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方鴴的話後，一旁的彌雅與希爾薇德都表現得平靜，顯然對此早有所料。只有謝塔抬起頭來看著二人，顯得有些意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由眨了一下眼睛，眼中閃過一迷離的采來。

  奧黛輕輕點了點頭，答道：“抱歉，這或許給你們帶了困擾，但我並非有意在說謊，我應當是什麽，一位神祇？這是那些為我所庇護的人的期許，他們為我建起廟宇，向我祈禱，如果這能為他們帶來希與信念，我並不介意擔當起這個份。”

  的黑發如同夜，襯托著皎月般的臉孔，散發著一種無瑕的：“但在你們揭開那個謎底之前，其實我心中並無真正的答案，我是誰？或許我曾經是奧黛·林斯特恩，凱旋號上的大副，但這一切都早已為過去……”

  方鴴看著這位‘神’，“所以你都記起來了……神大人？”

  奧黛回過頭去，看向正陷迷茫之中的仆小姐，眸子裡閃著溫的芒：“你長大了不，謝塔。”

  謝塔抬起頭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茫然看著這位神大人。這還是方鴴頭一次在仆小姐臉上看到如此劇烈不安的表變化，就像是堅定的外表之下產生了一道裂紋，出了弱的在來。

  方鴴看了看仆小姐，低聲向這位神問道，“謝塔曾經應當也來過這座島上，所以你曾經見過麽，奧黛士？”

  奧黛溫地點了點頭，“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當你將結界的核心權限給我，我便恢復了過去的一切記憶，但那只是暫時的——結界已經殘破，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方鴴像是一下子沉默了片刻。

  他不由輕輕吸了一口氣，心中回想起這一路上以來的種種，他其實同樣已經得到了那個答案，但此刻還是忍不住開口：“可是你說過，不會對我們說謊，不是麽，奧黛士？”

  他抬起頭來看著奧黛。

  這位‘神’聞言輕輕一怔，接著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彌雅與希爾薇德互相看了一眼，但皆顯得平靜，一言不發。

  方鴴卻繼續說下去：“可你還是向我們瞞了最關鍵的信息，因為你其實早就清楚這下面有什麽，那個結界的核心又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也更明白娜迦與帝國人因何而來——”

  “你從一開始就明白那個以太節點在什麽地方，它也從未在羅德裡戈·德安裡斯的寶庫中，而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功騙過了所有人，奧黛士。”

  “因為您就是它，它就是您，您一步步引導我們來這裡，只不過是為了讓那個以太節點靠近這個結界的中心。那是因為它——您，這個籠罩整座島嶼的巨大結界的人工龍魂，同時也是這座結界的能量源泉……”

  方鴴輕聲道：“……其實我早應該想到的，奧黛士，如此巨大的結界應當依靠什麽功能？作為以太匯流的節點，整個帝國北境的以太脈流皆匯聚於此，還有什麽比這更適合的？”

  奧黛先是怔了一下，但隨後不一笑：“所以羅德裡戈就是選中了你們作為他的後繼者？”

  用手捋了捋腮邊漆黑的發束，“他很幸運。”

  方鴴抬起頭來，有些意外地看向這位神大人，那位海盜王是給予了他們一把鑰匙，但可從未將他們選作後繼者。

  何況，誰會想為一位海盜的後繼者，這又何談幸運？

  但奧黛並不回答他這個疑問，而是靜靜地開口道：“所以你應該猜到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作為結界龍魂的我無法靠近這個地方，因為我一旦靠近這裡，這兒的封印就有了被解開的可能，而那個至關重要的以太節點也會再一次出現在世人的目中。”

  “如果它落在那些不應當掌握它的人手上，無論是帝國人，還是娜迦，都會使昔日的慘劇再一次重演，甚至更進一步，令整個帝國北境不複存在，數十座城市，千上萬人化為齏……”

  “昔日正是為了阻止這樣的可能，我才會自願選擇為它的守護者，為這座結界的靈魂，因為我曾目睹過一切的發生，所以絕不會允許同樣的悲劇再上演一次。”

  的目落在一旁謝塔上。

  “但你還是回到了這裡，奧黛士。”

  方鴴靜靜地開口道：“因為事實上，仍存在著另一個可能——我猜您是為了‘容’而來。因為以太的節點，人工的龍魂，都不可能會單獨存在，它們一定會有一個容，我猜那就是‘崇高’——”

  ——那件昔日，被從諾茲匹茲的地下最後帶走的東西。

  一枚璀璨的寶石。

  蒼翠的星辰。

  奧黛的目中第一次流出真正的意外之，“你們……是如何猜到的？”

  方鴴並未作答，只是目平靜地落在了自己的任務上——‘前往海盜王寶庫，尋回失落的以太節點，平息風暴，拯救北陸——任務獎勵：見聞提升2級，‘崇高’之屬意。’

  何為崇高之屬意呢？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應該猜到的，哪有什麽任務會給予人一次提高一個等級，甚至是兩個等級的獎勵？艾塔黎亞的見聞與經驗來自於知識與經歷的積累。

  智慧並不會憑空產生，但可以被給予，正如同聖選所代表的真正含義一樣，選召者的特殊之就在於他們可以獲得這個世界的恩惠。

  所以那哪裡是什麽任務的見聞？而不過是一位‘神祇’在分給他們力量，當他們完考驗，其‘屬意’自然降臨於，那麽那位神祇，就是‘崇高’本。

  但為什麽是‘崇高’呢？

  他一開始或許還有所疑慮，但自從娜爾蘇妠一口出羅德裡戈寶庫的名字之後，他其實就已經得到了一切問題的解答。

  方鴴目清澈，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唯一指向的可能：“因為那正是羅德裡戈的寶庫中，唯一真正的寶藏，那位天才傑爾德姆昔日所留下的無價的產。”

  奧黛的神先是顯得有些複雜，但隨即又釋然，表漸漸放松了下來。

  方鴴看著這位‘神’，繼續說了下去：

  “……同時，那也是帝國人與娜爾蘇妠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因為一旦他們得到了那枚翡翠之星，那麽無論是其中的節點，還是結界的所有權，都會掌握在他們的手中，他們將會以此來打開通往灰界的通道，或者掀起一場席卷一切的風暴——”

  “只是，容之中孕育著無限的可能，而作為它真正的主人，奧黛士，你其實還可以選擇它的另一個歸宿，對麽？那就是湮滅，容與靈魂一旦寂滅，那麽用以塑造它的以太節點也會隨之而煙消雲散——”

  他聲音低了下去，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神。

  “因為那是自然的奇跡，只要它沒有落在帝國一方或者是娜迦的手中，以太之海上終有一天會形新的匯流點，或許是數十年，或許是一百年後。變幻無常的風暴與怒濤或許會持續侵襲帝國的北境，但終究不再會席卷一切。”

  方鴴輕聲問道：“你明白，直到一切都重新平複為止，而這一切至可以為他們爭取到數十年，甚至一個世紀的時間。”

  “只是……”

  這值得麽？

  沒有人知道曾有人為他們付出了什麽。

  奧黛將要拯救的明明是一直以來所要對抗的帝國，或許大多數人本就是無辜的，但要犧牲自己的人又何嘗有罪呢？

  奧黛看著他們，輕輕開口道：“我早就已經失去了一次生命，而今的我不過是作為一個人工的龍魂而存在，”的的嗓音好似一層輕紗，籠罩著神的彩，“此刻天平的一端是許多人的幸福，與我自的諾言——”

  “而與此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麽呢？”

  問道：“艾德，對嗎？對不起，我從一開始的確有所瞞，因為我一直都明白應當如何終結一切，正是我一步步引導你們來這個地方……”

  “但因為如果我們失敗，那麽不僅僅是這座島上的所有人，包括各位也難逃一劫。我曾答應過要庇護你們所有人安全，因此我們或許也沒有選擇，不是麽？”

  這位神向眾人出手來，“各位，眼下我們還有最後一段路要走，我們已經到了這兒，那座寶庫而今不過近在咫尺，請助我一臂之力，我猜帝國與娜爾蘇妠不會輕易放棄它。”

  看向不遠的艦務小姐，“希爾薇德小姐，我見過你的父親，他是個真正的英雄一般的人。”

  希爾薇德一怔，猛然之間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但很快反應過來什麽，輕輕握了一下拳頭，神顯得十分複雜。

  方鴴與彌雅互相看了看，沉默的氛圍在黑暗的地下縈繞，最後他才看向那位神大人，向對方輕輕點了點頭。

  “你同意了？”奧黛看著他，問道。

  方鴴輕輕搖搖頭：“不，隻同意了一部分。”

  “一部分？”

  但方鴴閉上口，不再作答，隻沉沉的目中閃爍著思索的彩。

  而仆小姐怔怔地立於一旁，仍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

  天藍抱著膝蓋，目有些擔憂地看著不遠來來回回的那些人。

  那裡生了一團篝火，火焰的芒隻微弱地驅散了周圍的黑暗，穿著帝國裝束的執劍之庭騎士在那裡巡邏，伊薩與材更加高大的魯德則在和一個帝國人爭執什麽。

  敏米爾站在一邊，皺著眉頭，這些人天藍其實都不認得，不過敏米爾倒是認出了來——或者不如說是認出了海爾希妹妹的份。

  那個男人對說：“我知道你是鳶尾花的小公主，放心，我和你們的團長暫時算是盟友關系，你們先暫且和我一起行，我保證他們不會拿你們怎麽樣——”

  他說一切等到與方鴴會和之後再說，天藍對此將信將疑，阿德妮則完全不信任任何帝國人——但先前們與麗莎、希爾薇德走失，不久之後又遇上了地下世界發生塌陷，一直落到這下面來。

  運氣還好，的傷連皮也算不上，阿德妮卻摔斷了一隻胳膊，大貓小姐撞到了頭，現在都還沒醒來。

  天藍自己沒什麽戰鬥力，鑄匠小姐自看起來也不像是戰鬥人員的樣子，唯一靠得住的妲利爾昏迷不醒，那幫帝國人看起來也不會輕易放們離開，也隻好姑且先相信這個家夥。

    那家夥既然認識哥哥，那麽相信應當不會拿怎麽樣。

  “團長究竟去什麽地方了啊，快來救救我們啊，”天藍忍不住胡思想起來，一邊擔心希爾薇德和麗莎究竟有沒有平安無事，一邊又心有余悸地回想起那場大塌陷來。

  詩人小姐至今都還不清楚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只是抬起頭來，目看向不遠那扇閉的門扉——厚重的石門前是一個空曠的廣場，帝國人的篝火與營地就在那個地方，閉的大門上繪製著來自於另一個時代的神花紋。

  那些東西倒認識，屬於辛薩斯蛇人時代的神話。

  姬塔不止一次和他們科普過這些知識。

  天藍心中有些明白，這或許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但竟然為這些帝國人捷足先登了，暗自有點著急——要是還沒有人來，這些帝國人可就要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