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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第1317章 任你萬山圍欄

道上的劍仙隊伍,穿過千步廊,真有人間浩百川流的氣概。

走在小陌和謝狗這邊的劍修,都喜歡調侃柴蕪幾句,不是米裕勸張,就是姜尚真問出門前有沒有喝酒。

柴蕪確實張,早知道出門前就喝個二三兩小酒了。

寧姚眯眼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

按例皇帝陛下參加朝會,會先在那座被老百姓俗稱爲金鑾殿後邊的大殿休歇片刻。

但是今天皇帝宋和卻是早早等在作爲宮城和皇城界線所在的大門前,他要打破朝廷常例,與新任國師一起走那座大殿。

說是萬人空巷,卻也有習慣晚起的懶漢,被那震天響的喊聲給吵醒,翻了個,捲了被單矇住腦袋,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幾句。

也有那故意閉門的宅邸,或是讀書人在私自修史,不飲一盅酒,提筆不神。

或是對朝廷始終不滿的白文人,眼不見心不煩,管他是誰當國師,說破天去,也就是個吃皇糧的

還有一些份特殊的別國人氏,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相對無言,他們這些暗線都準備撤出京城地界了,大驪刑部的收網,已定局,說不定就是今天,至遲不過明後天?

恰好遊歷至此的別洲修士,以前他們外出雲遊,都不會將寶瓶洲考慮在,更別提首選。他們要比大驪京城的百姓更清楚那場“唱名”的分量。

因爲他們知道老黃曆,中土神洲之外,一洲能夠同時擁有兩位飛昇,例如扶搖洲的劉蛻和楊千古,就已經足夠讓人側目,此外火龍真人之於北俱蘆洲,劉聚寶之於皚皚洲,青宮太保荊蒿之於流霞洲,杜懋之於桐葉洲,哪個老飛昇,不是一洲山河曾經的頂樑柱?再看寶瓶洲,一座大驪京城,幾個十四境,幾個飛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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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劍氣長城的仙人、玉璞,分量跟浩然天下這邊能一樣?

也難怪劉蛻要說一句只要不是造文廟的反,他跟天謠鄉

劉蛻得了那塊無事牌,形,斂了氣息,在京城街坊、各座私宅巡視起來,管你是什麼家世、府邸姓什麼,路子很野,百無忌。他略作思量,還出神遊神,去往京畿之地。

通衢鬧市中,一位遠道而來的老人,看着街上幾乎完全不的人流,離着道還很遠。從朝廷下發給山水神靈的特殊邸報那邊,得知這場慶典的消息,老人就立即往京城這邊趕了。卻沒有跟落魄山那邊詢問什麼,新任國師若是陳平安那小子,還好。若不是,算怎麼回事。

老人正是早就退出江湖的宋雨燒。而他的孫子宋山,孫媳婦柳倩,他們也跟着爺爺一起進京。柳倩最早的表面份是梳水國四煞之一,實則是大驪諜子出,因緣際會之下,如今已是梳水國竟陵山的山神娘娘。

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今天的大驪京城會如此擁,人山人海,書上所謂的袂連雲、揮汗雨,以前讀了總覺誇張,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柳倩實在是不願老人白跑一趟,哪怕明知可能不大,仍是着頭皮說道:“爺爺,我與刑部幾位員有些關係,看看能否幫我們換一個地方?”

若是別人擔任大驪國師也就算了,只能聽個熱鬧,不也是熱鬧。話說回來,若真是他,就算今天瞧不見他,將來某頓酒桌上不一樣見?老人豁達,笑着擺擺手,“大可不必。”

柳倩還是猶豫,宋山握住的手,笑着搖搖頭,確實沒必要,就聽爺爺的。

就在此時,一位貌不驚人的漢子不痕跡穿過人羣,以心聲問道:“可是竟陵山神柳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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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倩點點頭。

他先遞給柳倩一塊刑部頭等無事牌,再以心聲自報姓氏、份。柳倩不,心中卻是震驚,竟是一位大驪頭等供奉?輕聲問道:“不知趙供奉找我是何事?”

這次離開山神祠廟,是經過層層審覈、勘驗的,最終得以手持一枚大驪禮部特製、中嶽巡檢司頒發的符籙玉牒,篆刻“涉水”。沒辦法,水神越境登山,山神涉水,便是如此程序繁瑣的,都要照規矩走。那位趙供奉態度極好,神溫和道:“若是宋老先生願意登高,我可以帶着你們登上皇城的城頭。”

山倍意外,看來還是爺爺有面子。一般人別說皇城頭,登上外城頭都是癡人做夢吧?

宋雨燒有些猶豫,難不是陳平安從哪裡得知自己的行蹤了,專門讓朝廷這邊破例行事?

老人總是怕爲難別人。

就像竟陵山在上次山水考評中得了個比較罕見的甲等,評語極好,老人高興之餘,總是難免有些犯嘀咕,終於還是不忍心開口詢問一事,甚至都不願與孫子宋山旁敲側擊,真不是因爲陳平安的緣故?到頭來還是柳倩和宋山發現老人有心事,主提及此事,真不是。老人這才放心。當然也與他們說了些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肺腑之言。當時老人稍微喝了點酒,微醺,說你們將來若是真到了難事難關,我這個當爺爺的,豁出臉皮,也會跟陳平安說道說道。除此之外,爺爺還是希你們能夠與陳平安,是那種君子之淡如水的關係,可以一輩子不用求他幫忙辦事,你們就只是朋友……

那名趙供奉,其實不但是刑部頭等供奉,還是一位大驪宋氏的皇室供奉,不過完全沒必要搬出這層份,他笑道:“宋老先生無須擔心,邀請你們登上城頭,是陛下的意思,不但親自圈畫出來,還額外做了硃批文字的。陛下還讓我捎話給老先生,今日實在事務繁忙,招待不週,還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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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只是與那位趙供奉抱拳,老人也沒說什麼客套話,場面話。趙供奉笑着點頭致意。

柳倩跟宋山對視一眼。能夠登上城頭觀看慶典,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陛下如此厚待他們,更是無法想象的事

趙供奉由於是皇室宗親份,所以知曉一些更多的幕,比如皇帝陛下不但知道“宋雨燒”這個名字,還對這位梳水國的江湖老人,心存一份激之,只因爲新任國師,昔年的年遊俠,曾經在老人邊,在那沙場對峙期間,公開說過一句話。

也正因爲那句話,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當年皇帝陛下的決策走向。

登上城頭,走了一段路程,趙供奉停步,已經擺有一張案几,放了幾盤新鮮水果、京城糕點吃食,與豪奢無關,但是此間寓意如何,哪怕宋雨燒只是一位江湖中人,也是味頗多。

宋雨燒抱拳說道:“趙供奉只管忙去,我們絕不會擅自走。”

趙供奉也不客氣,點點頭,他確實還有很多事務要親自盯着,抱拳笑道:“怠慢宋老先生了。”

宋雨燒站在城頭,眺道那邊,老人想起很多舊事,最後想起的,恰好就是那句話。

“大驪陳平安在此!”

————

京城第二大的仙家客棧,位於城的崇德坊,在此置辦宅邸的人,多是大驪中層員,或是頗有財力的富豪。客棧其實是董水井的產業,幕後的真正東家。客棧建造有一座設置有陣法、掩人耳目的高樓,與幾個京城豪門世族的家族藏書樓差不多高。據說大驪京城,已經多年不曾允許私人建造高樓了。

若說大錢都是上輩子帶來的,董水井上輩子肯定做了許多好事。

劉羨和從扶搖洲趕來的顧璨,相約在此,都是同鄉,董半城總不好意思收他們的錢。

事實上,人在京城的董水井,昨天確實是親自接待的他們,安排了最好的房間,下館子逛廟會,董水井都是全程陪同。但是劉羨驚奇發現,客棧上下,竟然完全不認得董水井,劉羨倒是不心疼財大氣的董半城花了一筆冤枉錢,只是惋惜不已,若是誰都認得董水井,自己在客棧不就能橫着走了,等於額頭刻着一行字,你們掌櫃跟我是摯友!

顧璨卻說這就是董水井比較聰明的地方。劉羨也懶得問怎麼就聰明瞭,什麼比較聰明。

此時劉羨雙手抱住後腦勺,坐在欄杆上,遠遠看着道的景象。

顧璨雙手籠袖,安安靜靜站在一旁,沒有像劉大劍仙那樣不拘小節。

能夠出現在這一層高樓廊道的,註定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貴,不然就是寶瓶洲山上有頭有臉的。

他們都對劉羨多有側目,不管認沒認出他是誰,反正誰都沒有說什麼,更無主攀談。

顧璨認出了絕大部分人的份,比如無敵神拳幫的赫連寶珠,邊有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一個江湖門派的幫主,世神,據說富可敵國,有傳言他與大驪大皇子是知己。還有那個鬍子拉碴的漢子,是神誥宗的高劍符,神萎靡,落拓異常。此人跟賀小涼曾經是寶瓶洲公認的金,可惜造化弄人,有緣無分。老龍城的一位苻氏子弟,正在與一位雲林姜氏的老夫子聊某本小學著作的心得。

劉羨的後腳跟輕輕磕着欄杆,嘖嘖道:“看把他神氣的,酸死我了。”

顧璨淡然說道:“夏日炎炎,如履薄冰。你酸個什麼勁。”

劉羨撇撇,“往前推個三十年,誰能想吶。咱仨兜裡的銅錢加在一起,能?”

顧璨緩緩說道:“富有清濁新老,窮也分三六九等,你其實這輩子就沒真正窮過,跟我們不一樣。”

劉羨笑道:“我只是覺得自己明天一定有錢花,肯定不着,所以不怕。”

顧璨還是重複那句話,“你跟我們不一樣。”

劉羨氣笑道:“你心眼多,他心思重,我這眼睛不窮心不窮,你們倆財迷學都學不來。”

顧璨笑呵呵道:“沒道理的人說起道理往往顯得最有道理。”

劉羨說道:“你現在就很有道理。”

小時候,顧璨的眼睛裡,看見的世道里邊,全是壞人。反觀劉羨的眼睛裡,好像全是小事。

至於陳平安所見所想,大概就是個老說法,人生無常。

不遠有位眉眼年,冷笑不已,手扶住欄杆,輕聲道:“朝廷如此調度繁瑣,上到六部中樞,下到地方縣衙,明裡暗裡,用了多人力力財力,真不是勞民傷財虛耗國庫嗎?至於嗎?當真需要嗎?”

一旁的老夫子搖搖頭,捻鬚道:“兩部賬本,一虛一實,你只說實在的紙上賬簿,道理是有些道理,卻是失之偏頗了。”

劉羨耳尖,朝那邊擡了擡下,顧璨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年依舊堅持己見,“朝廷必須要講的面嘛,兼顧震懾屑小之輩,先生,道理我懂的。”

老夫子笑了笑,“有理沒理,總是外人看法更在理,沒理有理,總要自己有數才作數。”

年撇撇,“反正無所謂,我就是發發牢而已。朝廷的軍國大事,總是他們那些當權者在位者說了算。嘿,先生辭以前說了好像也能算。”

老人啞然失笑,沒有反駁什麼。

讀書人看慣了白紙黑字,看待世界的眼,也容易非黑即白。

他自己也是從年氣盛一步步走過來的。也曾環顧四周,瞧得起幾個人?

劉羨以心聲問道:“鼻涕蟲,說說看,哪家姑娘,說話這麼衝?”

顧璨說道:“姓許。”

劉羨說道:“廢話一句,說了等於沒說,天底下姓許的多了去,大驪姓許的達顯貴……”

顧璨扯了扯角,道:“劉大劍仙慢慢猜。”

劉羨好奇道:“那位老先生呢,什麼份?不像是小姑娘的長輩,西席先生,家族幕僚?”

顧璨說道:“我也在猜。”

劉羨道:“你都不清楚?”

顧璨冷笑道:“我離開寶瓶洲幾年了?你待在寶瓶洲幾年了?”

劉羨扭屁,跳下欄杆,徑直走到那一老一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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