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是唯一正版……

季南珂的馬車緩緩離開。

瞎子也急急忙忙地收拾起了算命攤, 作格外利落。

鄭四走了過去：“我想……”

還不等他坐下把顧知灼代的話說完，瞎子就推道：“老瞎子我方才算了一卦，今兒萬事不利, 就先收攤了。客人明日再來吧。”

他說完，拿出一明杖, 以杖點地, 推著攤子走了，把鄭四撇在了後頭。

鄭四本想跟車的長隨把人攔下，又記得顧大姑娘說過，他得裝作一個落魄的失意人，這麽一遲疑人就走遠。他混沌的腦子還在慢悠悠地想著：他不是瞎子嗎，怎麽走得這麽快。

他甩甩頭, 搖搖晃晃地回了酒館，含糊道：“姐，人走了。”

顧知灼懶得理酒鬼，盯著外頭斷言道：“應該就是他。”

能清楚地看到季南珂和老瞎子說話的, 盡管聽不到他們倆在說什麽, 但是老瞎子把一個紅福袋給了季南珂，福袋的上頭約還有“姻緣”這兩個字。

季南珂是來求姻緣符的？

為了謝璟？念頭一起，顧知灼自己就先在心裏否決了。謝璟對一心一意, 沒必要多此一舉，除非是為別人求的。比如季氏。

這就有意思了！

周六郎聞言呼吸一窒，他探頭張著瞎子離開的方向, 急忙道：“姐, 給張秀才符的是那個老瞎子？！”

顧知灼點點頭。

拿起八仙桌上那個被折得七八糟的福袋，對鄭四道：“這個應該也是他給劉家公子的。”

而裏頭這頭發是馬夫的，有這頭發在, 借由姻緣符的祝音咒，會讓鄭六姑娘慕上了馬夫，他再惡人先告狀，把鄭六姑娘到絕路。

鄭四呆住了。

周六郎知道的更多些，拉著他解釋了一通。

鄭四：真的？！

周六郎沉重地點點頭：“你想想，霖姐兒怎麽會做這種蠢事！”

鄭四著酒盅，啪地一下酒盅碎了，裂開的碎瓷紮進了他的手指，疼痛讓他糟糟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姓劉的小子！

“劉陵是為了那個貴妾，懷恨在心，故意報複！”

鄭四咬牙切齒道：“我去把那個瞎子抓回來。”

周六郎的恨意不比他淺，也要一起去。

“等等。”顧知灼出聲阻攔，并道：“周公子，你隨便找個借口，去跟小二打聽一下瞎子住哪兒。記著，別一副打打殺殺的模樣。”

顧知灼想的是，季南珂還沒走遠，鬧得靜太大，惹起季南珂注意的話，後面就不好玩了。

周六郎去得快回來的也快，一回來他立刻說道：“住在燕子尾巷。我跟小二說，想去找老瞎子討張姻緣符，又給了小二一個銀角子，小二立刻就告訴我了。”

他說完，目灼灼，迫不及待地等顧知灼松口。

顧知灼點了頭：“哥，我們也一起去。”

人不能去得太多，除了顧以燦，只帶了周六郎和鄭四這兩個牽扯最深的。

顧以燦隨口把其他人全部打發，紈绔們也沒有那麽早回家的習慣，三三兩兩商量著一塊兒去看戲。

“燦哥，你們忙完了，來香戲樓找我們！”

好嘞！

“晚上一起喝酒。”

顧知灼下樓上馬。

燕子尾巷距離貓兒街不遠，在東城和南城的彙，擁的巷子裏頭住了上千人，從巷子口進去，裏頭大大小小的橫巷錯在一起。巷子裏大多是低矮的平房，也有幾間一進的院子，一個院子裏往往住了七八戶人家。

這個點不人都在外頭上工，只有孩在巷子裏追來跑去。

屋前洗裳的婦人時不時地擡頭打量著他們，他們僅僅只是站在這巷子裏，也像是在布上用綾羅綢緞打了個補丁，格外的刺眼。

“這要怎麽找？”

鄭四簡直不敢相信京城裏頭會有這樣的地方。

“你沒聽過南貧北賤嗎，南城窮的地方多著呢，別大驚小怪的。”周六郎來這裏找過張秀才，早有心理準備，襯得鄭四跟沒見過世面似的。

他門路地攔下了提桶要去井口挑水的孩，給了幾顆糖問道：“你知道有個算命的老瞎子住哪兒？帶我去，這些都給你。”

孩滿髒兮兮的，臉上斑斑駁駁，一開口才聽出是孩子。

搖搖頭：“我不要糖，你能給我一個銅板嗎。”

周六郎這樣的公子哥，上是不會帶銅板的，他了，出了一個蓮花形的銀錁子。

“這是銀子嗎？”孩還是頭一回見著銀子，高興地收下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跟我來。”

“好臭。”

鄭四捂著鼻子，巷子裏彌漫著一濃重的臭味，牆角都是些不知明的水漬，他一回首，就見顧大姑娘若無其事地拐進橫巷，那雙墜著珍珠的漂亮繡鞋，踩上了滿地的泥濘。

鄭四一咬牙，趕追上。

說到底，如今是為了霖姐兒來的，自己這樣磨磨唧唧確實不樣子。

巷子裏頭更髒了，還有老鼠躥來躥去，地上又，顧以燦把手給讓攙著，眉頭直皺，“妹妹，我背你？”

“不要。”

連滿是死人的義莊都待過，有什麽地方是去不了的？腐爛後的臭，比這裏難聞多了。

小姑娘帶著他們七拐八彎，到了一個小院子前。

指著裏頭羨慕地說道：“就是這兒。陳瞎子可有錢了，一個人住一個院子。”滿目憧憬，“等我長大後，我也要挖了眼睛當瞎子給人算命。”

“胡說八道。”顧知灼聲道，“你們巷子裏就沒有幹別的活的？”

“有啊。”小姑娘掰著手指數道，“前頭還住著個秀才，他怎麽都考不中，也賺不到銀子。還有倒恭桶的，當繡娘的，掛半邊簾子的……”

掛半邊簾子是什麽？顧知灼沒聽懂，扭頭去看顧燦燦。

顧以燦糾結了一下，說道：“暗娼門。”他妹妹不同于別的姑娘家，也沒那麽多好忌諱的。

小姑娘樂滋滋地說道：“但是他們賺的都沒有陳瞎子多，陳瞎子可以住大院子。”

對來說，這樣一個一進都不到的院子已經是大院子的。

顧知灼：“……”

顧知灼用指尖往額上輕輕一拍：“挖了眼睛當瞎子算什麽本事，你有這雙眼睛在，可以找間藥鋪當藥，以後再當個坐堂大夫，也能住進大院子。”

“藥鋪？”

這條巷子裏頭沒有大夫，小姑娘懵懂地問道：“藥鋪會要娃娃嗎。我爹說，娃娃都是賠錢貨，養大了也沒用，不如早早掛上半邊簾子還能掙點錢。”

但是不願意，家對面的周姐姐賺的銅板都讓爹搶走買酒喝了。

要賺很多很多的銀子，這樣的話，就算讓爹搶走了一些，也有銀子給娘看病。

“當然要。”顧知灼多起了些憐憫之心，“你若是想當大夫，就去朱雀大街上的百濟堂，找一位蘇掌櫃。你告訴他是我你去的，我姓顧。”

蘇湛邊的藥出師了，他最近正想再收個藥。

娃娃又如何，娃娃不止能當醫，還能當大夫。

小姑娘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我要當大夫。我現在就去。”

著周六郎給的銀錁子，蹬蹬蹬地跑了，就算醫館不收娃娃，也有銀子請大夫來看看娘。

顧知灼盯著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們看我做什麽，敲門啊。”顧以燦刻意擡高了聲調說道，“咱們好不容易打聽到陳瞎子的平安符特別靈驗，趕的。”

這話是說給周圍鄰居聽的。

周六郎咚咚敲響了門，不多時，一個老婆子躬著背把門開了一條。

在裏頭的時候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嚷嚷，混沌的雙眼過門張，姿態擺的很高，說道：“我家仙人……”

“進去說，進去說。”

顧以燦是從門裏了進去。

老婆子生氣地著：“你們做什麽，誰讓你們進來的，快出去……”

話還沒說完，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周六郎練地上了門閂。

老婆子頓覺不妙，為時已晚。

鄭四滿眼不爽，未出鞘的腰刀架在了的肩膀上。

搶劫的？老婆子嚇得兩戰戰，他們家雖說是雁子尾巷最有錢的，但統共加起來都抵不上這位公子手上的玉板指啊。

“別吵。”

老婆子連忙捂住，用力搖頭，示意自己一句話都不會說。

“老瞎子呢？”

“在、在裏頭呢。”老婆子是陳瞎子花錢請來的幫工，幫著洗洗裳，做個飯什麽的。一看他們是來找麻煩的，識相地不敢有靜。

鄭四拉著一起進去。

他滿肚子的怒火，一腳踹開了門。

陳瞎子正在藏金瓜子，突如其來的靜嚇他蹦了起來，兩顆金瓜子掉到了地上，他怒道：“做什麽呢！跟你說了別進來。”

他一回頭，見來的不是幫工的老婆子，他連忙把眼珠子翻了起來，出了大半的眼白，手往前索了一下，側著頭沙啞地說道：“你們是誰，找我老瞎子有什麽事嗎。”

鄭四把門一鎖，放開了老婆子。

顧知灼走向陳瞎子：“你看不見？”

陳瞎子的心怦怦跳，額頭溢出滿滿的汗珠。他看他們來者不善的樣子，一邊回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一邊故作深沉道：“ 老瞎子我啊，打從出生就看不見了。”

“真可憐。”顧知灼同道，“幸好我打小學醫，最擅長治瞎子了。”

陳瞎子：？

什麽意思？

顧知灼出一足有手掌長的銀針，著針尾，不帶任何猶豫的，猛地朝陳瞎子的眼珠子刺了過去。

的作淩厲至極，陳瞎子的瞳孔中閃過一點銀，他嚇得大一聲，一屁摔坐在了地上。

他也不翻眼白了，右眼滲著，驚恐地看著顧知灼。

“治好了嗎？”

陳瞎子著雙，識時務地說道：“好、好了。我看得見了，姑娘醫真好。”

周六郎默默讓開半步，眼珠子有點痛。

顧知灼拖了把木頭方凳坐下，說道：“問你件事。”

陳瞎子束手站著，右眼半張半合，小心翼翼地說道：“您盡管問。老瞎子從不騙人。”他彌補著又道，“算卦也是為了討一碗飯吃，沒、沒害過人。”

鄭四急著要說話，讓顧以燦的一個眼制止住了。

顧知灼單手托著下，打量著他。

他自稱是老瞎子，但最多也就四十歲的樣子。

小孩說他是這條巷子裏最有錢的，可是，他的青布裳上還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打上了好幾個補丁，眼珠子混沌，兩頰下垂，他的一雙手放在前，手指短，皮糙淤黑，全上下沒有一點兒道門子弟的樣子。

肯定不是長風道人！

長風道人也沒必要扮作一個瞎子。

“你姻緣符很靈驗？”顧知灼開口了，聲音清朗。

陳瞎子愣了一下：“姑娘是來求姻緣符的？”

“我問，你答。”顧知灼敲了敲木桌，“懂嗎。”

陳瞎子嚇得了脖子，仿佛是被某種野給盯上了，他討好地笑道：“懂懂。老瞎子的姻緣符確實靈驗。”

“誰給你的？”

“是……”

“別說是你自己畫的。”顧知灼雙手叉置于膝上，“我不信。”

老瞎子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巍巍道：“是一位真人給的。”

“長什麽樣？”

“四五十歲，有這麽高，長得像是畫裏的活神仙……”老瞎子說道，“他說他道號長風。”

顧以燦聽妹妹說過這個長風道人，眸微瞇，眸中掠過一抹危險的華。

顧知灼冷聲道：“接著說，在哪兒遇上的？”

“在京郊。我、我是偶爾遇上的，長風真人說我與道門有緣，他可惜我早年沒能道門，來這俗世一遭，過得渾渾噩噩，他問我願不願意為來生攢些功德。後來，他就賜給我十張姻緣符。”

“符呢？”

“沒了。”

顧知灼追問道：“沒了？”

陳瞎子用力點頭，額上冷汗涔涔：“真沒了。全都送給人了，沒收一文錢。”除了最後那張，那位姑娘給了這麽多金瓜子，他一時貪心。

他強調道：“老瞎子我是在幫人。”

幫人應該沒錯吧？他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幫人？”周六郎簡直要氣笑了，“你幫了誰，張秀才嗎？”

陳瞎子點點頭，理直氣壯地說道：“張秀才，哎，他是個可憐人，家中只有一個老母，又沒有田地營生，老母天天幫人洗裳給他賺束修。如今老母年紀大了，前陣子摔折了，洗不了，張秀才只能出去擺攤賣字畫，一天也賺不了幾文錢。他們娘倆天天挨。”

顧知灼想到自己算的那一卦，面古怪。

陳瞎子：“他要是討個媳婦回來，日子不就好過了嗎。”

周六郎怒道：“他日子過不好，是他自己沒本事，養不活自己老娘，死也活該！”

“話不能這麽說，”陳瞎子振振有詞，“討了媳婦，媳婦帶來嫁妝補家用，還能照顧他娘，再不濟也能多做一份活。張秀才只管好好讀書，許是來年就中舉了呢。”

周六郎：！

他四妹妹打小有十來個丫鬟婆子簇擁，十指從未沾過春水，給他做個荷包他都能大半年。

照這瞎子說的話，他錦玉食的四妹妹就活該糟踐自己？！

周六郎了拳頭，手背青筋暴起。

陳瞎子眨了眨作痛的右眼，理所當然地說道，“子在世，就該相夫教子，不能因為在娘家過著好日子，就眼高手低的。”

顧知灼用指尖輕點額頭。

周六郎實在忍不下去，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對著他的臉砰砰就是兩拳。

鄭四也是臉沉，他過去擋開周六郎，抓起陳瞎子的襟，從牙裏出了聲音問道：“那劉陵呢，你為何幫著劉陵害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