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與那龍騎士早已悉。在亡神笛卡的一夢當中，在銀之塔的樹海之中，那一黑一白的龍騎士的形象，早已錄刻他記憶深。它們是所有龍騎士構裝中原初的兩臺。固然龍騎士這一概念是由魔導技藝的發展而興起，但龍騎士構裝卻並非為凡人文明所獨有。

艾塔黎亞早已有自然龍騎士存在，為了區分，人們將那些存在稱之為行於天空之上的騎士——既‘空騎士’，他們與龍之魂締結契約，然後將其覺醒，從龍魂之中投映出獨一無二的構裝。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艾塔黎亞並不是不存在工匠龍騎士，只是自然龍魂太過罕有了，而且‘空騎士’覺醒的能力又不一定與工匠有關。

只能說他們既是‘龍騎士’，又是工匠，而非工匠型龍騎士。

然而白騎士怎麽會在這裡？

方鴴不由看向一旁的塔塔小姐。妖小姐曾經在笛卡的夢境中投影出過這一黑一白兩臺原初的騎士，但那時並不記得自己為何會有這兩臺龍騎士構裝的構型。

當初兩人將這一切歸結於銀之塔大圖書館的館藏，畢竟在數不清的卷冊之中或許有那麽一些記載了這段傳說，但現在看來——

似乎另有原因。

春曉之塔是由靈和妖所共建，但事實上只有妖們掌握著獨特的空間魔法，如果最後的室是由妖所設，那麽它們說不定也曾見過這臺原初的龍騎士。

而塔塔小姐也曾是羅夏爾的一員，是妖王的後代。

又與銀之塔的人工龍騎士計劃息息相關，銀之塔與妖們合作，是不是正是因為眼下這個原由？

但妖小姐的記憶隻追回了銀之塔的那一部分，長眠之間發生的一切幾乎一概不知。

塔塔長長的睫微微扇著，翠綠的目中著一不解，看著面前這臺純白的騎士，一時間到既陌生，但又悉。

約記起自己似乎見過這樣的一幕，高大的純白的騎士矗立在自己面前，純黑騎士與之相對而立。

在那個夢境之中並無他人，也不是銀之塔中悉的場景，仿佛除此之外，那個世界空無一。

像是許多記憶的碎片湧的腦海之中，讓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才剛剛從灰域的一戰之中恢復過來，但此刻又忍不住到有些暈眩。

方鴴時刻注意著自己妖小姐的狀態，見狀立刻呼喚起的名字：“塔塔小姐。”

妖小姐回過神來，微微一怔之後才抬起頭來，與他的目相。

方鴴對搖了搖頭，示意那些記不起的過去，也不用刻意去記。兩人互相攙扶著前進，相信一切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塔塔小姐微微張了張口。再默默看了一眼那臺龍騎士，表示認同地點了點頭。

方鴴這才回過頭去，看向一旁默然而立的奎文拉爾，這位靈的君王似乎對於龍魂小姐的存在並未表示太過驚訝。

或者不如說，他早有所料。雖然龍魂小姐並未真正顯形，而是於形的狀態，但這似乎不能瞞過這位靈王的眼睛。

他看著方鴴與妖小姐之間的流，隻安靜地一言不發。

方鴴也沒打算瞞，開口問道：“奎文拉爾先生，這究竟是……”

他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蓋因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如果永恆印記就是這臺龍騎士，它一直藏在千門之廳的最後一間，而按照這位靈王的說法，千門之廳的最後一間中皆有一門獨特的煉金技藝。

那麽永恆印記——或者白騎士豈不是這門技本？

那是不是意味著，在長達幾百年的時間裡，春曉之塔千門之廳的最後一間中什麽也沒有，直到那位夜鶯重新將永恆印記竊回為止。

可又按照奎文拉爾的說法，如果一旦有人進過這扇門，這扇門就會永遠地消失，這豈不是兩相矛盾了？

方鴴並不相信一位靈先君殘存的意志會和自己說這些自相矛盾的廢話，那豈不是說……

但奎文拉爾笑了笑，仿佛認同他的想法，但並不作答，隻手將聖劍向方鴴遞了過來。

他指了指那個方向，示意他自己上去看。

方鴴一怔，立刻有所悟，看了看那臺在沐浴在之中、純白的高大構裝，一時間仿佛察覺到什麽。

他一邊接過聖劍，走上前去，在接近之時，像是穿過了一層水紋。

那是空間阻滯——

千門之廳便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方鴴手中的靈聖劍仿佛是打開它們的鑰匙，那層阻滯力自避開，讓他輕易來到那純白的騎士腳下。

他這才仰頭看著那臺有些神聖的構裝。

純白的外殼，上面鑲嵌著如同火焰一般的路，但卻是天青的。相傳它來自於辛薩斯蛇人們的時代，但卻相當符合這個時代的審。

它與蛇人的風格迥異，倒像是一臺充滿了未來的機甲，低垂著頭顱，視覺水晶散發著沉沉的綠，頭上還有一支獨角，仿佛一支剔的青水晶。

方鴴走近一些之後才看清對方手中所示的並不是一把聖劍，倒不如說是一枚鑰匙。

它由青綠的水晶所打造，被白騎士雙手駐在地上，地面，從裂開的土之中，生長出翠綠的枝條。

那枝葉向上攀援，圍繞住水晶與高大的構裝，共同沐浴在那一束之下，構了一幅奇異的構圖。

但在這個距離上，方鴴已經完全可以察覺到那層不真切，龍騎士的存在並不是一個實，而是一層如同鏡花水月一般的影子而已。

他放下聖劍，將另一隻手向前探去，果然探了一個空。手掌如同穿過一層水面，直接穿過了龍騎士的外殼。

方鴴收回手，回過頭，看向奎文拉爾：“這是……”

“這是它的構型，”奎文拉爾答道，“在不同人的眼中，它會展現出不同的面貌。”

方鴴愣住了，收回的手一時間竟忘了放下，所謂的龍騎士構型其實也就是它的設計圖。

也就是說，春曉之塔中所藏的技，是一張龍騎士的設計圖？

但這就是永恆印記所藏的？

不知為何，方鴴心中竟有些……失？

龍騎士固然高大上，這甚至是現階段他第一次接到相關的領域，那是魔導技藝的頂點。

但要知道，這可是四聖之一——

原初的龍騎士，一黑一白兩臺龍騎士構裝，不管它們是來自於黑的命星也好，還是與辛薩斯創世神話之中一黑一白兩位龍騎士有關也好。

但這怎麽說都是無數個時代之前的產了。

辛薩斯蛇人掌握的是與當下截然不同的力量，其後努林靈又發展出獨屬於自己的文明，但先後兩代文明並沒有什麽替代。

而而今凡人所掌握的力量，其實也並不比努林靈們遜多，在某些領域，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

只是努林靈自就可以容納魔法，令它們掌握了一些特殊的技藝，而凡人則要依托於外力而已。

但即便是在這個領域，而今的魔導技藝也在大踏步地向前延，創生、余量技巧、多重並行，總有一天，凡人會在過去的領域上走得更遠，甚至讓更多的人可以使用上過去數人才可以企及的技藝。

而來自於幾千年，數十個時代之前的龍騎士，放在現在或許還有一些考古的意義，但要說它有什麽價值。

大約也只剩下一些技上借鑒的意義了。

“怎麽？”奎文拉爾卻看出他心中所想，“有些失。”

“並不是，奎文拉爾先生，我……”

但奎文拉爾打斷他，“失就失吧，沒什麽不好開口的，你對此失，說明你和他對文明的認知是一致的。”

“凡人的文明便應當大踏步地前進，而不是回過去，因為總有一天他們會踏出繈褓，打破這宿命的循環——”

“只要還在向前，一切就仍有希。”

方鴴當然知道，這位靈先君說的是那個自己與之同名的大煉金士。

或者不如說，他正是因為崇拜那個曠古爍今的大煉金士，才會取下如此的ID。

而對方颯然一笑，忽然開口問道：“不過艾德，你對龍騎士的認知是怎樣的？”

對龍騎士的認知？

方鴴微微怔了一下，會有人對龍騎士的認知有什麽不同麽？

龍騎士算是艾塔黎亞最獨特的力量系了。

翱翔於天空之中的巨龍，擁有整個浮雲之上的世界最強大的偉力，不管是黑暗的巨龍，還是善良的巨龍，都是這個世界僅次於眾聖的凡的頂點。

它們高傲，強大，但凡終也有殞落的一天。相傳殞落的巨龍並不會歸於海，它們強大的靈魂會前往一個獨特的空間。

那裡就是龍之墓，時的終點——聖約山。

當然不是第二世界的那個，第二世界那個只是人們依此傳說杜撰的地名而已，第二世界的許多地方其實都被人們冠以神話之中的地名。

像是渾濁之域，那就是艾塔黎亞傳說中淵海之下的第一長河，冥河。

而傳說有數人——也不一定是人類，也可以是其他智慧生靈，靈、帕帕拉爾人甚至是蜥人之中都有龍騎士誕生，他們會在一生當中的某一刻抵達聖約山，並在那裡與一頭巨龍的靈魂定下契約。

而龍騎士。

便是指這些與龍魂簽訂契約，覺醒了龍魂力量的人，他們從龍魂提供的知識之中，獲取了法則領域的一角。

換句話說，龍騎士是使用法則力量戰鬥的人。而在人工龍騎士出現之前，行天空的騎士並不需要龍騎士構裝，因為龍魂一旦覺醒之後，能自投影出適合他們法則的‘甲胄’。

後來凡人仿造這樣的力量，塑造了人工龍魂，其可以模擬出自然龍魂的一部分力量，也讓更多的人擁有了踏上法則領域，比肩巨龍偉力的可能。

但人工龍魂並不有塑造‘法則鎧甲’的能力，因此工匠們專門為不同的人工龍魂打造了專屬於它們的‘甲胄’。

而這，正是龍騎士構裝的來歷。

“所以說，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天空騎士有自然的法則甲胄，那是屬於他們的龍騎士構裝，”方鴴一邊回憶自己在卡普卡學會所學到的這些知識、一邊回答道。“但其實後來自從龍騎士構裝誕生之後，這兩個概念本就不分彼此，現在也很有人會這麽單獨去稱呼了。”

“不過擁有自然龍魂、法則甲胄的龍騎士是空騎士，擁有人工龍魂、龍騎士構裝的是龍騎士，這兩者都擁有領域法則的力量，也同時可以使用構裝甲胄輔助自己作戰，去使用超凡的力量。”

“而正因此，只有龍騎士構裝，而不備法則領域的戰爭工匠，才會被稱之為偽龍騎士。”

“這些應當就是我們這個時代，人們對於龍騎士的全部認知了。”

“你說得很對，”奎文拉爾點了點頭，“不過了一點，龍騎士構裝是由法則折出的構裝，即便是人工龍魂，工匠們打造的龍騎士構裝多半也是與其適配的。”

方鴴意外地看著他，心想這有什麽值得說的麽，這不是基本常識？

龍騎士構裝肯定要適配龍騎士的法則力量才能發揮出戰鬥力，這個世界上的龍騎士如此之，即便是人工龍騎士，也仍舊是麟角。

在擁有近億人口的艾塔黎亞——這還不包括聖選者，數十個王國近百龍騎士真算得上是麟角了——

但奎文拉爾輕輕搖了搖頭：“可原初構型並不是。”

“原初構型？”

方鴴怔了一下，這又是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新名詞。

“原初型龍騎士，”奎文拉爾答道，“你此刻接到的是一種迥異於你所知的龍騎士的構造，或者說，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一類。”

“它是對一種法則力量的描述，所謂的構型，其實不過是為了適配這種法則的力量而打造的專屬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