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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疑赴邊後的第五日, 廢后事宜提上日程。Google搜索
朝堂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寧靜, 所有重臣都對此事閉口不言,只有論經臺中的幾位經師替皇后說了兩句賢淑溫厚,並無過錯云云, 不過反對宣氏母子的家系中也不乏會讀書的子弟。那些經師往往會招來一頓冷笑, 外加更加激烈的反駁理由。
有回程詠來看病榻上的妹, 商忍不住問:「難道就沒有為皇后死諫言的臣子麼」 第一時間獲取最新章節,請訪問S𝓣o55.C𝓸m
程詠道:「我等先是陛下的臣子, 其次皇后。若是為了皇后而違逆陛下, 豈是為臣之道」
「無故廢后, 於理不和啊。」
「有理由啊, 詔書上說了皇后嫉妒嘛。」
看妹黯然的樣子,程詠輕聲道:「為了布軍, 為了稅收,為了任何一項朝政,群臣都有可能一爭, 可是為了一位沒見過幾回的娘娘, 他們不會的。嫋嫋,為兄告訴你, 除非是像呂后一般同甘共苦過的, 或是如霍平君一樣系一的, 臣子們為廢不廢后而與君王爭執,多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總之,絕不會是為了皇后本人。」;
商不再言語。
養病的日子平靜而無趣,桑氏並不與商談論前塵往事, 只是拉下棋品曲,時不時說說程止任上的趣事。蕭夫人想讓桑氏多勸勸兒,桑氏卻說:「嫋嫋心裡什麼都明白,可是人心匪石,哪能說轉就轉。姒婦別急,讓嫋嫋緩一緩,過上兩年就什麼都看開了。」
不過在起程回去的前一夜,桑氏特意將商扶到廊下:「你比我好多了,我年時天下大,兵禍四起。昨日笑談飲酒的小姊妹,幾日後就聽聞滿門遭了匪賊;上個月還相約賞花的手帕,這個月就奔逃不知去向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可你走出去看看。看看這星空,這天地,人世間有那麼多不容易的事,你我已是有幸之人了。」
商撐在廊柱上,看著滿庭芬芳的鬱鬱蔥蔥,呼吸著生機盎然的春日氣息,心中已有了決斷,此後每日進益鍛鍊。
因為廢后之事朝廷里一通忙,袁慎再沒功夫一天來四回了,不過來還是每日來的;不知為何,袁慎這回格外沉默,常是隔著屏風與商對坐半晌,然後安靜的回去了。;
桑氏離去的第三日,廢后詔書與立新後的詔書前後日頒下,毫不出商意料的,皇帝止群臣慶賀迎立新後,同時,也對廢后的安置異常榮寵。
首先,加封其餘皇子皆為王爵,其中二皇子為淮安王,然後改立廢后為淮安王太后,遷居北宮東北方的永安宮居住,繼續皇后封邑,並且為了淮安王太后用度寬舒,還多給二皇子的封地劃了一個郡,以奉養太后。
與此同時,皇帝大肆封賞宣氏一族。宣太后的弟弟宣侯本無軍功,但皇帝頂著眾臣的反對將他從關侯破格提拔為列侯,加大封國;宣太后的從兄與從弟俱奉爵位,拔擢至一等秩;甚至連宣太后的那位叔父,因為兒子早死,皇帝特意將他的婿恩澤封侯。
一時之間,宣氏滿門烈火烹油。
商能行自如的第二日就派人去三皇子府送了封信函,還未雨綢繆的給信使裝了一口袋錢預備塞門房的,誰知三皇子下甚嚴,信使將錢袋滿滿當當的帶了回來。
商嘆口氣,頭一回覺得換個太子也不錯。;
本來以為至要次日出發的,誰知一個時辰後三皇子的馬車就出現在了程府門口,險些把老管事嚇出一個趔趄。他暗想,自家公子的追求者實在應接不暇,簡直此起彼伏波浪滾滾啊,他老人家有些吃不大消。
蕭夫人聞訊趕來,發急的追問:「三殿下來做什麼,你要去哪裡你還沒好全呢」
「阿母的臉怎麼還這麼難看,別是我好了,阿母倒病了。」
商驚異的著蕭夫人,哪怕在糲軍營中都瑩潤健的中年婦此時竟然蠟黃憔悴,「青姨母,您多給阿母補補,藥補不如食補,什麼牛骨粥豬蹄湯,還有鴿黑魚」
青蓯扶著蕭夫人低頭苦笑,蕭夫人跺腳道:「你好好回話」
商一面讓阿苧為自己整理裳,一面微笑道:「阿母別著急,我要進宮一趟。可是娘娘被廢了,我的那些令牌就都不管用了,是以請三殿下領我去見娘娘。」
蕭夫人焦急道:「我聽說永安宮宮門閉,淮安王太后誰也不見,你怎麼進去啊再說了,你為何不找太子領你進宮」;
「太子」商笑道,「他能進的去哪裡啊。」在妝檯上一通索,還是安靜的跪坐在一旁的程姎將耳墜遞到手中。
商將兩隻白玉耳墜戴好,沖銅鏡晃了晃:「那回我和霍不疑吵架,躲進一間宮室里發脾氣,太子本來想做和事佬,可是聽我在裡面砸了一個花杓,就駐足不敢進去了哼哼,想進永安宮,還就得三皇子。」
整頓停當,商向蕭夫人躬拜別,臨踏下門廊那刻,忽然頓足,轉回後緩緩道:「阿母不用擔心我,我到哪裡都能活得下去。可您若不把養好了,阿父一定饒不了我。」
然後的視線定在蕭夫人後方的程姎上,好聲好氣道,「青姨母要照看阿母,家裡這一大拉子瑣碎,都要煩勞你了。」
程姎呆呆的應了一聲。
春日的旭總是令人眼花繚的,暖線下的孩有種不真實,仿佛脆弱的櫻草,風一吹就不見了。看著穿好翹頭履,正要走出庭院,蕭夫人忽然的喊出口:「嫋嫋」
商回頭笑了下:「我去去就來。」;
去去就來蕭夫人一陣眩暈,這是第三次聽見這句話了。
恍惚間,仿佛看見十年前奔赴前線的那一日,稚弱小的被傅母抱在懷中,哭著小臉通紅,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著阿母別走,阿父別走程始心有不忍,頻頻回頭,甚至想沖回去將兒一把抱走算了,反正程母葛氏也追不上可是自己冷靜的制止了丈夫,大軍開拔在即,不可旁生枝節。
蕭夫人忽然掙紮起來,失態的大聲喊:「別讓走,來人吶,不許走攔住,快來人攔住啊」覺得自己要失去兒了,要永遠的失去了。不過,也許十年前就已經失去了,只是如今才發覺而已。
十年間為何要那麼冷靜理智,為何要堅定的維持自己的好名聲應該像兇悍的母獅子一樣,狠狠撕咬開那些搶走孩子之人的咽;或者應該像村口的潑婦一般,拖著葛氏的頭髮繞府走一圈,誰敢說個不字就打的那人不剩一顆牙齒
不是沒有辦法帶走兒,只是顧忌太多,而此時,說什麼都遲了。
蕭夫人劇烈息,氣翻湧間,忽覺頭一甜,邊溢出一腥熱,然後倒了下去。;
商戴著厚厚的帷帽坐在軺車中,三皇帝騎行在旁,他忽開口道:「你家管事為何看我的目那般驚奇」
商將簾幕拉些,以免讓街上人認出自己:「鄉野人家沒見過世面,殿下不必介懷。」
三皇子冷笑一聲:「以前子晟去你家也這樣嗎」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其實他心中很覺得奇怪大難過後,這兩人難道不應該是苦盡甘來相守相伴麼,何以鬧到這個地步。
商一手扶著車欄,靜靜道:「霍大人雖位高權重,但一直待人溫文有禮,哪怕是對奴僕都和善周到,與三殿下的形容大不相同對了,淮安王太后是不是病了」
三皇子角一歪:「接了廢后詔書後,什麼也沒收拾,只帶幾個宮婢就進了永安宮,飲食漸,病了也不肯見侍醫。於是我母后非但不敢辦奉後慶典,連長秋宮都不敢住進去。」
商點點頭:「我猜也是這樣。」
三皇子不無嘲弄:「母后悶悶不樂,父皇就一個勁的封賞宣氏一族。淮安王太后再這樣病下去,說不得父皇要把整座國庫搬給姓宣的了。哼哼,父皇也太仁厚了,真像高祖皇帝或武皇帝一般翻臉無,誰又敢多說半句這世道,總是苛責厚道人的」;
商翻了三皇子一眼:「這檔口,殿下就別火上澆油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秉,宣太后曾說過,做不越皇后,越皇后也做不他。陛下亦然。」
三皇子默然片刻,又道:「你真能勸好淮安王太后聽說那日對父皇把什麼道理都講明白了,怎麼如今又過不去了。」
商笑笑:「陛下也好,皇子公主們也罷,都不明白宣太后的心事其實吧,是要人哄的。偏偏自宣太公過世後,就再沒什麼人哄,反而要屢屢去哄人,寡居的母親,年的弟弟,唉」
三皇子眼前浮現宣太后端莊持重的模樣,滿臉懷疑。
「宣娘娘從小到大,其實沒真正吃過苦。外面兵荒馬,頭頂上始終有人庇護,是以漫長的歲月從未消磨掉的真在宣娘娘心深,始終還是那個父慈母養呵護的宣氏嫡長公子。」
「可勢比人強,在乾安王府,得忍讓一眾外姊妹,嫁了陛下,又對越娘娘有愧,還得接著忍讓。還因為娘家孤弱,更需要做出一副母儀天下深明大義的聖賢模樣來。不論什麼事,心裡再不痛快也要裝的若無其事,還要搶在陛下解釋之前理解陛下的舉措如今總算不用裝了,自要使些脾氣了。」;
「孤以為你很敬皇后。」三皇子皺眉道。
商道:「是很敬啊,但實話也要實說嘛。」
三皇子嘆口氣:「也是沒辦法了,淮安王太后不許任何人進永安宮去,尤其是宣家的人和幾位皇子,你去勸勸也好。」
「長公主和五公主呢」
「五妹還關著呢,長公主」三皇子臉上發冷,「長姊先在父皇跟前哭了一頓,隨後就諒解了父皇的苦心,如今正和大駙馬流勸說父皇不要熬壞了呢難怪宣娘娘要生病,換我也得病了。」
商搖搖頭,長公主夫婦還真是作標準。
說話間,兩人來到永安宮門前,果然宮門閉。
商梭了一眼三皇子,意為帥哥該你上了,三皇子橫了一眼,深吸一口氣,出一群強力壯的侍衛,抬出兩人合抱的攻城杵,然後在一二三的喝令聲中,咚咚幾下撞開了永安宮門,裡頭頂著門栓的宦都被撞擊力沖的坐到在地。
在眾人吃驚的目中,商提著子迅速踏了進去,三皇子讓侍衛們替隔開上前阻攔的宮婢,然後道:「在宮闈中用攻城杵也是千古奇聞了,孤的罪名算是落定了,你定要好好與宣娘娘說理」;
商回頭道:「誰說我要說理來著。」
三皇子罕見的大驚失。
「別急別急」商趕忙笑道,「只消我說了,三殿下在陛下跟前不但無罪反倒有功」
三皇子一口氣堵住嗓門,差點沒升天。
永安宮其實剛修造好不到兩年,比長秋宮略小,但論屋宇秀麗,窗壁明亮,猶勝一籌;可惜宣太后主僕數人都無心收拾,商一路走進去發覺到空淒冷。
宣太后如今住的宮室是隨意整理出來的,除了正中一副床榻,只有屋角的一尊小小火爐,別無其餘家什。翟媼守在爐旁發呆,看見商來了連忙走過去傳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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