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秦老夫人的病一大半都是裝的。

一則，是因為秦家為了納蘇綰綰進門，為了給秦夯還賭債，把祖宅和祖產全都抵押了出去。

二則，這抵押出去的東西還被當鋪跑路，能不能拿回來還不一定。

秦老夫人覺得自己管家管了這幅樣子，實在有些面上無。

三則，賠了這麼多銀子，還要應對府中的煩心事，實在是有些勞心勞力。

所以秦老夫人一小半是真的染風寒，另外一大半是迫于形勢不得不裝病。

原本是想著，秦夫人管家定然是不斷為難蘇子衿，蘇子衿也定然會拼命反抗，等到反抗到了極點，自然會接過這個管家權。

等蘇子衿出來管家，秦家自然一切都會重新回到正軌。

回到正軌就是好起來的時候。

秦老夫人哪里想過，蘇子衿確實是接手秦家，但做的事，卻是讓再也不敢繼續稱病。

于是秦老夫人只能連夜和蘇綰綰商量好計謀。

第二日，秦老夫人也不敢在床上多睡，早早就起來梳洗，還特地讓人梳妝，顯得氣好些。

之后秦老夫人又讓人把蘇子衿帶過來說話。

昨夜蘇綰綰睡在福壽堂，今日秦老夫人說要見蘇子衿，也早早就在外面伺候著。

蘇子衿這次也沒有刻意不來，一進福壽堂的大門便道：

“祖母，您這病想來應該是大好了，今日看著您氣這般好，真真是老天保佑！”

昨日夜里，秦老夫人和蘇綰綰商量對策一直到深夜。

即便是后來商量完了，因為記掛著蘇子衿這件事，也一夜里都翻來覆去沒睡好。

但聽蘇子衿這樣說，秦老夫人也不得不強撐起神道：

“俗話說的話，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不過今日一早上起來，確實神好了許多，這不趁著我現在還行，就把你過來，我們說說話。”

蘇子衿似笑非笑看著秦老夫人：“嗯。”

既然是秦老夫人要找說話，那就說吧，倒要聽聽這人能放出來什麼屁。

如今的蘇子衿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尊重秦老夫人，把秦老夫人當自己的親祖母一樣孝敬，還會在旁邊小心侍奉說好聽的話哄開心。

秦老夫人見蘇子衿對一副答不理的樣子，心中不悅越發增加幾分。

面上秦老夫人還是維持一貫以來的慈祥形象：

“子衿可是心頭有什麼事？看著也不說話，讓人覺得似乎是管家累了。”

蘇子衿微微一笑：

“老夫人多心了，我管家沒什麼累的，都是遵照著婆母之前的規定，心里也沒什麼事。”

這在秦老夫人眼中就了這人敷衍，也不說真話，頓時心頭不喜。

蘇綰綰弱弱的試探道：

“夫人莫不是因為昨夜和侯爺吵架了，綰綰昨日聽說侯爺的臉也不大好。”

蘇子衿登時橫眉冷對：

“怎麼？你昨夜親眼看見我跟他吵架了？他在我跟前的時候，我也沒見他臉不好啊！

你怎麼不說他是想到自己有個假懷孕的小妾心不好呢？也不多想想自己做了什麼，竟讓人這般厭惡。”

一番話下來活力極其猛，堵得蘇綰綰一張臉青黑發紫。

這賤人！

從前看著溫順，從來不說什麼刻薄的話，如今說起來怎的這般牙尖利，讓人甚至不好反駁。

秦老夫人連忙出來打圓場道：

“好了綰綰，子衿這是和你開玩笑呢，淮兒也不是那種人，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厭惡你。”

生怕蘇子衿再對蘇綰綰發起攻擊，秦老夫人轉頭問蘇子衿：

“子衿，我今日過來是想問問你，我院子里的人怎麼就全都讓你給換了？”

蘇子衿掃了們一眼：

“嗯？難道秦夯沒告訴你嗎？”

秦老夫人一臉奇怪：“告訴我什麼？”

蘇綰綰更是一臉莫名。

蘇子衿慢悠悠抿了一口茶，解釋道：

“昨日秦夯特地來找我，說是福壽堂里面伺候的下人沒規矩，照顧不好老夫人，作為當家主母，照顧不好老夫人的下人自然是要換了。”

秦老夫人登時愣住，沉默半晌之后：

“他說的哪些人不守規矩照顧不好我？這些當下人的，確實是會有偶爾想要懶的況，誰做錯了事換掉誰就行了，其余沒做錯事的人還是可以留著。”

蘇子衿擺手，一臉無辜的樣子：

“可是當時秦夯給我的覺就是，福壽堂的下人全部沆瀣一氣，不好好照顧老夫人，趁著老夫人現在病著，就更加懶，更加不把老夫人放在眼中，我聽他這麼一說，索全部發落了。”

秦老夫人捂著心口問：

“這些人現在去了什麼地方？”

蘇子衿坦然：

“存了錢原本就準備要贖的，我全都讓他們了銀子回家了，至于剩下的該去哪就去哪了，只有幾個打發到莊子上做苦力。”

秦老夫人聽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什麼？你怎麼敢擅自發賣！我這院子里這麼多人……”

蘇子衿接著秦老夫人的話，笑著道：

“把院子里洗服的外面灑掃的全部算上，一共是十五個人，這麼踩在主子頭上作威作福的人，早打發走早了事。”

秦老夫人心頭堵得慌，又不能表現出來，扶著自己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沒回過味。

蘇綰綰一邊給秦老夫人順氣，一邊皺著眉頭道：

“夫人，就算是要打發，也該先問問老太太的意思呀！”

“這我怎麼敢過來問，老夫人本來就是因為家里的瑣事急火攻心，病了這麼多天，我們這些做子孫的孝順還來不及，怎麼敢再因為這種事讓老夫人煩心，萬一老夫人一口氣氣不順，過去了怎麼辦？”

蘇子衿話說的直白難聽，毫不留面。

接著，又道：

“再說了，當時秦夯來說的時候，就是說這些下人無法無天，我置他們也是為了給老夫人出氣，怎麼還了我的不是了。”

蘇綰綰：“……”

秦老夫人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此刻心十分沉重。

原本還以為蘇子衿把人全部送去了莊子上，大不了再讓蘇子衿把人找回來，沒想到這個人從前看著溫溫，做事竟然狠辣到了這個地步。

下手就是不留余地，一點能找回來的機會都不給。

秦老夫人院子里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跟了十多年以上的老人，還有許多是幫辦事的心腹。

如今一個思妗被送到了蘇綰綰邊，只剩下江嬤嬤和思荷兩個心腹。

這種覺就像是家里的倉庫被人掏空了，人還給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哪怕如今福壽堂名義上唯一的主子還是，秦老夫人也覺得自己毫無安全可言。

秦老夫人第一次怒，沉著一張臉道：

“蘇氏，我從沒有你做過什麼事，如今我告訴你，我院子里的嬤嬤和人你必須一個不的給我找回來，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你怎麼能將們全部打發走？”

蘇子衿一臉平靜道：

“老夫人，想要們回來你說一聲就是，何必這麼氣？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很多人如今都是自由，只要們還愿意回來伺候，我也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