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很後悔。

雖說進這棟房子的時候心不甘不願，但畢竟是客人，哪有主人讓客人做飯的道理？

其實讓做飯的那個人不是陸子初，而是一個石濤的男人。

石濤形高大魁梧，皮黑黑的，長相朗，一臉正氣。

阿笙站在玄關正在換鞋，就見一個男人穿著睡袍，睡眼惺忪的走了過來，看到阿笙，了眼睛，然後不敢置信的張著，大驚小怪道：“哪來的孩子？”

阿笙很無奈，這男人好像比大不了幾歲吧？

“他石濤，平時我們都他石頭。”陸子初彎腰把阿笙下來的運鞋放在鞋櫃裡，阿笙見了臉有些紅。

石濤故作嚴肅：“不許我石頭，要我哥哥，來，聲哥哥，讓我聽聽。”

阿笙笑了，這人行徑好像有點孩子氣，但話說回來，石濤畢竟比大，聲“哥”也是應該的，於是阿笙大大方方的了一聲“濤哥”。

石濤應得眉開眼笑，引來吳奈側目，看著顧笙，有些不悅了：“一路上怎麼也沒聽你我一聲哥呢？”

阿笙額頭開始冒汗，不是來吃晚餐嗎？怎麼演變了認哥大會？

陸子初爲阿笙解圍：“可以不。”看向石濤，語氣輕淡：“家裡有生在，回房間換服。”

石濤朝阿笙眨了眨眼睛，彷彿在說：稍等，等哥換完服，再出來陪你聊天。

阿笙輕笑，很喜歡這種格的人，生直爽，快樂多於悲傷。

陸子初把雙肩包放在沙發上，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阿笙：“無聊的話，可以看電視。”

吳奈走到沙發前坐下，衝著陸子初的背影道：“也給我倒杯水。”

“自己倒。”陸子初聲音遠遠傳來，很隨。

看得出來，他和吳奈、石濤甚好。

吳奈癱倒在沙發上，唉聲嘆氣，石濤還沒進屋，在一旁落井下石：“看到沒有，典型的見忘友。”

石濤並不知道阿笙的份，但可以肯定不是陸子初的朋友，因爲之前沒聽陸子初提起過。

阿笙忍不住爲陸子初辯解道：“陸老師不是這種人。”

見忘友，跟陸子初不掛鉤啊！

吳奈低低的笑，陸子初正走向盥洗室，聞言，角揚起笑容。

唯一沒笑的那個人是石濤，問阿笙：“那小子是你老師？”

“嗯。”

“我明白了。”石濤表認真，就在阿笙好奇石濤究竟明白了什麼時，只聽他恨鐵不鋼道：“園丁不養花，也不護花，現在開始流行採~花了。”

“……”阿笙徹底無語了。

說句稚的話，房間裡有三個男人，其中吳奈和石濤是壞人，喜歡逗，唯有陸子初是好人。

可這個唯一的好人，在盥洗室洗手的時候接了一通電話，一打就是半個小時，事關工作，不宜掛斷。

當然，吳奈和石濤不可能白等半個小時再讓陸子初做飯，他們很。

石濤不會下廚，如果吳奈沒有故意貶低石濤的話，那麼石濤就真是一個生活白癡。

似乎下廚重任只能落在吳奈上了。

幾分鐘之後，吳奈切菜傷了手指，阿笙坐不住了，離開客廳，去了廚房。

目睹廚房盛況，阿笙真心覺得吳奈是人才，很見。

僅僅是切個菜而已，竟然可以把菜“剁”得到都是。

阿笙表有些僵，一邊挽袖子，一邊問吳奈：“你以前做過菜嗎？”

“第一次，跟想象中有些出。”吳奈帶著傷手離開廚房，大概意識到廚房這個地方還是比較危險的，有些不放心，追問阿笙：“你確定自己可以嗎？”

“嗯。”阿笙母親做菜很好吃，上初中就開始幫家人做飯，廚藝尚可。

吳奈叮囑：“小心。”

阿笙“撲哧”一聲笑開了。

陸子初走進廚房，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大概他也沒想到這個電話可以通這麼久，乾脆用了藍牙，在廚房看到阿笙，有些意外。

畢竟這裡是陸子初的家，老師學生廚房共，怎麼看都有些奇怪，阿笙比較虛僞的笑了笑，小聲道：“米飯，炒幾個菜可以嗎？”

陸子初沒聽清，阿笙就傾了子，湊到陸子初耳邊，又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知是因爲阿笙離的太近，氣息溫潤，還是因爲右耳那裡戴著藍牙，陸子初有短暫恍神。

點頭。

廚臺上放著幾盤菜，已經切好，刀功還不錯，可見平時沒在廚房裡出沒，原本還想讓出去等著，見此形，也便由著了。

阿笙示意陸子初離開廚房，他在這裡，反倒有些張；心想著，他若不在，或許還能自在一些。

陸子初確實不宜呆在廚房裡，取出圍，見阿笙正忙著炒菜，就站在後，幫繫著圍。

阿笙因爲陸子初的靠近，忽然莫名張，心臟跳停擺，連氣也不敢出。

陸子初幫繫著腰間帶，大概沒聽到翻炒聲，嗓音響起，蘊含著和：“菜別燒焦了。”

阿笙回神，又連忙炒菜，這人可真是妖孽，蠱人心的本事，不容小覷。

……

很好，五菜一湯，剛上桌沒幾分鐘，就快被吳奈和石濤掃吃殆盡。

謝他們不忘阿笙功勞，邊吃邊豎著大拇指：“好吃，看不出來小傢伙手藝這麼好。”

對於誇獎，他們毫不吝嗇。但阿笙有些小鬱結，怎麼又小傢伙了呢？

飯菜可口味，激發了吳奈和石濤的頻繁問話。

石濤：“做菜這麼好吃，誰教你的？”

阿笙：“我媽媽。”

吳奈：“我住在隔壁，雙休日沒事的話，歡迎來找我。”

阿笙：“……不方便吧？”

吳奈：“很方便，你擅長做什麼菜？”

阿笙：“家常菜。”

吳奈：“我最喜歡吃家常菜，以後你過來，提前說一聲，需要什麼食材，我事先準備好。”

阿笙：“……”

有人往阿笙碗裡夾了菜，輕聲說了句：“先吃飯。”

可能因爲師生關係，阿笙下意識就會聽陸子初的話，乖乖吃飯，不再說話。

於是一頓飯下來，只聽到吳奈和石濤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彷彿一輩子都沒吃過什麼飯一樣。阿笙捫心自問，做菜真的就那麼好吃嗎？

如果好吃，也沒見陸子初表現出任何好吃的跡象。

“怎麼？”陸子初靈敏度太高，準捕捉到阿笙視線，眼眸沉沉，宛如一潭湖水。

阿笙低聲問他：“飯菜可以嗎？”

陸子初笑了笑，“可以。”其實吳奈和石濤說的並不誇張，阿笙廚藝確實很好。

角沾了米粒，陸子初出面紙過去，原本是要給的，但沒反應過來，於是紙巾無聲輕拂阿笙角。

阿笙當場石化，吳奈和石濤看到，一個喝湯嗆著，一個筷子砸在桌面上，滾落在地。

陸子初並不解釋，幫阿笙掉米粒，阿笙深吸一口氣，剋制臉紅的衝：“謝謝老師。”

真丟人。

“不客氣。”陸子初眼眸平靜無波，不理會吳奈和石濤怪異的表，慢慢站了起來，對吳奈說：“記得洗碗。”

“我手傷了，不能沾水。”吳奈“工傷”在，說話有些理直氣壯。

“死不了。”陸子初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邁步去了書房。

陸子初離開後，石濤又開始作了，也出一張面巾紙，含脈脈的盯著吳奈：“奈奈，你角沾了米粒，來，我幫你了。”

吳奈不配合，因爲被噁心到了。

阿笙原本臉不紅，這時候卻被他們言行紅了。

有些後知後覺，剛纔的小舉，好像確實有點小*。

……

t大有門，宿舍樓晚上23：00必定關門。

已經深夜十點半了，陸子初開車送阿笙回學校。

吳奈的車，阿笙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過車窗跟吳奈和石濤揮手再見。

車放著輕音樂，阿笙確實是累了，原本還比較張，但音樂舒緩了緒，靠著椅背，反倒有些昏昏睡。

江苑離t大很近，只有幾分鐘路程，陸子初把阿笙送到法學系生宿舍樓下時，方纔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他說：“回宿舍再睡。”

“哦。”似是想起的雙肩包，難得泛起了小迷糊：“我包呢？”

“後座。”他側幫解安全帶，離得太近，阿笙後背著椅座，恨不得嵌在裡面，唯恐和他靠的太近，會心律失常。

陸子初側臉廓清雋，阿笙低頭看著他，睫了一下，輕聲喚他：“陸老師。”

“嗯？”

遲疑開口：“找到你舅媽了嗎？”

“嗯。”他擡眸看。

阿笙表有些憂悶，“所有人都說我姑姑是個狐貍，但說不是，我該相信嗎？”

陸子初沒想到會跟他說這些，直白，毫不避諱。

沉默幾秒，他說：“……你如果已經做出了決定，不必顧忌任何人。”

阿笙靜靜的看著陸子初，最後總算平靜開口：“我想相信一次，因爲的人生很貧瘠，有太多人捨棄，我不能，也不忍。”在表明的立場，他們有維護常靜的權利，但爲顧家人，同樣擁有心疼顧清歡的本能。

就這樣吧！堅持己見，互不干擾，試著理解顧清歡，只因爲是姑姑，無關其他。

說完這話，阿笙開門下車，又打開後座，把揹包拿了出來。

陸子初按下車窗，住：“顧笙。”

阿笙止步，轉看他，原以爲他會圍繞顧清歡，對說些什麼，但他沒有。

陸子初眸溫潤，輕輕說了聲：“晚安。”

停頓幾秒，阿笙開口：“晚安。”

陸子初看著阿笙走進宿舍樓，又在車裡坐了一會兒，這才驅車絕塵而去。

這邊，阿笙正在上樓，應燈，一明一滅，照亮了樓梯，也“照亮”了手機屏。

阿笙並不意外，是許飛的電話。約猜到許飛這麼晚打電話八跟陳鈞有關。

果然，電話接通，許飛聲音有些急：“怎麼回事？我聽說陳鈞今天給你難堪了？”

“他喝醉了。”許飛大三考研，每天都很忙，最近在學校裡，阿笙也很見他，以爲這件事不會傳進他耳朵裡，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知道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況且一個班，一個宿舍樓，想不知道都難。

許飛罵道：“喝醉就能打你嗎？他這一掌沒有落在你臉上，他要是敢打，看我怎麼收拾他。”

阿笙勸他：“他喝醉了，我們不跟他計較。事後想想，我當時說話太狠，沒有給他留面子，也難怪他會惱怒。”

許飛話語很衝，嚷道：“說你幹什麼，我說的是他。”

“我也有錯。”樓梯有迴音，阿笙聲音得很低，跟做賊一樣。

許飛聲音揚高：“你有什麼錯，錯得那個人是他。”

許飛怒氣很重，小時候有男孩欺負阿笙和劉依依，他都會不依不撓很久，那時候許飛個子還很小，但面對比他高大許多的男孩子，卻從來也沒有畏懼過。先護短，事後再講對錯，大院裡的人私底下給許飛起了一個小外號：小霸王。

如今，小霸王早已長爲霸王爺，子也沉澱了許多，但阿笙畢竟還是知道他脾氣的，一直在勸他，上了五樓，阿笙有意結束話題，“這事你別管。”

“懶得理你。”許飛直接掛斷電話。

阿笙皺眉，也不知道許飛究竟有沒有聽進去的話。

……

宿舍還有十分鐘才熄燈，阿笙開門走進去，江寧和關已經睡了。

阿笙鬆了一口氣，顯然江寧們還不知道這事，否則不可能這麼早就睡。

薛明珠開*上布簾，探出頭，“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有事耽擱了。”阿笙坐在椅子上，打開雙肩包，向外掏著課本。

薛明珠發睏，打著哈欠：“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覺，明天上午還有課。”

“你先睡，我收拾完就睡覺。”阿笙把揹包放在書桌上，起去了盥洗室。

阿笙洗臉的時候，不其然想起陸子初，他對很多孩子都這麼好嗎？還是隻對特別？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阿笙對著鏡子笑了笑，角溢出無奈的嘆息，怎麼也開始犯起了花癡病。

這病不好，胡思想是小事，就怕異想天開。

……

這*，韓愈失眠。

時差干擾，凌晨三點，別人正在睡夢中，唯有他還坐在臥室*上翻看資料。

凌晨四點，終於有了睡意，他的外國友人沒有掐好時間，又給他打來了越洋電話，渾渾噩噩的對著話，至於對方說了什麼，好像過耳即忘。

結束通話，再無睡意，心不勝其煩。

掏出一支菸，剛點上，似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出神。

汽車上，他問：“介意我菸嗎？”

說：“介意。”

凌晨想到這番對話，韓愈難免心生鬱結。

手中煙霧繚繞，忍著吸菸的衝，摁滅。

凌晨五點，韓愈起換，拿著手機和車鑰匙下了樓。

客廳昏暗，還能到宴會氣息，但繁華後盡是落寞，韓愈有時候會覺得豪門盛宴，還真是諷刺。

韓愈漫無目的的開著車，車速不快，平緩行駛，等他在隆冬街道轉個好幾個大圈之後，發現時間才走到凌晨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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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好像t大離這裡並不遠。

……

早晨七點半，t大附近停著一輛bmw，阿笙已經走過，雖覺得悉，跟某人座駕很像，但卻未曾多想，只因那個人不可能一大早就出現在這裡。

阿笙從早餐店出來，沒想到座駕還在，特別留意了一下車牌號，阿笙抿了抿脣，真的是他。

韓愈靠著椅背，睡不到半小時，就被一陣敲窗聲驚醒。

睜開眼睛，車窗外，臉龐沐浴在晨裡，乾淨聖潔，恍如夢中，很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