石心腸。”
“挑家酒樓,吃了飯再回去?”李苒岔開了話題。
“去那家!”
桃濃回頭指向剛剛走過的一家酒樓。
“論找吃的眼力,我得當仁不讓,我跟你們說,這一條街上,指定是那一家的飯菜最好吃。”
李苒笑著轉,幾個人進了桃濃指點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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