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陳中銘就在偏殿,親耳聽見皇上對沈閣老說,‘修齊家治國平天下,傅大人連自己的家事都理不清楚,如何能治理一省的刑名?’。”俞敬修道,“沈閣老聽著很是詫異,皇上卻只是對沈閣老揮了揮手,說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沈閣老不敢多言,這次的員任免就這樣定了下來。”
俞閣老的眉鋒地鎖了起來。
俞敬修躊躇著喊了聲“爹”,小聲道:“您看這事……”
俞閣老反問兒子:“你是怎麼看的?”
俞敬修斟酌著道:“我一直懷疑傅氏和趙凌乃無而合!”
“哦!”俞閣老面凝重地坐直了子。
“我曾聽趙凌的一個屬下言,傅氏逃荒的時候遇到了土匪,為保貞節,要橫刀自刎,若不是皇上及時出手相救,早就命不保了。”俞敬修沉道,“可見他們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因為遇到了還在潛邸的皇上。
“然後我就去查了趙凌。
“在遇到皇上之前,他名不見經傳,遇到皇上之後,他卻突然了軍籍,還到莊浪衛任了個總旗……之後他在莊浪衛屢立戰功,還隨著皇上清君側,皇上登極後,封了他為羽林衛左衛指揮使。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就從一個不流軍士升到了正三品的武,皇上救過他的命,多半將他視為了家臣。
“雖然如此,但若說趙凌告狀,我看不太可能——一來皇上不是個糊塗的,二來他一個武將,要告文臣。和傅家結怨的過程說不得,那總得有個緣由才行。我尋思著,是不是皇上登極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傅家的事?當時趙凌不是在皇上的邊嗎?會不會是皇上聽到了一時氣憤,又為了籠絡邊的人隨口許下了什麼……要不然,太皇太后怎麼會突然給他們賜婚呢?”
太皇太后恐怕連趙凌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俞閣老老懷大地點頭:“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說著,神微黯,歎道。“德圃。你這麼聰明的人,從小到大就沒讓我和你大伯、三叔過心,怎麼關鍵時候卻做了糊塗事呢?說來說去。都是我們太過寵溺你的緣故!”
聽到父親自責,俞敬修愧地低下了頭:“爹,我……”
兒子已經是這麼大的人了,說多了。上應承,心裡也會厭煩的。
見俞敬修知道錯了。俞閣老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點錯呢!關鍵是不能犯了錯總不改,犯來犯去都是那些錯。這一次。你就當是吸取教訓好了,以後再不可犯同樣的錯。要知道,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你恐怕要背上個‘不義’、‘好’之名,那你的名聲就全完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又道,“小傅大人的事你是親耳聽到的,‘修齊家治國平天下’,你也是時候好好想想該怎麼做了。”
俞敬修自凜,忙躬應“是”。
俞閣老微微頷首,正道:“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好?”
俞敬修自從知道了皇上對小傅大人的評語後,也在想這件事。他沉道:“爹,我還有個擔心……傅氏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過,您說,會不會也伺機對付我們啊?皇上既然為了掩飾他們的不謀而合請太皇太后給他們賜婚,可見是十分的喜歡趙凌……”
這也是俞閣老擔心的事。
皇上如此寵幸趙凌,趙凌為了顯示自己大公無私,不主到皇上面前告狀,可誰敢擔保他不會找了機會落井下石。
俗話說的好,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原準備把大、小傅拿在手裡,以孝道製傅氏,”他神微微有些不虞,“誰知道那傅氏卻針不進,水潑不進,還拿了去世的傅夫人當借口,可見也是個厲害的角。我們的確要當心才是。”
“所以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先發製人。”俞敬修森然道,“那趙凌不是從莊浪衛起家的嗎?我看,不如想辦法到莊浪衛去查查這個人。我就不相信了,他就沒有一點讓人詬病的地方!”
俞閣老沉聲道:“你準備怎麼查?”
俞敬修笑道:“爹,您還記得西平侯嗎?”
俞閣老一愣。
俞敬修道:“西平侯世鎮涼州衛,可陝西行都司先有穎川侯,後有何福,穎川侯到底是勳貴出,又是個溫和的人,多多會給他一點面子,可何福不一樣,他是從校尉做起來的,那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主,脾氣一來,就是自己的參將不聽軍令也會拔刀就砍。西平侯被他得不過氣來。這不,十月份就打發次子到了京都,聽說想走沈閣老的門子,苦於沒有引見之人……”
俞閣老挑了挑眉:“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知道的不會超過十個人。”俞敬修眉眼間閃過一得意,“他扮作個綢商進的京,要不是那天我中銘兄想到銀樓給恩師的小公子淘件好些的長命鎖,正好遇到他在銀樓兌金子了馬腳,我也不知道。”
俞閣老沒有做聲。
俞敬修安靜地站在父親的邊,等著父親的決斷……
※※※※※
傅庭筠卻神怏怏地依在臨窗大炕的迎枕上。
雨微端了茶點進來。
“太太,為了這些事不痛快,實在是不值得。”用牙簽挑了小塊餞遞到了傅庭筠手邊,“五老爺知道您是真心不想和他沾邊,以後肯定不會再來找您了。這樣一想,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我不是在為五老爺的事煩心。”傅庭筠接過牙簽,低聲道,“我是在想母親……老人家一生端正,不曾想卻嫁了五老爺這樣的人,生前肯定什麼都知道了。所以才會過得那樣淒苦,臨終前還反覆囑咐我不要回傅家,不要愚孝,想必是怕我再被五老爺利用……”說著,長長地了口氣,“我也想通了,我有幾條命。能一次兩次地五老爺的擺布。何況我這還有孩子。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的,我的孩子怎麼辦?”
雨微連連點頭:“太太能想通,再好不過了。”
話音剛落。呦呦跑了進來。
“娘,您看,您看,媽媽告訴我扎的花。”顯擺似的拿朵做得歪歪扭扭的棗紅小絨花到了傅庭筠的眼前。“我要給娘戴。”
跟著進來的氏看著傅庭筠鬃角的點翠大朵,窘然地解釋道:“太太。外面天太冷,我就哄著大小姐做了朵絨花……我再給您做朵好的。”
“不用了!”傅庭筠笑著抱了呦呦,歪了腦袋,“呦呦給娘戴上。”
呦呦高興地應了一聲。把自己做的小絨花戴在了母親的點翠大朵旁邊。
傅庭筠讓雨微拿了靶鏡來。
“不錯,不錯。”點著頭,“很漂亮。”
呦呦聽了咯咯地笑。轉要下炕:“我還要給弟弟做一朵,二叔做一朵。雨微做一朵,鄭三娘做一朵,媽媽做一朵……”扳著小指頭數。
大家都笑了起來。
氏有些激地抱著呦呦去了暖房。
傅庭筠和雨微商量著年節禮的事,定下了哪幾家由阿森去送,哪幾家由鄭三去送。
晚上阿森得了信,跑去問正在廚房打熱水的雨微:“什麼時候送王家的年節禮?”
雨微掩了袖笑:“臘八之前全送完就行了,至於哪家什麼時候送,全看二爺的意思。”
阿森聽了,跑出了廚房。
雨微笑道:“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正在燒火的鄭三娘笑道,“這些日子都神神叨叨的。”
雨微笑著打了水,服侍傅庭筠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阿森就出門去了,中午回來吃午膳,跟傅庭筠打招呼:“我下午想去王家送年節禮。”
立冬過後阿森就放了假。
“行啊!”傅庭筠吩咐鄭三送他。
他到掌燈時分才回來:“王夫人非要留我用晚膳不可。我看著王大人不在家,王家就王夫人母三個人,偌大的宅子,冷冷清清的,就留在那裡用了晚膳。”
不過是二進的宅子,除了他們一家四口,還有七、八個仆婦,哪裡就稱得上冷清了。
傅庭筠在心裡暗笑,問了問去送年節禮的景,知道王夫人那邊正準備過年,見阿森送了年節禮過去十分的高興,還說過幾天會派人來回禮,就打發阿森下去歇了。
阿森回了屋。
傅庭筠卻了跟著他一同出去的硯青:“阿森送了什麼東西給王家的兩位小姐?”
硯青先是駭然,繼而釋然——以為阿森曾向傅庭筠提起,道:“二爺送了一盆金錢桔給王家的大小姐,送了一盆水仙給王家的二小姐。為這個,王家的二小姐還生了半天的氣,被王夫人數落了幾句。”
阿森不是這麼不通人世故的人啊。
傅庭筠奇道:“他怎麼想起送王家大小姐一盆金錢桔?這麼冷的天,他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硯青笑道:“前些日子王家大小姐來家裡的時候曾說過,們在福建過年的時候,家裡都會擺了盆金錢桔。二爺滿大街地找也沒有找到。後來還是問了個賣水仙才知道,原來臺那邊有暖房,二爺就去了臺那邊,卻只有兩家種金錢桔的,一盆就要五十兩銀子。二爺就幫著人在城外打了鳥,賺了十幾兩銀子,這才把買金錢桔的錢給湊齊了。就天天尋思著怎麼給王家大小姐送過去……”
難怪他主請纓,要給王家送年節禮呢!
卻是送給王家大小姐的……
一般人家,多半會留長。
傅庭筠覺得有些頭痛,悄悄和雨微說。
“我看著二爺像是和王二小姐更玩得攏……”雨微也很是意外,“要不,您探探二爺的口氣?”
“他那麼小,未必就想得這麼遠。”傅庭筠歎著氣,“而且就算他真有這心思,也得王家瞧得上才行啊!若是問了他王家又沒這意思,豈不讓阿森傷心?”
雨微笑了起來:“太太您這是關心則——哪天去王夫人那裡問問王夫人準備留誰在家,然後在說家常的時候說給二爺聽不就得了。您看二爺這金錢桔送的,一看就是個有主見的。說不定沒待您開口,二爺已先有了主意。”
“也是啊!”傅庭筠笑起來,待過了正月十七落了燈,寫了帖子給王夫人,約二月初二到玉鳴山踏青。
誰知道帖子剛送去,珍珠進來稟道:“太太,四喜胡同那邊的傅大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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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不算太晚……o(n_n)o~
ps:因為這幾天在參加訓,明天考試,所以明天只能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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