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木’號，‘嘉爾·伯頓’號失去聯系。”

  “格澤利亞人也音訊全無，有人偵查到在凌晨三點在格澤利亞東北面發過一場戰鬥，發條妖在現場也發現了戰鬥的痕跡，一條翼帆船擱淺在附近的浮島上。”

  “總督大人，‘凱旋’號也沒消息了。”

  有人衝進艦長室，帶來的消息令房間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但隻片刻，洶湧的嘈雜又重新充溢房間，有人竊竊私語，頭接耳，甚至下意識開口確認，急切的語氣回旋在柳木桌的鍍金儀上。

  “‘凱旋’號，是第三艦隊的那個‘凱旋’號？我沒記錯那不是一艘四等戰列艦？”

  人們變得惱怒起來，互相指責，推委責任：“不是說我們的對手只是一艘輕快帆船，船上幾乎沒有武備麽？”

  “沒有武備的冒險船擊潰了好幾支先遣艦隊，近二十艘船，歐力在上，究竟是誰在謊報了報？”

  “這也不能怪他們，可聽說對手是那位龍之煉金士……”

  “閉吧，那也不過是個才參加完大陸聯賽的頭小子！”

  年邁的總督是布裡亞諾斯本地人。

  臉上的皺紋深邃得仿佛歲月留下壑，但心思還算敏捷，而且惜——帝國其實並不太在意這些偏遠的民地，只是淘汰下來的老舊艦支也足以將這些地方武裝起來——但那是帝國的財產，不是他們的。

  布裡亞諾斯的地方艦隊一共有三十多條船，但大多是開不出港的民船，還有一部分運輸艦支，能拿得出手的一是七支翼帆船，兩條輕快帆船與一艘五等巡防艦。

  這艘巡防艦也就是港口艦隊的門面，他們所在的這艘旗艦——‘角鸊鷉’號。

  老人舉起手來，讓眾人安靜下來，開口問道：“稍安勿躁，敵人到了什麽地方？”

  “這不知道，大人，他們在格澤利亞北邊就失去了蹤影……那附近有一座在地圖上沒有標注的礁嶼，名錨鏈島，島上的觀測點最後在那裡觀測到對方的行蹤……”

  “他會向我們這邊來嗎？”

  “大人，可能不大，他們應當向北去了。”

  老人放下心來。“那就好，帝國設下重重包圍，總不會讓對方逃。不過各位也不能放松警惕，你們回自己的船上去吧，做好戰鬥的準備，以防萬一，為了帝國。”

  各人回應：“歐力在上。”

  潛在的焦慮就此消弭一空，一場小型會議告終，人們也各自離去。

  ……

  凱瑟琳目盯著空海，翠的眸底染著火彩——晨曦在雲海上瑰麗多變，任海風采擷的束發，一一縷，形同星火——仿佛天邊正是的歸宿，正如海鳥劃過平靜無波的海面，隻留下淺淺影子。

  野心，又充滿自信，所看到的一切都應歸屬於，這人生來就是這片海的主人，想要一切，因此顯得叛逆而張揚。

  回過頭來，看向方鴴道：“其實我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先前沒空說，是你們的人讓我給你傳一句話。”

  方鴴同樣抬頭看向。

  “星門港的人讓你們別去巨樹之丘。”

  “為什麽？”

  “因為那裡的樹林生了病，一場奇怪的疫病在蔓延，它不會影響人，但會導致森林枯死，野生逃離，不好的傳言四起，桑夏克尚能維持秩序，但郊野之間就不好說了——”

  方鴴忽然想起傳說有一位神明從影之中複生，艾梅雅的雙生子在幾百年間再一次重現世間，人們將見證林中之影，將生之死，和白樹的枯枝，與一系列災難的發生。

  艾緹拉和大貓人正因此才會被迎回，是白樹聖殿的聖，妲利爾他們來到帝國，正是為了帶回這位離開巨樹之丘，尋找自己弟弟下落的聖冕下。

  “很嚴重？”他問。

  “說嚴重也不嚴重，但要說輕描淡寫也是在騙人了，我出生於銀鏈島，那裡的森林很早就開始小范圍枯萎了，而現在病不過是加重了而已。樹靈已經開始到危機，桑夏克的上層大都是靈貴族——人說樹海是士的影子，而今就像是翡翠的長發上滋生了一縷灰白，雖不多，但已足以令人不安。”

  “那星門港為什麽不讓我去那邊？”

  “和你那個便宜姐姐有關，”凱瑟琳角一勾，聲音溫地說道：“白樹聖殿也有派系鬥爭，因為自己弟弟的事離開了權力核心很長時間，就像人類的世界一樣……靈的世界也很複雜，有人希借由此打倒所屬的派系，另一些人希讓來背黑鍋，當然或許也有自己的想法，但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巨樹之丘是這樣一個國度，靈、妖與人類共治著這片樹上的大陸，但妖們對於權力不興趣，隻遵循著自己的喜好，居住在羅夏爾的一隅；靈們事實上是這個國度的上層，他們中的一些居住在聖白林，靈王廷，那是王室，議會與長老，但更多的住在桑夏克，與人類混居，是貴族與執政，除此之外，就是為數民族的帕帕拉爾人。”

  “但人類以靈馬首是瞻，妖們又不問凡俗之事，帕帕拉爾人無足輕重，所以靈們事實上決定著巨樹之丘——同時也是你們所知的‘第二賽區’的去留，你那個便宜姐姐卷的實際上是一場上層的政治爭端，你們的人大約不希在這場爭端之中表態，因此他們也不希你卷到這場靈們的‘務’之中。”

  方鴴靜靜看過去，打量對方：“但凱瑟琳士好像並不這麽想。”

  他早已不是那個什麽也不懂的頭小子，雖然艾緹拉和大貓人的事讓他心有些不安，這種不安讓他更迫切想要前往巨樹之丘——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正是這個人的意圖。

  就是有意在引導他作此決定。

  “因為我隻負責傳話，決定權在你手上，你們的人也隻負責提醒而已，他們也沒權力對你們下命令不是麽，”凱瑟琳並不否認，“而且這對我來說有好。”

  方鴴有些意外地看著：“好？”

  “這就是我在這裡的原因。”凱瑟琳道：“你應該不難猜出，為了控制聖休安角，我就必須為鯊海盜的對頭，我和沙那老東西手不止一次。而這一次他收買了我邊的人，提前得知我會前往這裡，因此選擇在加爾述爾設伏，襲擊了我的船隊。”

  “在手中我損失了自己的座艦，還有另外兩艘船，但也沒讓他好過，我設法潛了他的船上，給他留下了一點小‘驚喜’，後來他的船在夜裡沉沒，我聽說他手下並沒有找到他。”

  “大型風船上都有復活聖殿，也就是說這老東西並沒有死在空海裡，因此我篤定他可能漂流到了附近的島上，那附近最近有人居住的島就是圭馬那，帝國海軍的向也說明了一切。”

  方鴴才知道這之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所以你找上了我們，並引我們前往圭馬那？”

  “當然，我手上本屬於我的力量就不多，經此一役更是元氣大傷，我不是考林人，加伊休裡安海軍更不過是因為有人看中我的價值，我的出，與在聖休安海盜之中的號召力。”

  “但這種號召力在我父親之後其實所剩無幾，因此我必須得小心翼翼，利用好邊的每一分力量，每一個助力。”

  凱瑟琳看向七海旅人號的船艙，那個不可一世的傳奇海盜王就被關押在下面，至今昏迷不醒。“而且我也不是完全在欺騙你們，我的確認識一些陸上的朋友，在圭馬那也是最適合完你們委托的地方。”

  方鴴閉口不言，事實比一切解釋都更有說服力，那場易的確十分完，他們雖然惹上了一些麻煩，但這些麻煩其實很難說是與對方有關系。

  “所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你們是要前往聖休安？”凱瑟琳卻笑了笑，問道，“你知道那是一個怎麽樣的地方嗎？”

  方鴴忽然止住了點頭的，想要聽聽看這位海盜是怎麽看待那裡。

  一不可捉的笑容遊凱瑟琳的眸中，像是譏諷，緘默，冰冷，而又野心，仿佛蓬的火焰，轉瞬即逝，已然燒盡一切，但隻留下晦暗的底。

  如同沉沉的翠綠。

  最後剩下一個意味深長的一瞥：“正像人們所言，那裡是個不法之地，自由港沒有太多規則，弱強食，‘王’擁有一切，但海盜們的‘王’並不止一個，羅德裡戈是公認的空海之上的霸主，他死之後鯊海盜崛起，沙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剩下的人則覬覦那個位置，而誰也不服誰——他們相互算計、攻伐，才造就了那片混之地。”

  “你們想要前往那裡去尋找一個可以委托造船的地方，恐怕並沒那麽容易，那裡是自由之地，但也以實力為尊，你是個外來者，沒有人會認同你，你們有一艘不錯的船，但那正是危險所在。”

  方鴴沉默片刻，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

  “那凱瑟琳士有什麽建議呢？”

  “我可以幫你們，我有自己的造船廠，乾船塢，有人手，工匠，但你們得幫我一個忙，私掠海盜部並不像你想的那麽單純，那並不是海軍，我是依靠自己的心腹人手才能控制住他們，但而今我很虛弱，有的人是想要取而代之。”

    “你想要我們幫你震懾住你的手下？”

  “還有我的競爭對手們，”凱瑟琳一笑，“而今我拿下了沙，風險與機會並存於其中，如果我能一舉建立起威，威懾所有人，我就可以為聖休安新的海盜王。”

  “記住我說過的，‘王’擁有一切，製訂規則，介時，你們在那裡也會擁有一個強有力的後盾，難道你們不希擁有一個穩固的後方，我聽說Loofah與的船團也並不是無之萍。”

  方鴴深深看了一眼：“你認為我們有這個能力，可以與那位舉世之劍相提並論？”

  “所以這正是我在考察的，”凱瑟琳毫不避諱，“我當然會謹慎選擇我的合作對手，但至到目前為止你的表現令我十分滿意，你猜你們的人為什麽會找到我？”

  “為什麽？”

  “聖休安的下一任海盜王必須與考林—伊休裡安有切的聯系，這也正是你們的人看中我的原因，但誰又能代表考林—伊休裡安呢，看來有人已經對他們的合作者失去耐心了。”

  “而我嘛，我自然不會綁死在一艘將沉的船上，這不，所以我就來了。”

  方鴴沉默不語。

  也就是說，無論是軍方，還是這位海盜，他們都不再看好那位考林的國王陛下，與他的宰相一系的黨羽，前來此，與其說是給星門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投名狀。

  雖然不知道布麗安公主在考林—伊休裡安乾得怎麽樣，但看起來似乎進展還不錯，他完全可以嗅到這位海盜頭子上的野心，像這樣的人不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信念而改變決定的。

  顯然並不看好考林王室的未來。

  他沒想到這番談會深到這個地步，難怪對方等到只剩下他一個人之後，才會向他開口。

  他聽得出來凱瑟琳的坦率，顯然這一次，這位海盜並沒有再向他瞞什麽，“所以為什麽慫恿我們前往巨樹之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