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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鋒》第九十八章 原來如此

青州。上雲城。

城中寒風呼嘯,行人面黃瘦,神木訥。

街道兩側時不時便可見佝僂的影蹲坐在屋檐下,不知是沉沉睡去,還是已經斷絕了生機。

今年的冬天著實太冷了一些,比起當年宇文在位時年還要難熬,但不幸中的萬幸,吞服過聖藥的百姓們篤信的認定,只要信奉那高坐在長安城中的聖皇陛下,就是死靈魂也能在天國中得以安息。

當然這樣的想法究竟是真是假,沒有人知道答案,或者說知道答案的人,早已死去。

錢六卻對聖藥以及那府大肆宣揚的各種理論嗤之以鼻。

錢六今年四十出頭,早些年他爹得病而死,錢六便接了他爹的班,做了上雲城外一名爲運陵的墳地守陵掃墓的班。

運陵也算是上雲城周圍風水數一數二好的地方,傳說往上數個百十年,某位上雲城的太守死後便葬在附近,而後他的兒子卻是一路平步青雲,做到了州牧的位置。故而這運陵便出了名,但凡有些份的人都想要將自己先人的墓安放在這

不過這塊地的主人倒是機靈得很,見著了這奇貨可居的勢頭,便坐地起價,陵中芝麻大的地都要價十兩。還是在前幾年宇文在世的那個連年荒的景中。

要知道這十兩銀子,放在那時,也足夠尋常人家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過上一兩年的日子,這樣的價錢自然讓許多人而卻步。當然這些跟同樣只是在那墳墓主人手下打工的錢六並無任何的干係,錢六隻是負責看看墓,掃掃陵,再或者幫著那些已經背井離鄉卻依然在此安葬著親人的大戶人家們逢年過節來祭拜一下,賺取並算不得多,但也算不得的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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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幾年來,這大周的土地上皇帝老兒換了一撥又一撥,荒雪災不曾停歇,饒是那些曾經的大戶人家們也大抵不敷出,又或者直接便是妻離子散,他這掃墓的工錢一減再減,幫人祭拜的生意也寥寥無幾。

但今天,錢六卻早早的出了門,他裹著一了又,補了又補的破爛棉襖,盯著漫天的飛雪,帶著一壺黃酒與些許酒錢,緩緩的走出了上雲城,朝著運陵走去。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錢六算不得英雄好漢,但也是個講究人。

饒是現在他依然時不時的會響起那一臉的大雪中,一個衫襤褸的小乞兒敲開了他的房門。

那個乞兒瘦骨嶙峋,著腳丫子站在他的門前,背後還拖著一爛草蓆包裹著的。他從懷裡掏出了一頓白花花的銀子,敗在了錢六的前,小心翼翼的將他分兩堆。

一堆十兩,是在運陵買地的錢,一堆五兩是讓錢六爲他在以後十年爲那座墓掃地祭拜的錢。

以當時的形來說,尋常人家也鮮有能拿出這麼多錢來的時候,當然就算有也得小心盤算著怎麼度過下一年,哪會有人爲了一個死人花這麼多的錢財,更何況是個連服都破爛不堪的乞丐?

錢六心生疑竇,但小乞兒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白紙遞到了他的跟前,說道:“放心,這錢是我賣來的。”

錢六瞭然,但事卻沒有小乞兒想的那般簡單,買地十兩不假,但棺材、立碑都是花銷,知道了這些的小乞兒很是苦惱。當時的錢六或許是被小乞兒這番賣葬父的境遇所,又或是隻是因爲心頭的震驚。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白事多了解其中的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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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幫著小乞兒又花了一兩銀子做了一口便宜的棺材,可以了一座便宜的墓碑。那剩下五兩銀子便只剩下了四兩,按規矩,他得幫小乞兒祭拜那墳墓八年。

而今年恰好便是最後一年。

一路上想著這些的錢六終於走到了運陵前,當他擡頭看向他此行的目的地時,他的眉頭卻微微皺起。

風雪中,一道影蹲在一座墓碑前,他的肩上站著一隻黑貓,旁蹲著一條黑狗與一隻黃猴。

錢六有些詫異,這樣的景下,活人尚且難以安生,已經鮮有人來此祭拜先人了。但這樣的詫異轉瞬即逝,畢竟與他無關,他邁著步子順著堆滿積雪的臺階緩步上前,卻忽然發現,那影祭拜的墳冢便是他今日前來的目的地。

他愣了愣,於他的記憶中,這墳冢除開他以外便從未有人前來祭拜過。

他不免有些恍惚,趕忙眼睛,看向那墓碑。

雖然已經過去了八年景,但時不時打理的墓碑上自己依然可以辨認——徐公謙睿之墓。

正是此

錢六確認自己並未來錯地方,他不心頭一震,便小心翼翼的低下頭,想要打量那背對著他的著黑影。難不當年那個小乞兒終於回來了?錢六在心底暗暗思忖著。

“想不到你還記得這事。”這時,那黑影卻忽的出言說道,他的子也在那時緩緩轉了過來。

錢六定睛看去,雖然那張臉上多了許多的與暗沉,也多了許多的風霜與淡漠,但或許是當年那小乞兒留給錢六的印象著實太深了一些,錢六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便是當年那個小乞兒。

此刻那年輕人正微笑著看著錢六,錢六好一會之後方纔回過神來,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對這相隔八年的久別重逢,半晌方纔從出一句:“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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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一出口,錢六便有些後悔,顯然他與當年那個小乞兒之間的關係只能算作簡單的易關係,而這樣的開場白多有些套近乎的意思。

不過好在對方似乎並不在意,年輕人點了點頭,手便從錢六的手中拿過了那壺爲墓中人準備的黃酒。錢六亦是頗有眼力勁的人,正主來了自然沒有他這外人祭拜的道理,他將手中的東西紛紛放到了一旁,朝著那年輕人行了一個禮,便退到了一旁。

......

徐寒將那酒壺上的封子打開,黃酒淡淡的酒香便在那時自酒壺中溢出。

徐寒搖晃著酒壺,微笑著看向那座墓碑。

“我記得你最喜歡飲酒,但那時候連飯也吃不上一口,哪來的酒喝?”

說道這,徐寒將酒壺傾瀉,酒水便在那時緩緩灑落,然後他自己又提起酒壺朝著那墓碑一敬,自己仰頭飲下一口酒水。

“說實話,以前我一直覺得你很蠢。”飲下酒水後的徐寒再次看向那墓碑言道:“明明可以努力過得好一些,卻總是想著乞食而活...”

“但如今想想,你過得倒也不錯。”

“有酒喝酒,無酒便在破廟裡睡上一整天。”

“你待我算不得多好,但終歸給了我一口飯吃,也終歸未有誆騙過我。”

“你認了命,所以飢寒迫了半生,如今躺在了這裡。我不認命,所以顛沛流離,出生死。”

說道這,徐寒臉苦笑,自嘲言道:“爭來爭去,我亦不知究竟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

徐寒言罷再次舉起酒壺在墓前一灑,然後自己又飲下一口。

“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若是當初聽了你的話,賣到一大戶人家,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娶一房妻子,相夫教子,世間風雲變化我卻只需管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卻也是不錯,對吧?”

徐寒瞇起了眼睛,再次朝著那墓前倒酒,然後仰頭將酒壺中最後一點酒水飲盡。

隨即他站起了子,恭恭敬敬的朝著那墓前一拜。

“你便繼續躺在這裡吧,我回不了頭了,只能爭到底。”

“若是他年我有幸再歸,便再來與你對飲,可好?”

......

立在一旁的錢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當年那個小乞兒,黑衫看得出材質不凡,背上的木匣似乎裝著不行頭,加上他旁跟著的貓狗與黃猴,似乎是做那行腳藝人的行當。

一個小乞兒無爹無娘,靠著自己的本事能打拼到今日這步倒也還算不錯。

錢六在心底暗暗想著,而這時,那飲下最後一滴酒水的徐寒卻已然站起了子,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有心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你爹。”錢六如此言道。

徐寒笑了笑,手在懷裡一陣索,然後掏出了一道沉甸甸的銀兩,又放了錢六的手中,言道:“今後還請大哥多多照料,我爹一個人在此孤苦得很。”

錢六心頭一,他微微掂量便覺到這錢袋中的銀錢數量不菲,起碼十五六兩開外。想來這年輕人並不會在此久待,按照這銀兩的數量,足足夠他三十餘年祭拜之用,這分明就是不打算再回來的架勢。

錢六莫名的生出了些許傷,如今這世道誰又不是顛沛流離呢?

“不回來了嗎?”錢六不問道。

徐寒似乎未有想到錢六還會反問,但念及對方這八年來不曾忘了祭拜之事,便也態度溫和的點了點頭:“回不來了。”

錢六嘆了口氣,看了看不遠那座墓碑,言道:“你爹其實還幸運的,有你這麼懂事的兒子,能葬在這運陵中,可惜啊,我在這運陵中掃了一輩子的墓,不知道臨了時,又能被葬在何,恐怕連個收的人也尋不到咯。”

“大哥的兒呢?”徐寒聞言不問道。

“唉。”說道這個話題,錢六又長嘆了一口氣,“死了。”

“被那些爺拉起做什麼聖兵聖子,最後一個都未有回來,都死在了那裡。”

或許是景生的緣故,又或許是想著徐寒不會久待於此,錢六那藏在心底許久的心事在這時被他傾吐了出來:“呵,我也弄不明白什麼是聖兵聖子,我那兄弟的兒子也死在這事上,他卻跟沒事人一樣,反倒是時不時抱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不能爲聖兵給聖皇陛下開疆拓土...”

“都說那皇帝老爺是咱們的天,可就是真的天老爺也不能什麼話都不說就把一個好端端的人的命收走吧?”

“這收走也就罷了,這些人啊不去想自己的兒,不去抱怨老天爺的不公,反倒怪起了死人不爭氣。有時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糊塗,還是他們糊塗。”

說道這,錢六又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惱怒,卻又不知何發泄。

聽到這的徐寒眸中芒一閃,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的問道:“大哥是未有吃下那聖藥吧?”

錢六聞言一愣,這纔想到自己失了言。

聖藥是按人頭髮下的東西,每個人都必須服下,若是真的被人查到未有服下聖藥,那可就是殺頭的事。而這吃了聖藥的人,便決計不會說出半點對那聖皇陛下不滿的話,錢六頓時臉一變,他想著如何圓會自己的失言。

“這是什麼話,皇帝陛下賜下的聖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吃呢?”

錢六如此說著又趕忙擺了擺手,“天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的事我記住了,你放心吧。”

錢六著實有些慌,如何也想不出一個太好的說辭,只能如此說著,便要藉故離開,免得言多必失。

徐寒瞇著眼睛看著快步離去的錢六,心頭暗暗思忖著,據他所知,這森羅殿有一套完善的辦法檢查百姓們是否有服用聖藥,而這男人卻能避開對方的盤查,這其中顯然藏著貓膩。

念及此他心頭一子便在那時一閃來到了匆忙離去的錢六的跟前,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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