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告訴我,夢裏是誰欺負你了嗎。
——是顧清淮欺負我。
——是顧清淮錯了。
他微涼的手指關節落在眼尾,輕到不能再輕,像在照顧哭鼻子的小朋友。
的眼淚簌簌落在他指尖,他看著越來越多的眼淚毫無辦法又不知所措,角抿起生純,像個幹幹淨淨的年。雖然他絕大多數時間都面無表生人勿近,奈何那雙淺眼睛實在明亮,睫長而,總有些乖而不自知,人一眼心。
鐘意想,自己沒心沒肺長到二十四歲,很哭,天天笑,現在因為眼前這個人全部還了回去。
顧清淮見眼神放空不知道又在想什麽,在鼻梁擰了下:“小哭包。”
語氣是無奈的縱容的,也是寵溺的,他最後輕聲道:“去睡覺吧。”
鐘意還想再看他一會兒,可又實在找不到理由,只好一步三回頭地往房間走。
關上門,在顧清淮面前拼命制的緒折返,心疼和心織。
鐘意臉埋進枕頭,輕輕手自己眉梢、他剛才到的地方,後知後覺發燙。
開南野的微信:【歪!睡了沒!】
【南野:有事?】
【鐘意:你見過最常傷最容易遇到危險的工作,是什麽?】
【南野:緝毒警。傷是家常便飯,不死就是勳章。】
緝毒警察嗎?
好像只有小時候,和南野一起看警匪片的時候看過。
【鐘意:有多危險?】
【南野:他們打道的都是毒梟毒販,窮兇極惡的亡命徒、持槍拒捕都是常有的事。】
【南野:小時候我們看警匪片,緝毒警九死一生說複活就複活,但是現實生活中每年犧牲幾百人,犧牲平均年齡四十多歲。】
鐘意想起那天深夜,自己在急診遇到的武警戰士。
送來時模糊,醫院大廳的地上都是,孩子在他犧牲的那一刻出生。
在此之前,從未關注過這個群,從未想過太平盛世還有這樣一群人,行走在刀尖之上,從不寄希于明天。
那顧清淮的工作呢?也有這麽危險嗎?
大概是因為顧清淮回來揪起的心髒終于可以落回去,大概是因為知道他在所以可以期待明天。
鐘意盼著夜晚快點過去快點天亮,終于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周六,鐘意調休。
睡得很飽一直到日上三竿,睜開眼空氣裏的細微浮塵都是暖。
想起什麽,換下睡頭發都來不及梳跑出房間。
顧清淮是回來了對嗎?雖然一傷,但人是回來了,對嗎?不是夢?
鐘意的心跳像是大學側跑八百的時候,嚨甚至都有腥甜的錯覺。
廚房的電飯煲“叮”的一聲從加熱跳到保溫。
急匆匆的腳步停下來,後背緩緩靠在牆壁,無聲笑起來,眼睛是熱的。
這下才相信,那個不聲不響消失好幾個月的人,是真的回來了。
想起顧清淮手上的傷不能水,又趕挽起袖子走到廚房:“顧清淮。”
顧清淮切菜的手一頓,眉梢微擡。
他在家穿深藍長袖衛和淺灰運,袖子挽起到手肘,那清白的手臂線條流暢清晰,青筋明顯。
洗過的頭發松搭在額前微微遮住眉,睫在熹微晨裏似有點跳躍,低頭看過來的那一眼,像是電影裏的男主角,幹淨清澈人一眼心。
鐘意的小卷糟糟,每頭發都有自己的個朝著四面八方炸起來,讓的圓腦袋膨脹了兩三倍不止,又瘦小,看起來像個可可的大頭娃娃。
“你跟我說怎麽做,我來吧,”眼睛一眨不眨,語氣真摯得不行,“我也可以煮飯給你吃,我學東西很快的。”
顧清淮輕輕挑眉:“梨湯pro max?”
鐘意瞬間炸,可是看到他角似有若無的弧度,又敗下陣來。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一眼讓人消氣的本事。
鐘意打開手龍頭,手背按洗手,以六步洗手法把手洗得幹幹淨淨,醫生的潔癖在這個小小的廚房現得淋漓盡致。手肘撞撞顧清淮,以手的姿勢接過那把菜刀:“邊兒去,我來切。”
不就是個小土豆嗎?如果是只整,都能給顧清淮表演如何整剔骨,以及如何把開腸破肚的重新合。
作為一個黑暗料理輸出機,鐘意爸媽做飯的時候,從來都讓南野看住、不讓靠近廚房半步,這就導致鐘意切土豆都切不好,刀一下去,土豆表面不平,直接滾開。
顧清淮在後微微彎腰,鐘意的每寸骨骼都條件反一般僵起來,的手不知道如何作,聽見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怎麽連這個都不會啊。”
那聲音好聽得讓人毫無招架能力,溫熱呼吸都近距離落在耳廓,如果沒有因為切菜彎腰,似乎能直接裝在顧清淮懷裏。
他一只手幫按住土豆,另一只手提起刀柄,松松散散把圈在了懷裏,氣息冷冽雲淡風輕:“先切一個平面,平面朝下,就不會再。”
他的味道他的聲音他骨骼分明的手指,瞬間占據所有。在白天的線下,清清楚楚看到他手背上一道一道的暗紅,那些青紫的猙獰的痕跡像是被什麽直接重重碾過去。
鐘意心神不穩,心跳已經完全了節拍,大腦一片空白下了刀。
那刀刃直接到左手食指指尖,顧清淮看到時已經晚了,他奪下手裏的刀。
鐘意茫然:“你幹嘛?”
指尖刺痛,低頭去看,已經有小小的珠冒出來。
那個瞬間,滿腦子都是,十指連心,不小心被切到一點點口子都這麽疼。
那顧清淮傷的時候該有多疼啊……
完全陷自己的世界,直到顧清淮冷著臉命令:“手。”
迷迷瞪瞪舉高手到他面前,他找出創可撕開,對準上去。
指尖發,傷口被,鐘意輕輕“嘶”了一聲。
顧清淮蹙眉:“疼死你算了,切個菜都不專心。”
鐘意聽得出責備裏的關心,甚至非常用有些想笑。
就是那一點點人味讓顧清淮不再遙不可及,眉眼彎彎:“可是真的好疼。”
顧清淮低頭去看的手。
小姑娘手特別小,是一雙外科醫生要做手的手,不應該在廚房切菜。
“很疼?”他認認真真看著。
鐘意煞有介事,撒不自知:“對,可疼可疼了,你創可得太兇。”
說完,如願以償在顧清淮臉上看到又冷又乖的表,那洗過的短發清爽,眼睫垂著,像只大型犬。
如果說品種,肯定是捷克狼犬,看著超級高冷,其實超級溫。
顧清淮自己傷都是尋常,警之初深販毒團夥部,每天枕戈待旦聽著槍聲眠。
而現在那道很小的傷口卻讓他垂下眼睫,聲音很小:“那要怎麽辦。”
鐘意不忍心再騙他,剛要說“我騙你的”,可是顧清淮已經輕輕攥起的手腕。
他微微俯,劍眉和雙眼皮褶皺都清晰,靠近了創可的指尖,哄小孩似的輕輕呼呼。
他的而漂亮,距離太近,牽起的弧度清晰,那溫熱的溫度似乎留在了的指尖。
鐘意的手指不控制想要蜷,電流跟著指尖無障礙抵達心尖,心髒久久發,臉頰瞬間紅。
他淺瞳孔清澈見底:“可能會好些。”語氣認真。
鐘意看著顧清淮漂亮的睫,手腕任由他攥著,害到極致,卻不想收回去。
心髒頂在嗓子眼兒,梗著脖子磕磕絆絆開口:“那、你再給我呼呼……”
顧清淮便很乖很聽話地再次湊近,鐘意的神經在一瞬間繃到極致,貪心地看著他漂亮眉眼。
怎麽這麽好騙,那蓬松的黑發讓很想手rua一把,而後看見顧清淮耳朵慢慢紅了。
顧清淮起眼皮,對上鐘意甜甜彎起的眉眼。
那張俊臉難得不再坦然不再雲淡風輕,有些大男孩似的和不自在。
“氣。”
他語氣很冷,松開的手腕,耳朵在清晨線裏紅得近乎明,純又貌。
鐘意抿著無聲笑起來。
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怎麽辦?!
早飯後,鐘意小肚子撐得滾圓,每分每秒都想笑。
問:“顧清淮,你今天還要打工嗎?”
傷,立功,組織給了兩天假休息調整。
他回:“不用。”
鐘意眼尾的笑意更深:“那我們做些什麽好呀?我今天也休息。”
我們。
顧清淮俊臉清冷如常,心裏卻把這兩個字過了兩遍,散漫道:“隨你。”
鐘意有部一直想看的韓國電影,是個驚悚片,講的是獨居。
一個人住的時候本不敢看,後來沒有時間,也就慢慢忘記。
試探著開口:“我們看電影?”
顧清淮無可無不可。
像個去春游的小學生,鐘意眉眼間都是興。
煞有介事翻出冰箱所有的零食存貨,而後拉上窗簾放下投影。
兩人坐在沙發,就當是坐在電影院的座好啦!
電影緩緩開始,作為一名曾經的獨居,鐘意的代超強。
屏幕裏,主在家,卻聽見碼被按下、有人在門外試圖開門,鐘意瞬間起了一皮疙瘩。
驚悚片跟恐怖片還不一樣,線晦暗不清,恐懼如影隨形。
主最後從攝像頭裏,看到那個潛家的男人,每天讓陷昏迷,用所有的生活品,最後躺在的床上抱著一起睡……
鐘意被嚇得“嗷嗚”一聲,條件反一般把臉轉過去直接埋在顧清淮肩側,手還搭在人家肩上。
顧清淮懶懶散散靠在沙發,兩條長隨意敞著,姿勢閑散隨意。
當猝不及防的恐懼褪去,呼吸之間都是他頸窩的清冽氣息,鐘意僵住,突然就不知道怎麽退開。
顧清淮冷冷淡淡睨了眼肩側那顆茸茸的腦袋,聲音不帶任何緒:“再不松手收費。”
鐘意小似的,可憐兮兮癟著角,慢慢、慢慢從顧清淮前起來。
電影突然播放到主看向床底,和潛家裏的男人視線相對,鐘意想避開那副恐怖畫面卻已經來不及。
就在這時,顧清淮手從肩側繞過來,擋住了的眼睛。像是直接把按在懷裏。
的睫掃在他掌心,不知道是張還是害怕,他的溫就在臉側,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
他幹淨好聽的聲音近在耳邊,驅散恐怖的背景音樂,有種讓人心神安定的特效:“不怕。”
鐘意的心髒忘了如何跳,半靠在他上,他的肩和的輕輕靠在一起,是依偎的姿勢。
恐怖畫面過去好久,兩人才輕輕分開。
鐘意紅著小臉去看剩下的電影,顧清淮低頭去看腳邊的狗狗。
就是不敢再看彼此一眼。
春暖花開,人間四月天,市人民醫院組織了去西南義診,自願報名。
鐘意毫不猶豫叩開筆蓋,認認真真填寫報名表,也想像爸爸一樣當一個好醫生。
義診時間一周,加上來回路程,大概需要十多天。
回家收拾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抱著南博萬等顧清淮下班,跟他打個招呼。
顧清淮下班已經是淩晨,家裏暖黃的蛋殼燈亮著,沙發上南博萬在南方邊睡得香甜。
鐘意裹著小毯子,小小一團蜷在沙發角落。
他的腦袋,指尖發很:“回房間睡。”
到底是值夜班習慣的醫生,從聽到聲音到醒過來短短幾秒的事。
鐘意腦袋還有些犯迷糊,條件反一般沖著自己喜歡的人地笑:“你回來啦!”
像個小朋友,在兒園門口等到家長,聲音裏滿溢的開心。
顧清淮輕輕“嗯”了聲。
鐘意:“我等你下班呢!”
他心尖像是落下一只蝴蝶:“等我幹嘛。”
鐘意:“我明天要出個差,去西南山區,時間大概十多天。”
人人都說薊城的霍少爺心狠手辣,卻是個癡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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