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淮回握的手,像是心照不宣,也像是縱容小孩子胡鬧。
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對總是聽之任之,要親變親,要抱便抱。
讓他哄睡覺再自己去睡沙發,他凶咬的,最後也只是低笑著說一句:“就知道欺負我。”
於是,五秒之後,又是五秒。
的指尖過他的指尖,手心離開他的手背。
溫暖讓人心生眷稍縱即逝,想這輩子都牽著他的手不放開。
電影徹底結束,以十七歲的初為始,以約定來世相見為終。
鐘意睜開眼睛,心跳慌,不敢看顧清淮,低聲道晚安。
回到房間門,一夜無眠。
眼前,一會是笑靨如花的阿姨,一會是站在墓碑前的他。
心疼有如實質,萬箭穿心鈍刀割都不足以形容。
鐘意蜷,口悶悶的,讓哭都哭不出來。
冬至之後,氣溫接近零度。
聖誕元旦近在眼前,大街小巷熱鬧非凡。
一個人時,最怕這樣的熱鬧,最怕大紅燈籠掛起,最怕新年來臨……
因為這一切,總會讓想起那個除夕在樓下給打電話、等查收的男朋友。
而現在,開始像十六七歲的時候一樣期待初雪。
一天工作結束,泡過澡的鐘意長髮挽起,穿厚實糯的白、淺灰運長,舒舒服服窩在沙發中,手裏的熱牛散發香甜氣息,邊是顧清淮的歸來。
和它一起,在亮著燈的房子,等那位執行任務的特警叔叔回來。
手機震,鐘意看了一眼,溫溫接起視頻:“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在鏡頭前:“今年元旦回家嗎?”
鐘意“嗯”了聲,爸爸媽媽瞬間門笑彎眼睛:“你都三年沒有回家過元旦了。”
鐘意乖巧道:“今年回去。”
媽媽問:“那小顧呢?”
鐘意角的笑意一凝,心像是被尖銳利猛紮一下。
驀地想起以前鄒楊告訴,節假日的值班,都是顧清淮頂著。
不管是端午、中秋,還是元旦、春節,闔家團圓的節日,他自己一個人。
守著空的沒有媽媽的房子,或許不如直接不回家,留在反恐突擊隊。
“他可能要值班,”鐘意輕聲開口,“媽……”
視頻裏,是的爸爸媽媽。
雖然不富裕,雖然有皺紋有白髮,依舊撐著能為遮風擋雨的家。
那些堅持不下去的時刻,想想他們,總能覺得又收穫勇氣。
明明長大人,可在父母跟前時,還是可以做一會小孩子。
顧清淮呢?
父親犧牲,母親病逝。
母親離開的那一刻,他在拆彈。
拆解炸彈的分分秒秒,是母親彌留在世的最後時間
門。
面對.炸.裝.置的他,是怎樣頂住了鋪天蓋地的悲痛?
危險解除的那一刻,所有榮耀不過是過眼雲煙。
戰功赫赫的拆彈專家永永遠遠失去了他的母親。
“媽媽。”
“夏阿姨去世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呀?”
鐘意鼻尖又開始泛紅:“三年前,我剛知道。”
螢幕裏的媽媽良久沉默,低頭時,手背蹭過眼睛,裏喃喃著:“這孩子,這麼大的事兒怎麼都不說呢……”
“媽媽,”鐘意眼睛發熱,“我們請顧清淮來家裏過元旦吧。”
“好,”鐘意的爸爸接話:“爸爸媽媽給他做好吃的!”
鐘意媽媽紅著眼睛說:“我們早晚也是小顧的爸爸媽媽……”
鐘意又想哭,只是掛斷電話後,難過慢慢被張忐忑所取代。
要怎麼請顧清淮來自己家呢?
顧清淮會答應嗎?
只是個前友。
歸來乖巧臥在的邊,聽這位外人面前冷靜睿智的導演,自言自語喋喋不休。
“顧清淮,你來我們家過元旦嗎?”
“顧清淮,陪我回趟老家?”
“顧清淮,那個,做戲你得做全套,我爸媽又想見你了。”
“顧清淮,我想邀請你去我們家過節。”
“歸來……”鐘意看向邊的狗狗,“我應該怎麼說呀?他會答應嗎?”
歸來用腦袋蹭蹭的掌心,讓人心都跟著融化掉。
鐘意有一下沒一下給狗狗順,想起那年高考結束、兩人剛在一起的暑假。
那個時候,暗的人突然變男朋友。
以為高中畢業再也見不到顧清淮,卻想不到兩人的關係比高中的時候更加親。
害得要命,想要看見他,卻又在見到他的時候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手不知道該往哪放,張得快要同手同腳,說話都不自然。
可是見不到的時候,又忍不住絞盡腦,去找見他的理由。
那段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是初,是橘子汽水,是日落之後的籃球場,是年的白球服。
坐在球場旁邊,顧清淮進球的瞬間門,總是第一個看向,像個邀功的小男孩。
他們氣他不打球贏得毫不費力,還要帶著妹子撒狗糧,簡直沒有天理。
顧清淮笑,笑得特別好看,懶懶應一句:怎麼,羡慕啊?
手裏的球拋出去,是線的三分。
球場旁邊的路燈並不算特別明亮。
他的黑髮微微汗,跑向的瞬間門,像有細碎的在閃:“贏了。”
年手撐著膝蓋彎腰,剛好和平視,而後主把一張俊臉送過來。
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剛在一起,想起他是自己的男朋友都會覺得不可思議,每每想起,害又驚喜。
臉紅得不敢看他眼睛:“恭喜11號球員為本場最佳MVP。”
顧清淮看著笑,睫濃,抿起的角弧度依舊有年人的青。
“這才是今天最大的獎項。”
約會回家的路上,顧清淮問:“鐘意,明天來看我打球好不好?”
點點頭,彎著眼睛問:“這麼喜歡打球啊。”
數給他聽:“今天打了,昨天打了,前天我們去海邊所以沒有打……”
年面朝著他倒退著走路,撓了下眉,眼底笑意在路燈下一閃一閃的,特別亮。
茫然:“你笑什麼?”
顧清淮在面前站定,手撐著膝蓋彎腰和平視。
他笑的時候,眼睛和角都有彎彎的弧度,是讓人臉紅心跳的那種好看。
“你不妨大膽一點,”年薄輕啟,一字一頓道:“我不是那麼喜歡打球。”
近距離看著他薄而清晰的,鐘意呼吸一凝。
他修長乾淨的手指落在他發頂輕輕了,瞳孔亮亮的,睫長長的:“我是在找理由見你。”
鐘意的臉頰在發燙,心跳得快瘋掉。
顧清淮直起,突然著的臉問了句:“你怎麼都不約我啊。”
那個時候特別容易害,不臉紅就已經很棒了:“我都在等你約我。”
年眉眼含笑:“那我明天約你。”
說好。
顧清淮:“後天也約。”
點頭。
顧清淮:“大後天也要。”
的眼睛彎月牙,看他倒退著走路,黑髮蓬鬆,在路燈下有些茸茸,配合白T恤黑運,乾淨到令人心。
明明很冷很酷是個拽哥來著,怎麼會這麼可,像個討要糖果的稚鬼。
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勇氣,往前走了幾步,心臟砰砰砰跳著、小兔子一般。
而後,攥著他的T恤領口踮起腳尖,親上稚鬼的角。
顧清淮猝不及防,眼睛忘了眨。
等反應過來,他紅著耳朵偏過頭去笑,彎彎的眼尾和角特別好看。
……
碼鎖傳來碼按下的聲音,鐘意回神。
歸來迫不及待跑到門口,姿勢標準,一如在武警部隊等待檢閱的時刻。
顧清淮推門而,狗狗毫不猶豫撲了上去。
執行任務回來,顧清淮眉眼間門籠著一層霾,看見歸來的瞬間門,那目變得和。
年輕警上是寬大冷的黑衝鋒,人蹲在地上時,領擋住下頜。
他的眉骨、鼻樑線條都冷峻,臉也偏瘦,一雙眼眼尾上揚,廓鋒利。
可當他蹲下來逗狗,燈暈染下,黑髮掃過眉峰,低垂的睫濃而分明,只是個乾乾淨淨的大男孩,上有歲月無法磨滅的年氣。
他隨口問:“怎麼還沒睡。”
鐘意的心臟在口,撲通撲通跳著:“我在等你。”
顧清淮看向。
他不說話的時候喜怒莫辨,讓人無法琢磨,心臟不由自主七上八下。
就算被拒絕又怎樣呢?
又不會塊不是嗎?
鐘意走到他的面前,每走近一點,心跳就更快一點。
倒背在後的手指,輕輕絞在一起,語氣地問:“你元旦有安排嗎?”
顧清淮站起,迫轟然而至,目漫不經心垂在上:“值班。”
鐘意抿了抿,角微微向下,心臟已經提到嗓子眼兒:“三天都值班嗎?”
顧清淮:“最後一天休息。”
鐘意的臉有些發燙,忍不住手輕輕蹭過鼻尖。
顧清淮看手足無措,角牽起,雙手抄兜站在面前:“怎麼,鐘導要約我?”
他個子高,燈從高泄下,整個人都在他的影子裏。
鐘意反問:“我約你你會答應?”
“哪有你這樣的啊鐘意,”顧清淮低頭,“不同意你就不約了?”
年輕警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睫長到在眼睛下方投下影。
話音裏有淡淡的調笑也有幾分認真,遊刃有餘又讓人捉不定。
被他近距離看著,忍不住往後了。
真的是在一起那會被慣壞了,臉皮薄,所以顧清淮讓著。
鼓足勇氣直視那雙讓人心的眼睛,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那你答應不答應?”
顧清淮眼底慢慢有了笑,漂亮得波流轉:“那你約約試試?”
鐘意準備了一整個晚上的臺詞,這下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幾乎是背書一樣口而出:“我爸媽想邀請你去家裏過元旦,他們都很歡迎你。”
特別流暢,特別可。
說完,一雙清淩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顧清淮看向:“那你呢。”
“我……”鐘意又局促起來。
顧清淮笑了下,到底是不想難為:“算了。”
他點頭說好,邊外套邊往房間門走,下一刻卻被鐘意扯出袖。
顧清淮垂眸,鐘意深吸口氣,像是一句話要花費很多勇氣。
彎著眼睛,鄭重其事,一字一頓告訴他:“我最歡迎你。”
那些年,都是他在走向。
所以現在,也要勇敢一點。
-
元旦三天,特警支隊沒有放假,需要值班備勤,顧清淮最後一天調休。
假期第一天下午值班結束,陳松柏來接班,顧清淮上的作訓服換便裝。
不遠高中的放學鈴聲響起,恍惚之間門像是回到高中時期。
越野車開上高速,兩個半小時之後到家。
鐘意從副駕駛下來,在樓下遇到鄰居家的阿姨。
阿姨早就退休,主業是在家看孫子,副業是給社區裏的單男青年介紹相親,這也就練就了一雙“慧眼”。
顧清淮從駕駛座上下來,又打開後備箱拎東西。
他不冷臉訓人的時候,斯斯文文白皙清俊,個高也拔,是個漂亮男人,很迷人心。
阿姨的目自始至終都粘在他上。
在顧清淮走近之後,掩面跟鐘意笑:“哪兒來的小夥子呀,長得跟個電影明星似的!”
鐘意看向顧清淮,開口介紹:“這是鄰居家阿姨。”
顧清淮頷首,跟長輩打招呼:“阿姨好。”
阿姨從小看著鐘意長大,笑眯眯打量顧清淮:“這小夥子長得可真漂亮呐!這個眉這個眼睛這個鼻樑真是生得好看,個子得快一米九了吧?”
拉著鐘意,心滿意足地慨道:“比之前跟你回家的醫生漂亮多了!”
鐘意一怔,顧清淮似笑非笑看一眼,用一種“你要不要給我個解釋”的眼神看著。
在凝滯的空氣中,頭皮發麻,很不恰當的,有種在外花天酒地被家裏人抓包的心虛。
阿姨一直是個心直口快能開玩笑的人,沒有什麼心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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