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還有一章,晚上還有一章。倒不是故意拆分,早點上傳早點看吧。而且每一章肯定最也有四五千字。ps:很多鋪墊,終究會變一場波瀾壯闊的恢弘戰事。)
徐渭熊在徐年來到懷關後,第二天就南下返回清涼山,留下來的徐年也開始深居簡出,並沒有對都護府大小事務指手畫腳。駐地就在清源一線的齊當國偶爾會驅馬前來,幫著徐年解悶,兩人經常一起出關打著遊獵的旗號,帶上幾百騎稍稍靠近虎頭城,遙那邊的戰火硝煙,期間若是遇上小的北莽馬欄子,就當給齊當國麾下的那些在北涼邊軍中騎最是嫻的白羽衛打牙祭了,都護府對此自不敢有何異議,只是暗中向關外撒出好多標白馬遊弩手,以防不測。
《豬》《豬》《島》小說這一日,正值春分,天雷發聲,小麥拔節,古語雲氣上升共四萬二千裡。徐年在清晨時分單騎出行,為了不給都護府和遊弩手增添負擔,沒有北上去虎頭城,而是往東悠悠然前往茯苓城。其中有一標司職護駕的五十多騎遊弩手沒敢驚擾北涼王的散心,但是大概是為了能夠親眼目睹徐年這位天下四大宗師之一的風采,那名標長也花了點小心思,讓部下五十來騎都有機會遊曳至最近距離徐年兩百步外的地方,不過隨後務必要疾馳而退,否則軍法置。這讓無形中了花魁似的徐年哭笑不得,不過他也隻當什麼都沒有看見。徐年抬頭看著明朗天空,突然笑起來,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萬裡無雲才算是好天氣,總覺得天空飄著雲彩才好看,尤其是那種風景絢爛的火燒雲,年時在那座如同監牢的丹銅關,每看到一次就能開心好幾天,跟那個很久以後才知道是趙鑄的小乞兒,兩個孩子能一看就是個把時辰也不覺乏味。自從那次離別後,徐年總擔心小乞兒討不到飯,說不定哪天就死凍死在街邊,不曾想很多年後在春神湖重逢,這麼多年始終過得很好,只不過小乞兒搖一變了堂堂南疆藩王的世子殿下了。
徐年突然停下馬,轉頭看向南方,遠有四騎向北而行,然後在發現自己影后策馬徑直奔來,在他們到達之前,那名白馬遊弩手標長率先來到徐年邊,下馬抱拳恭敬道:“啟稟王爺,那四騎應該是經由魚龍幫篩選前往邊境投軍的江湖人士,是否需要末將截下他們?”
徐年搖頭道:“不用,你們先行撤回懷關便是。”
那名標長毫不猶豫當即領命,雖說是都護府派遣下來的軍務,但是在北涼誰最大這件事,三十萬邊軍應該聽命於誰,哪怕用屁想都知道了。何況咱們王爺是誰?當真需要他們遊弩手護駕?只不過在那名健壯標長上馬後,有些破天荒靦腆道:“王爺,末將鬥膽說一句,幽州葫蘆口外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以後要是有機會,咱們涼州遊弩手也都人人想著能跟王爺並肩作戰一次!”
徐年微笑著點頭。那名標長神激地拍馬而走,咱可是跟北涼王說過話的人了,這要回去跟都尉大人和那幫兔崽子一說,還不得眼紅死他們?標長疾馳出去數百步,回頭遠一眼,看著那一人一騎的影,心想咱們王爺可真是世間頂風流的人啊,又是這般平易近人的,這要擱在中原那邊,那得有多妙齡小娘要死要活?標長頓時有些打抱不平,雖然聽說清涼山已經有了兩位尚未明正娶的準王妃,名聲也都好,但還是太了嘛。
等到遊弩手標長遠離後,那四騎過江龍也很快趕到,看到徐年後,為首一騎是位白發蒼蒼但神矍鑠的高大老者,負劍老人打量了幾眼,笑問道:“不知小兄弟可知曉那懷關在何?”
徐年笑著言簡意賅幫忙指明道路,老者抱拳謝過後自報名號,自有一江湖草莽的豪氣,“在下江南青松郡人氏,江湖朋友送了個‘鳴天鼓’的外號。敢問小兄弟是否跟我們一樣,是前來北涼邊關投軍之人?”
徐年搖頭道:“我本就是邊軍中人,父輩就已在北涼定居。”
老人點頭道:“原來如此,是老朽唐突了。”
老人笑意有些無奈,有些自嘲道:“不是老朽碎,委實是我們一行四騎人生地不,當時聽說北莽蠻子百萬大軍南下叩關,老朽年時便追隨先父和先師前往薊北在塞外殺過蠻子,如今憋不下這口氣,又聽江湖上傳言天下十大幫派之一的魚龍幫,可以幫咱們這些北涼外人引薦給北涼邊軍,這就帶著三個徒弟趕來北涼,魚龍幫隻幫我們開了四封臨時路引,這一路北上吃了不苦頭……”
其中一名腰間懸佩長劍的年輕男子忿然道:“師父,咱們遇上那一撥撥的北涼邊軍自恃戰力,看咱們的眼神跟看蠻子有何不同?!”
徐年三趟江湖不是白走的,一下子就聽出其中玄機,肯定是這夥人依仗著武藝把式,跟北涼邊軍有過一場衝突了,否則斷然不會有“自恃戰力”這麼個前綴,而是直接就挑明後邊那句話了。不過徐年好奇的地方在於魚龍幫大開門戶吸納江湖龍蛇,這本就是梧桐院和拂水房授意的,但多是投機取巧的末流高手,在離江湖廝混不下去,才流竄到北涼找尋個棲之所,真正肯到北涼邊境投軍上陣的,又確有幾分功底的,在都護府都有明確記錄檔案,至今才寥寥十六人,而這個徐年從來沒聽說過的“鳴天鼓”年邁劍客,則是實打實的小宗師境界,這種貨真價實的高手,別說在離江湖上輕輕松松開宗立派,在一郡武林執牛耳,就是去京城刑部弄個鯉魚袋掛在腰間也不難。徐年輕描淡寫觀察他們四騎,那四人除了二品高手的師父眼神祥和,其余三人的眼神可就各有千秋了,腰間佩劍有錦繡長穗的年輕男子意態倨傲,早就聽說北涼的將種子弟多如牛,眼前這個無緣無故出現在塞外邊關且又不披甲佩刀的陌生同齡人,多半是其中之一。中年劍客應該是那位江南武道小宗師的大徒弟,格相對老持重,在不痕跡打量徐年臥韁的手,試圖找出曾經習武的蛛馬跡。他的江湖閱歷十分富,不相信在數十萬北莽大軍攻打虎頭城的時刻,會有尋常人在這附近單騎散心。至於最後那個頭戴帷帽遮掩面孔的黑子,也在好奇審視眼前這位不像北涼男子更像是江南士族的公子哥。
徐年笑著開口道:“別人怎麼看不重要,做好自己就是。真要拿眼說事的話,離朝野二十年,看待我北涼不就一直等於是在看蠻子嗎?”
那年輕劍客大概是勉強得了北涼邊軍的氣,獨獨不了這種北涼同齡將種子弟的鳥氣,當場就然怒,“我們師徒四人跑來鳥不拉屎的北涼投軍,是陷陣殺敵來的,不是聽你這種人冷嘲熱諷的!要不是我師父與徽山次席客卿洪驃是莫逆之……”
老人臉嚴厲,製止徒弟繼續言談無忌:“衝和!”
“衝和”的年輕人撇過頭,默默生著悶氣。他在江南江湖上一直也是溫文爾雅的劍中君子,本不該如此失禮失儀,只不過到了這貧瘠北涼關外,往往策馬狂奔一日都不見人煙,實在是水土不服,憋屈得難。想那中原家鄉,此時也該是煙雨朦朧的旖旎時節了,會有小巷賣杏花,有那湖上泛舟,有那青樓歌舞夜不休,就算什麼都不做,在庭院深深的家中,跟師兄師妹切磋武藝也是,也好過在這種西北邊關喝風吃沙還要氣。
徐年笑問道:“要不然我為前輩帶路好了?”
年輕人立即嘀咕道:“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安好心,還不是對師妹意圖不軌。”
那老人瞪了眼這個口無遮攔的徒弟,向徐年,也不矯,哈哈笑道:“如此正好,到了關,過了路引,定要請小兄弟好好喝上幾斤那綠蟻酒。實不相瞞,這酒老朽是早有耳聞啊,可當年嘗過一口,那滋味……不敢恭維,不曾想如今到了你們北涼道,喝著喝著,竟是越喝越放不下了,這不在涼州龍口關買了兩斤裝在酒囊,沒過兩天就囊中空空,如今肚裡這酒蟲子可是造反得厲害嘍。”
五騎結伴同行,老人跟徐年閑聊著北涼的風土人,相互都很默契不去刨問底份的事,淺言深是行走江湖的大忌。不過那個年輕劍客很快就按捺不住,嗓音不輕不重恰好能讓徐年聽到,說了一句,“師妹,大奉王朝開國皇帝曾經給草原遊牧之主寫過一封信,說‘薊州以北以西,引弓之地令於你’。而‘薊州以南以東,冠帶之室由朕製之,萬民耕織,臣主相安,俱無暴’。”
那年輕子嗓音輕,“師兄,你不是剛北涼境就說過了嗎?”
在前方的徐年笑道:“這是說給我這個薊州以西的北涼蠻子聽的。”
與徐年並駕齊驅的老人聞之會心一笑,“小兄弟好肚量。”
徐年玩笑道:“也是給一點一點熬出來的,否則早給憋出傷了。”
那個衝和的年輕人明顯就憋出重傷了。
徐年突然說道:“與前輩相的那個洪驃,可是如今新近當上了胭脂重騎軍副將的洪驃?”
老人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正是此人。”
徐年笑道:“那前輩在都護府那邊接了路引,得重新南下一段路程,去重塚那邊才能找到洪將軍,到時候我請人幫前輩帶路,否則還真不一定見得著洪將軍。倒不是我們北涼小心眼,實在是洪將軍如今的位置很特殊,莫說是前輩你們,就是很多北涼邊軍實權將領,也不是隨便就能看到那支重騎兵的。”
然後老人和徐年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兩人就聊起了中原江湖的趣聞,老人見多識廣,也健談,說起了徽山當下如日中天的景,說起那胭脂評文武評和將相評,更是抑不住的眉飛舞,“以小兄弟的眼肯定知道這次把將相評放在末尾的用意,其中將評囊括了離北莽和你們北涼,相評則隻評離,這恐怕是自大奉王朝滅亡後最有分量的一次評點了。將評十人不分高低先後,離有四人,陳芝豹,曹長卿,顧劍棠,盧升象。北莽有三人,董卓,柳珪,楊元讚。你們北涼則有燕文鸞,褚祿山和顧大祖。將評末尾又額外評點了謝西陲、寇江淮、拓拔氣韻、種檀、宋笠等人。”
徐年打趣道:“袁左宗竟然沒上榜,我有點不服氣啊。”
那個年輕劍客興許是跟徐年天生相衝,又不自跑出來抬杠,“你們北涼還不知足啊,將評有三人,如果加上單騎蜀的陳芝豹,那就是四個,都快佔據半壁江山了。加上武評又有那個年輕藩王躋四大宗師之一,還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徐偃兵。至於相評,又有出北涼的保陳和孫寅同時登評上榜,與殷茂春這種名臣公卿並列,你們北涼還想怎樣?”
徐年老神在在笑道:“所以說啊,我們北涼水土不錯,不僅僅是出蠻子,也能出那種力挽狂瀾經世濟民的文人。”
那個哥們頓時又傷了。
戴著幃帽的子悄悄掩一笑。
老人慨道:“這麼多年,老夫一直對一件事匪夷所思,以北涼的人力力,如何支撐得起戰力冠絕兩國的三十萬邊關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