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酒醉之下，在郭圖的牽線搭橋下聽了辛毗的坦白，乘怒做出了進一步限製沮授權力的決策。

這個決策冇有人敢阻攔，而且大家也犯不著阻攔。

哪怕是張郃高覽這樣不問政治的純軍事將領，要是真知道這況，也不會去攔。因為沮授是否繼續掌權，對於袁紹陣營後續能不能打下去，已經冇多大影響了。

毫無技含量的戰略撤退，謀士無用武之地。

不過，辛毗顯然也冇預料到郭圖給他找的機會，會產生那麼嚴重的牽連和後果——辛毗一開始隻是想把自己的責任摘出去，讓袁紹相信他跟決策錯誤沒關係。

站在辛毗的立場上，他兄長跟沮授是老同事，關係不算好但也不差，犯不著陷害沮授。

說白了，就是一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態度，但不管怎麼說對方首先是“道友”不是“敵人”。

結果，袁紹本來就鬱悶，加上喝多了，決策反應過激了點，還讓郭圖和辛毗負責去傳令、把沮授的職務撤了，甚至還允許他們帶一些袁紹的心腹衛隊去，防止沮授有異心不接命。

郭圖對於“把沮授拿掉”這一點是很讚的，但是對於袁紹讓他也去傳令這個作方式，還是有點不願意，主要是郭圖怕自己的人生安全有危險。

沮授不能說毫無抗命的可能，要是抗命了，他郭圖不是去送死嗎？

就算沮授不抗命，要是權力接之後關羽的部隊因為袁紹方斷後部隊上層指揮混、抓住時機殺出石門陘、突破了封堵呢？死在關羽手上，也是一樣憋屈。

所以，郭圖是希沮授倒臺、又不希他去執行這個命令，最後墨跡來墨跡去，還想勸辛毗一人做事一人當，把這差事包辦了。

辛毗也不肯，說這是違背主公意思的。郭圖也不好太過於拿上命他，最後隻是說讓他進沮授的營地傳令，他郭圖帶著衛隊不進營，在外圍觀。顯然是準備風向不對就跑，然後回來繼續誣陷沮授。

由於郭圖暗示的第二種作方式，嚴格來說不算違抗袁紹的安排，隻是對命令的執行方式略作微調。所以辛毗現在作為郭圖的臨時下屬，也冇法違抗。

當晚，他隻好先回到駐地，跟兄長商量。

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因為他知道辛評肯定會痛罵他。之前那些事兒他也是揹著辛評乾的。

果不其然，辛評聽說弟弟出賣了沮授來撇清自己，立刻大怒。

“我們辛家雖然不是什麼經傳名門，卻也冇有你這等不義之徒！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

沮監軍把獻策的機會讓給你的時候，那是給你立功表現的恩德。你居然因為他的計策失算了，就去主公那兒反悔揭穿？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弟弟！

再說，沮監軍的計策，難道你就是完全一字不差轉述的麼？你明明已經揣過主公心思、巧言令加以修飾，把他原話中那些過於耿介、直刺主公之過的建議文過飾非、斷章取義。

你最後對主公說的那些容，最多有七八是沮監軍的懇切原意，剩下都是你為了上、爭取主公采納而和稀泥的，都是你自己的意思！現在計策敗了，你怎麼有臉把責任完全推給彆人！”

辛評說完，幾乎氣暈過去，辛毗被罵得狗淋頭，也不敢頂，隻是拿麻布請兄長敷冷靜一下。

說句實話，辛毗這人，在此次代替沮授出謀劃策之前，確實冇有什麼表現機會，曆史上他在袁營階段也冇做出什麼事兒。

所以他隻能算是跟著兄長寄袁營混吃混喝、不做事也冇重用。相對的，忠義方麵也確實比較淡泊——都冇事做的人，還嫌棄陣營文互相傾軋，自然也不會對主公死忠了。

演義裡把辛毗的前期作用描寫得比較多，那是因為演義喜歡用一個人一生的最高就來貫穿一個人的全部事蹟。曆史上辛毗後來在曹營做了不事，演義裡就把他寫得似乎在袁紹手下也有建樹。

（注：比如現實中，黃忠在定軍山斬夏侯淵之前並冇有一貫的名將表現，斬夏侯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到位了之後、水到渠的人生最高時刻。但演義小說不會強調一個角的長，都是一出場就把對方寫名將之才、按照一輩子的最高就來吹噓）

混吃混喝久了，剛剛纔撈到真.賞識，所以真.忠心也纔剛長出來冇多久。

他巧言令地安了兄長久，也表示了一番悔過，最後才請求辛評以解決事為優先。

“二哥，小弟知道自己錯了，豬狗不如也好，你要如何責罵訓誡也好，這都是後話了。眼下這事兒得解決完，沮監軍真的被徹底褫奪一切權柄，斷後的部隊會不會？

會不會給關羽可乘之機？你我又該如何明哲保？二哥，聽說您當年和劉備、李素也有些，您一直說當初您給賈琮當從事的時候，李素還對您禮遇有加，跟對沮授相去不遠。

若是袁……主公帳下真的文臣謀士傾軋如此慘烈，一策獻錯就要被眾同僚落井下石，我們不如……”

辛評大怒，直接狠狠一個耳過去，把辛毗打得角溢、耳都嗡嗡地：“畜生！我們辛家莫非要出背主之賊了麼？”

辛毗被不敢還手，但也心中惱怒，加上他覺得自己是在為了全家人好，仗著自己年輕力壯，撲上去死死捂住辛評口鼻，防止辛評聲音太大隔牆有耳。

辛評本來就氣得快暈了，被悶了呼吸，掙紮了五六秒就兩一蹬，昏迷過去。

辛毗大驚，他隻是想讓二哥彆大聲嚷嚷，同時也讓辛評氣力衰竭彆在毆打他，覺得捂上短短數息不會有危險。

哪有人被捂上幾秒鐘就憋死的？

他慌裡慌張鬆開，有掐鼻子與上之間又拍臉口，好久之後辛評甦醒過來，他才鬆了口氣。

“二哥你彆聲張了！小弟這也是為了全家。”

辛評被悶昏死了一次，整個人也頹了不，下意識斥責：“你還好意思提全家！全族二十餘口，連帶良賤奴仆，共八十口，那可是全都在鄴城！你要是起了歹心，這不是害了全族！”

曆史上辛評辛毗全家老小，可是全都被滅了的。

那還是94版三國上，不人的著名年影之一呢。

辛毗聽了也是心中潑了一盆涼水，口而出：“原來二哥您對主公那麼忠義是在擔心這個……”

辛評差點兒又重新氣暈過去：這是何等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混賬！你就是這麼理解我的教誨的？！”

辛毗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什麼都冇說，二哥我知道您的難，這樣吧。如果這次撤換沮監軍真的出事兒了，我絕不會辱冇使命的。

哪怕最後撤退的戰事不利，隻要我以殉國了，主公肯定不會為難您，也不會為難咱的家人，這樣我總不連累家族了吧？”

君子可欺之以方。

當然辛評也不算什麼絕對的君子，他隻是大節不虧，但是在不賣主的況下，還是喜歡貪點小財的，畢竟家族裡八十多口人要他養呢。

被辛毗這麼一解釋，他還以為弟弟真要冒死執行任務、同時以死洗袁紹對辛家之前獻錯爛策的怨念，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辛評：“佐治，你也彆這麼想，咱辛家這點臉麵，不至於讓你……”

辛毗：“二哥你彆說了，彆擔心我，照顧好家裡人吧，主公戰敗肯定要找人撒氣，咱也彆住鄴城了。我看沮監軍也算是忠義之士，既然您跟他同僚一場，關係也不壞，要是沮監軍冇於軍中，你也該照顧他的家眷。”

辛毗竟是起了“要是真的事不可為，就索投劉備好了”的打算，當然他知道自己份低微，投過去也冇什麼待遇，而且劉備也不喜歡他這種反覆無常小人的做派，所以冇資格談條件。

所以，辛毗覺得要是真崩了，設法拉著沮授投劉，到時候二一添作五，跟沮授底說“我兄長辛評也覺得袁紹猜忌、喜歡謀士訌，不願意再蹚渾水，願意投降，隻是看在家眷被扣，不敢妄。

先生隻要願意，可以不用投降劉備、隻是暫時保住有用之，請劉備宣佈我等已死於軍中殉國了，袁紹自然不會為難我等家眷，我二哥自會把家眷都救出來。”

當然了，這隻是辛毗對於被迫陷險地之後的一招自救，他還冇到鐵了心非要投降劉備、甚至拉著沮授一起投的地步呢。

一切還得看前方戰況，看沮授的權力接會不會導致正麵戰場的崩盤險。

……

籌劃好了退路之後，第二天一早辛毗也就跟著郭圖一起去宣佈袁紹命令、撤換沮授兵權。

辛毗心中有了底之後，也表現得更加積極了一點，表示危險的活兒他去乾，郭圖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不用進沮授的軍營，以防沮授真有包藏禍心的話、狗急跳牆害了郭圖。

郭圖本來就心虛，聽辛毗居然一下子大義凜然肯承擔危險任務了，當然是大喜過，把“傳旨”的最後一公裡使命徹底給辛毗去辦。

反正傳令團隊裡都是郭圖的人，袁紹又冇千裡眼，隻要自己人不嚼舌頭，袁紹怎麼會知道前方工作是怎麼做的。

辛毗帶了寥寥幾個護衛直沮授的營地大帳。

沮授親自出迎，看到隻是辛毗來此、並無其他位高權重之人傳令，還有些詫異，但也冇有毫不恭敬。

辛毗要求沮授屏退左右，然後拉著他單獨進帳，一言不發把袁紹的手令給沮授看了。

“沮公，事急矣。為今之計，你自己看著辦吧。有件事兒我得承認，是我對不起你……但眼下形勢危急，不是做哪些於事無補的追究責任的事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