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麻利點!這兒、這兒、還有那兒!這些地方的雜草都要清乾淨!”
“營帳紮好了嗎?”
“旗幟呢?快把旗幟立起來!”
“來幾個人!先把這大石頭搬開!”
“一、二、三!起!再來一遍!一、二、三!起!”
……
在仔細考察關原地形後,青登決定將本陣設立在天滿山的山巔。
這個位置不僅視野良好,地勢平坦,而且靠近通要道,有利於向各傳達軍令。
更重要的是,此地正對著南宮山,便於觀察長州軍的向。
不一會兒,足以容納數十人的帥帳搭建完畢,繡有龍膽葉的帷布也一併拉好了。
接著,在數名隊士的通力合作下,斗大的誠字旗緩緩樹起。
一同立起的旗幟還有象徵幕府的三葉葵旗,以及象徵秦津藩的龍膽葉旗。
三面大旗並排聳峙,迎風而立,與對面南宮山上的一文字三星旗遙相呼應。
二百八十年前的“第一次關原合戰”,利家隸屬於西軍,一文字三星旗立在西軍陣營,德川家隸屬於東軍,三葉葵旗自然是立在東軍陣營。
而現在,兩面旗幟所的位置竟反了過來。
三葉葵旗出現在西軍,一文字三星旗反倒出現在東軍……不得不說,這真是一種有趣的巧合。
在得知帥帳建立完畢,各面軍旗也都立起來後,青登便喚來山南敬助,二人在帥帳開了個簡單的小會。
“敬助,各番隊目前都到什麼位置了?”
青登話音剛落,山南敬助便憑藉他那超群的記憶力,井井有條地回答道:
“目前抵達關原戰場的部隊,分別有一番隊和三番隊大部、八番隊和十一番隊的部、七番隊和十番隊的全部,總人數超過1500人。”
“其他部隊仍在趕來的路上。”
“二番隊、四番隊抵達草津。”
“五番隊抵達彥。”
“六番隊抵達近江。”
……
山南敬助有條不紊地報出各部隊的位置。
青登認真聽完後,半開玩笑地慨一聲:“剛完‘第二次中國大返還’,還沒來得及多歇息片刻就又要啟程,馬不停蹄地趕來關原……真是難為將士們了。”
山南敬助莞爾:
“確實如此。”
“不過,多虧了你那‘均發錢財’的豪邁壯舉,將士們當前計程車氣非常高昂。”
“積累在他們的疲憊彷彿都在接過錢財的那一瞬間消失了。”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停,隨後換上無奈的口吻:“橘君,咱們這回兒可真是大出了啊……原本滿滿當當的府庫被徹底搬空……”
青登微微一笑:“錢沒了可以再賺。可這仗若輸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當年,羽柴秀吉(臣秀吉)為儘快討伐明智秀而猛趕回姬路城(是時秀吉的主城)後,他立即勒令開放姬路城的府庫,將城中積攢的金銀全部均分給將士們。
大賺一筆的將士們頓時到疲憊盡消,鬥志昂揚,為之後戰勝明智秀的重要因素之一。
毫無疑問,此舉充滿了魄力。
臣秀吉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與明智秀的決戰將是決定其命運的殊死惡鬥。
如果贏了,那什麼都好說。
如果輸了,那留著這些黃白之也沒什麼用了。
如此豪邁的壯舉,不是什麼人都能辦到的。
明明死到臨頭了,卻還死抱著錢財不放的人,真是要多有多。
於是,青登效仿當年的臣秀吉,在前往關原的前夕也開放了大津的府庫,將其中儲藏的全部金銀統統均分給新選組的將士們!
如此,兌現了他先前跟土方歲三許下的“好好犒賞將士們”的承諾。
事實上,在收到“準備前往關原”的命令後,新選組中有不軍士鬧了脾氣。
我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從長州趕回大津,還沒來得及一口氣,就又要我們去關原!哪怕是牛馬也沒這麼慘的吧?!
這些怨氣大有廣泛廣播的趨勢。
然而,在一口氣收到等同於幾年份的軍餉的鉅額錢財後,這些不滿的聲音統統煙消雲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仁王英明”、“仁王大氣”、“跟著仁王打仗,果然痛快!”等溢之詞。
誠然,一口氣掏空府庫財,確實讓人覺心疼。
不過,一如當年的臣秀吉,接下來的戰鬥同樣也將決定青登的命運!縱使不談那些虛的,是為了馳援目前駐守八王子的土方歲三、艾,以及江戶城中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就值得青登不惜一切代價擊破眼前的敵軍!
在陳述完各部隊當前的位置後,山南敬助轉而向青登問道:
“橘君,南宮山如何了?可有察覺什麼異狀?”
他所指的,正是青登方才獨自一人站在天滿山的山頂,遙對面的南宮山,對敵陣進行“遠端偵察”。
青登淡淡道:“可以明顯看到長州軍的將士們正在挖掘戰壕,修建工事。看樣子,他們打算將南宮山打造難攻不落的要塞。”
山南敬助聽罷,立時沉下面龐:“嘖……不妙啊,敵軍偏偏採用了我們最不願見的戰法……!”
青登聳了聳肩。
“不必驚慌。”
“這種事一早就在我們的預料之,不是嗎?”
“除非他們昏了頭,否則他們肯定會採取‘烏戰法’,死死拖住我們,絕不可能在平原上跟我們。”
山南敬助點了點頭,長嘆一聲:“嗯……你說得對。”
並未在山腳佈防,而是登山死守——這樣的戰法,馬謖見了一定會覺得格外眼,概萬千地腦袋……啊,不對,他是沒有腦袋的,他的腦袋早就被諸葛亮砍掉了。
這種捨棄山腳,將兵力都集中至山上的戰法是十分冒險的。
有何風險,可以參考三國時期的由馬謖同志指揮的街亭之戰。
倘若時間充裕的話,佔據兵力優勢的青登大可直接包圍南宮山,靠枯燥卻百試不爽的“兵糧戰”來拖死敵軍。
然而……青登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東路的長州軍正凱歌猛進,不論是八王子還是江戶都在等待新選組的救援。
時間不在青登這邊,反而在長州軍那邊。
急著馳援關東的青登本無暇採用“兵糧戰”這種磨磨蹭蹭的戰。
因此,他不僅不能採取守勢,反而還要保持強烈的攻勢!以最快速度突破關原!
對面的長州軍肯定是吃準了青登必須要速戰速決,所以才放心大膽地在山上駐防。
他們既然膽敢讓出山腳,那麼他們肯定是在山上儲存了足量的補給——足夠撐到江戶失陷的補給。
青登低下頭,看著面前桌上的關原地圖,若有所思。
須臾,他幽幽地開口道:
“……天滿山與南宮山隔著一整個關原盆地,這麼遠的距離,能夠看清的東西實在太有限了。”
他話音未落,山南敬助便像是聽見什麼可怕的魔音,子猛打了幾個激靈,隨後不假思索地快聲道:
“橘君,請恕我直言!據目前已知的報,對面的長州軍裝備有大量的槍炮!”
“跟我們以前對陣過的那些連弓箭都沒有幾副的落後軍隊相比,本不可相提並論。”
“因此,今次不同往昔,擅自接近敵營,實在太危險了!”
“土方君已經前往八王子。”
“你若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僅憑我與近藤君,可指揮不了這麼大規模的戰役!”
雖然青登只是慨一句“距離太遠,看不清敵陣詳”,但為跟青登共事多年的老搭檔,山南敬助馬上聽出青登這是準備什麼,於是立即出聲阻止。
每逢戰時,青登就總要親率一支小隊抵近敵營,收集報——這都快他的傳統藝能了!
面對山南敬助的反應極快的勸阻,青登不面無奈之,啞然失笑:
“敬助,不必擔心。”
“我並非有勇無謀的蠢蛋。”
“我當然知道此次的敵人非常強大,不可輕視之。”
“所以,我並不打算深敵陣,只打算來場‘快去快回’的偵察行。”
山南敬助聽罷,角直:“說了半天,你這不還是要抵近敵陣嗎……?!”
青登彎起角,出裝傻似的溫和笑容:“在我暫離本陣的這段時間,營中的一切就全靠你打理了。”
山南敬助張了張,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
最終,他放棄似的發出長嘆,頰間堆滿無奈與苦:“也罷……你這一回兒打算帶多人?”
青登緩緩起:
“我不會帶太多人,只打算跟兩個手敏捷、略懂劍的好手同行。”
“事實上,我已經事先通知他們來本陣見我了。”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快到了。”
說來也巧,他前腳剛說完,後腳營外就傳來響亮的通報聲:“主公!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三番隊隊長齋藤一求見!”
……
……
青登、總司、齋藤一——一行三人順著小路離開天滿山,然後往南迂迴,前往南面的松尾山,然後著松尾山的山腳向東進發,近南宮山。
因為將隨行人員的數量至最低,外加上有集樹叢的遮掩,所以遠遠觀去,本發現不了青登等人的影。
總司和齋藤一一左一右地拱衛在青登旁,一邊相隨,一邊來回掃視線,警惕四周。
關於“如何保護青登”,齋藤一有著無比富的經驗。
在青登還只是一介無名小卒時,齋藤一就已經作為其保鏢活躍著。
從跟隨青登的時間長短來看……齋藤一毫無疑問是青登最早的同伴。
他們穿行在林海間。
自枝椏間隙傾洩而下的呈現網狀模樣,在三人上如同鐘擺般快速晃著。
南宮山很顯眼,只要瞄著那山頭前進即可,所以完全不必擔心迷路。
他們不是來郊遊踏青的,而是來探查敵的,所以他們鮮開口閒聊,全程閉,保持沉默。
忽然間,總司面微變,接著忙不迭地抬起右臂,將小半張臉埋進臂彎——
“咳咳……咳咳……”
低沉的咳嗽聲悶在其臂彎中。
青登見狀,不由得輕蹙眉頭:
“小司,你的咳嗽還沒好嗎?”
在他印象中,早從拍攝紀念相片的那時起……不,應該是更早些時候,總司就開始咳嗽了。
總司雖是能過人的奇子,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逢季節變換,就很容易涼患病。
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好幾天臥床不起。
因此,在發現總司咳嗽時,青登也沒有多在意,只是叮囑好好休息,倘若實在難就去看醫生。
在多加叮囑的同時,青登勒令新選組醫療方抓幾副治咳嗽的藥,同時委託廚房多煮一些對嚨好的雪梨湯。
然而時下日本沒有拿雪梨煲湯的慣例,所以廚師們都不知道青登所說的“雪梨湯”是什麼玩意兒。
不得已之下,青登只能親自上陣,久違地親自下廚。
他前世出自煲湯大省,幾乎每頓飯都要煲湯來喝。
對他而言,煲個雪梨湯本不在話下。
是時,在得知自己正喝的這碗怪湯——從未喝過用水果煲的湯——出自青登之手後,總司一度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與此同時,這也引起了佐那子和阿舞的像是在申述不滿的異樣目。
青登本以為在吃了藥、喝了湯後,總司很快就會康復。
沒想……已經過去一段不短的時間了,總司的咳嗽卻遲遲不見轉好……
迎著青登投來的擔憂目,總司緩緩抬起小臉,“欸嘿嘿”地憨笑幾聲:
“這一回兒的咳嗽稍微有些頑固……不過不必擔心!小病罷了,再過一陣子就能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