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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下無事(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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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6章 天下無事(求保底月票)

  威嚴的,明朗的,黎國天子的聲音,仿佛烈照雪,化去了魏青鵬頭上的霜,也平了他額上的青筋,抹去如珠的汗。

  魏青鵬鬆了一口氣。今有萬萬山,終於離肩!  更多容盡在s t o 5 5.c o m

  他慢慢地鬆開五指,眼前的巍峨漸漸散去。連綿無盡的山脈,又歸於那劍的一橫。青衫獨立的姜,還是笑臉燦然,還是橫劍在彼。

  黎國大旗仍然獵獵,風中有泥土混著青草的香。戰馬不鳴,騎隊肅然。

  魏青鵬試圖抓劍的大手翻過來,人也側,順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姜真君不是常人,陛下允您帶劍而朝。」

  「也罷。」姜笑了笑:「草原兒多豪邁,慣弄刀槍,我在牧國,確實沒見著解劍的傳統。畢竟神輝所照,草原非雪原,也不好魏真君別有規矩。」;

  他將那分天的一橫,又收回腰間。

  魏青鵬延續著請的姿勢,並不言語。

  他終於深刻地認識到,沉睡的數千年時,都是年輕真君的階梯,而都被他錯過。

  當年重傷難愈,假死遁藏,求治於時。時的確殺死了他的病痛,凜冬仙凍結了他的道。可是錯過的日新月異的歲月,不是幾本書就能夠填補。

  孟令瀟在妖界無歇的廝殺里長很快,自己卻在舊時代的榮里落後了許多。

  或許應該重拾教務了……真正看看這個時代的人,是怎樣長和生活。

  陛下之所以能夠跟上時代,於當今仍然蓋世,固是因其不可測的強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擔國之重,承著整個黎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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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惡的巨漢,仿佛立了石雕。;

  姜自其邊走過,如風掠草原,就這樣踏車殿。

  靴子叩著地磚悠悠的響,盤龍之柱映著雪樣的寒。青衫照影,姜仰看著龍座上的洪君琰,從容地拱手而禮:「有段時間不見,陛下風采更勝從前!」

  殿中影晦暗,洪君琰穿雪龍袍但並未戴冕,長發地歸在雪玉束髮冠下,這樣他方闊沉篤的臉,便為殿中最清晰的威嚴。

  見著姜,卻是一笑,如冰川化開,有大河涌:「國勢興,帝氣烈,朕也不免改!」

  「都知黎國雄踞西北,日新月異,孟真君在妖界也屢傳捷報,令人歡欣。聖天子越古今,西北盡仰天福。」姜眼角邊都是笑,獨自站在空闊的殿中,沒有半分不自在,眺黎天子:「然西北事繁,虞淵不安,陛下遠慮萬年,擔責天下,怎麼得空,親至草原?」

  「姜真君久未訪黎,能知天下事乎?」洪君琰微微揚頭,如聖山永矗:「西北無事,凍雪不瀾。虞淵無事,修羅止戈。大黎百萬兵,只在妖界演——朕是空閒得很吶。」;

  「虞淵之鎮因長城,西北之靜在唐荊。晴空朗照都是無關風雪,不涉西黎。」姜仍然微笑:「陛下竟然真的覺得寧靜嗎?」

  洪君琰『哈』了一聲:「姜真君今日是做說客來了!效龐閔之說?也不知是站在哪邊立場。牧天子之義兄,太虛閣員,還是白玉京主人?」

  連玉嬋帶一封信去鄭國,鄭國就變了天。薄紙上「白玉京主人」這五個字的落款,看來天下人都很關注。

  重玄遵不久前點了幾句,今日洪君琰又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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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龐閔之說」可是警告的意味很濃。縱橫真聖龐閔,又被稱為「最不像縱橫家的縱橫家」,別的縱橫家修士,多合縱連橫,遊說天下,講的是一個槍舌劍,因勢利導。龐閔卻常常是說不得幾句,便提戈引兵。不說服打服。

  姜不改,好像本聽不懂弦外音:「義兄、太虛閣員、白玉京主人,這些都是份,不是立場。」;

  他撣了撣角,看著丹陛之上的大黎天子:「若說立場——」

  他笑道:「昔日敬立雪原,迎陛下甦醒;今日同行草原,隨陛下車駕。心中常記雪原風,俯拜於天子威儀……不知這算不算立場?」

  「算!怎麼不算?」洪君琰哈哈大笑,拍了拍龍椅:「時代驕子,甚合朕心!上來!與朕同座,咱們把酒言歡!」

  「帝制在此,長有序,尊卑不敢。」姜端正地一禮:「願請客座,為陛下祝酒。」

  至在神霄戰爭結束之前,他都是維護現世秩序的,這是基於對人族整利益的最高考量。再糟糕的秩序,也比無序強。當今這個時代或許還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但論及對人道洪流的助推,對人族力量的凝聚,仍然超邁以往。

  維護現世秩序,廣益人族,是當今形勢下,贏得神霄戰爭的關鍵。;

  劍斗無名者,爭名【執地藏】,火燒蒼圖神,他的態度也是一以貫之的!

  他尊重洪君琰的尊貴,也理所當然維護大牧皇權的正朔。

  這份態度,他坦地向洪君琰說明。

  洪君琰一抬手,道:「既如此,便請落座!」

  當下便有宮衛抬來酒案,鋪好坐席,請姜落座殿中。

  姜也便按膝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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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壯得像頭小牛犢子的爾朱賀,一手拎著酒壺和酒盞,一手托著食盤,食盤裡八樣緻小碟,冷熱各半。虎虎生風地走進殿中來,對姜鄭重地行了一禮:「先生。」

  他倒好了酒,細心地用道元暈開酒香,便侍立在一旁。

  帝座上的黎天子,看著這雪原上無法無天的小混蛋,這般乖巧樣子,也有幾分好笑。;

  朝聞道天宮求道者,雖說姜都以道友論,但這聲先生,理論上也得。

  姜瞧著他:「近來修行如何?」

  濃眉大眼的爾朱賀,低眉順眼地道:「用勤用苦,日有所益,以先生為榜樣。」

  姜略略探了探他的道元,滿意地點點頭,親自為他也倒了一杯酒:「來,咱們滿飲此杯,權為相見賀。飲罷你便回去修煉,我們這些大人廢話多,你韶華正好,不要陪著誤。」

  爾朱賀雙手捧杯,和姜先生幹了一杯,喝得喜上眉梢。

  又聽姜說了句「三年後的黃河之會,我看好你」,更是眉飛舞,骨頭都輕了幾兩,喜滋滋地便走了。

  洪君琰默默地看他哄小孩,這時才道:「姜真君這酒,可頗是醉人!」

  「小孩子酒量不太好,多飲能益。」;

  「姜真君果然這般看好他?」

  「天縱之才!」姜贊道。

  洪君琰笑問:「你以為……他可以復刻你的績麼?」

  「這有什麼不可以?」姜不假思索:「每屆都有魁首,為何不能是他呢?」

  「朕說的可不止這一場。」洪君琰悠然道:「而是姜真君冠絕同代、打破歷史的那些修行記錄。」

  「有陛下和傅真君的教導,有蒸蒸日上的黎國支持,想來也不難。」姜認真說道:「記錄就是用來讓人打破的。先賢累代鬥,就是為了讓後來者站得更高。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洪君琰略略傾:「總有人如山河永佇,歲月也囊括眼中。新人舊人……恐怕也換不得那麼勤。」

  「那說明新人不夠新,也不夠強。」姜平靜地道:「但時代之浪淘沙,總會有夠新夠強的人出現。」;

  「朕以為不然。以時代而論,輒計以萬載。有時不,非獨力微,時也運也命也。君子藏,待機而,未嘗不得良果。」洪君琰笑道:「就好比你真時在蒼圖鏡壁里留下的影,讓自此以後牧國真人的鏡中『閉死關』,都變了找死。新人換舊人?怎麼翻得過去這座山?以朕想來,爾朱賀不死有大,卻是超不過你的。」

  從這話就看得出來,洪君琰坐困西北,卻放眼天下。

  姜在蒼圖鏡壁里擊破呼延敬玄的記錄,並留下再難有人企及的高峰,這事兒未曾宣揚,其實相對。整個牧國,又有幾個人有資格靠近蒼圖鏡壁呢?

  洪君琰卻了如指掌。

  今時今日之黎國,可以算得上是霸國之下第一強國。

  可他洪君琰準備了那樣恢弘的「爭霸未來」計劃,不是為了在霸國之下!;

  他要的是六合天子,首先要就霸業,才算有角逐六合的資格。

  但已經坐穩了位置的人,怎容得後來者上桌?

  姜述當年上來,雖天時地利人和不可或缺,也是滿

  從洪君琰歸來、黎國一統,一直到現在,黎國每一次上桌的嘗試,都被現有的六大霸國按下去。既得利益者的默契,是不可逾越的障壁。

  在這一點上,他和魏玄徹算是同病相憐。

  但魏玄徹算是後起之秀,幾代魏帝經營,穩紮穩打,拓幽冥、巡長河,表現出了極強的耐心。

  他這個從道歷新啟時代過來的開國帝王卻不同,當年跟姬玉夙、姞燕秋他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現在卻只能候在餐桌旁……久久等在餐桌旁,已是等得了!

  在現有的六大霸國之外,建立第七個霸主國,這是在傷害所有霸主國的利益,必然引起列國的制。而若只是替代其中一個,難度卻要小得多。;

  因為其它的霸國不僅不會被染指利益,反而很可能在新舊霸國的替中,侵奪更多利益回來。

  「陛下謬讚了!我不過是做當下的努力,求所見的進步,並未想過立一碑而永恆。若能被超越,又何嘗不是姜所求?」姜道:「那說明我可以做得更好,那是在開拓我的邊界。」

  若是一般人這麼說,洪君琰只覺臭不可聞。

  但朝聞道天宮就放在那裡。其一所學,盡益天下有志於修行者。

  洪君琰雖然自己沒好意思去,但以指點他人的名義,也差不多看個七七八八,知曉姜並無保留。

  這位年輕的真君,的確是有一顆永遠進取的強者之心,且有永不止步的自信。乃不腐之水,是永燃之焰。

  然而幾千年風雪磋磨,洪君琰卻也不是會被誰搖的,只贊了聲:「好氣魄!」;

  他在龍座上投下深沉的眸:「總歸相識一場,說朕倚老賣老也好,說杞人憂天也罷,朕對姜真君,還是有些過來人的建議——你這未愈之走,好比小兒懷金於鬧市,實在不夠謹慎。千金之子,奈何不自貴也?換姬玉珉那老小子,有點咳嗽都不會出門。」

  姜淡然正坐:「所以宗正久壽,而我登高。」

  洪君琰看他一陣,忽而哈哈大笑。

  姜毫無波瀾地坐著,一直等這位皇帝笑罷了,才低頭為禮:「還是要有勞陛下關心。不過牧國乃天下霸國,青穹神尊神輝永沐,我在這裡,卻是不太擔心安全的。」

  洪君琰道:「超,超,若時時都被俗事牽扯,事事都被人間掛牽,那就算不得超。若現實太過沉重,跳出絕巔的超,也會被拽回絕巔來。」

  不愧是道歷新啟年代的豪傑,這位黎天子,又分了一個對付超者的思路。紅塵之線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有機會拽下超者!這是不是超者大多不問人間事的原因呢?;

  「這不是還有陛下同行麼!」姜笑道:「縱然異族視姜某為眼中釘,妖魔常食吾。總不至於還能當著您的面,把我怎麼著。」

  洪君琰似笑非笑:「妖魔畢竟狡詐,朕終究未能永證,萬一有所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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