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河對自己的武技有著最基本的瞭解和自信，當二人相繼倒下之後，他向前一步便到了陳慧跟前，麵容微沉。他不自覺地想起了第一次見麵時陳姑孃的巧笑倩兮，即便他平日裡從不多注意子，也知這樣的子是難得的出眾，若就這麼香消玉殞了，實在可惜。

就在他手差一點就到陳慧前的匕首時，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微微一怔，下一刻見陳慧獃獃地抬起頭看他，滿臉殘留的恐懼和片刻的迷茫。

顧天河一時間並沒有甩開的手，麵對這脆弱的神，心腸再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之意。

陳慧眨眨眼，終於慢慢回過神來。

天啊啊啊啊，差點就死了！居然還能活著，簡直是奇蹟！

緩緩坐起，低頭看到還在自己口的匕首時眼神一變，隨即便覺到一不對……不痛誒！

下一刻終於明白「刀槍不」的原因，之前要拿，就隨手把梨塞口了，反正不大也不臟，誰知正好就擋住了匕首，而，畢竟還是油的，就拿手裡了，剛纔跟劫持者說話時那小就一直被小心地抓在手裡……誒，的呢！

陳慧心裡一，下意識四下張，刻意越過地上那流了一地鮮的劫持者不敢多看，這才發現剛才被摔出去的那隻，帕子已經散開，孤零零髒兮兮地端坐著，像是在嘲笑的天真。

陳慧還來不及惋惜哀悼這吃不上的，就見幾步開外李有得……都這麼久了，終於從別人口中第一次知道了這死太監的全名……正沉沉地死盯著的手，那還抓著顧天河的手。

陳慧一個哆嗦，急忙鬆開顧天河，拔出口的匕首，又把破得水都流出來的梨也拿出來丟到了地上，這匕首之前也不知道都刺過什麼東西，就算再捨不得梨，也不願意把來歷不明的玩意兒往裡塞。

隨後慌慌張張爬起，跑向李有得：「公公！慧娘快嚇死了！」

「站住！」李有得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看得陳慧膽戰心驚，腳下也不由得一頓。

陳慧在出來東西吃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萬一被抓住的後果，但怎麼想，這事都是件小事，被抓住之後頂多就是吃不了，之後再沒有機會出來，充分考慮過風險和收益之後自然義無反顧地出來了。可這個世界上，畢竟有人力絕對無法預料的極小概率事件發生，就比如這個，也很絕啊，可又有什麼辦法？本來不過是一件小事，現在被這個挾持者這麼一攪和，問題就大了啊。在這死太監看來，又給他招惹了一個不小的麻煩。也不知道之前「引起的注意」能不能抵消這種惡……

而更糟糕的是，在死裡逃生後暫時有些懵的時候，的表現實在太差，一直嚷嚷著自己是「公公的人」，結果剛才死抓著別的男人的手不放是什麼意思啊，還是這麼個大庭廣眾的況下，要是那死太監，也要炸了。

「公公，慧娘真的覺十分抱歉，給公公添麻煩了，希公公不要太生氣了，免得傷。」陳慧慼慼然看著李有得，想了想還是把「請公公責罰慧娘」這話給吞了回去，怕他把客套話當真啊！

李有得冷笑了一聲：「好好的，你怎麼在這兒？」他掃了那劫持者一眼，聽阿大回報說對方已經死了，他抿了抿，瞪著陳慧，「你跟此人勾結到一塊了吧！」

李有得這會兒很惱怒，或者說惱怒更恰當些。就在剛剛那小賊揚起匕首的時候，他的腦袋似乎空白了一瞬，等回過神來見陳慧倒在地上不，那一刻，似有震怒、驚訝，還似乎有一種別樣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緒，直到見坐起，口藏的梨替擋了一刀，一個正常的他纔回歸。

陳慧娘讓他提心弔膽了一回，又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實在是可惡！

陳慧瞪大眼道：「公公，您這是認真的嗎？慧娘怎麼可能跟他勾結？慧娘又不認得他！他還拿匕首威脅慧娘，脖子都流了！」

陳慧本是隨口那麼一說好增加自己的委屈，結果邊說邊下意識地一手，還真在脖子上到一抹黏膩，低頭一看手指，偏暗紅的痕在的指尖上刺目得很。

陳慧眼睛立即便紅了。剛纔是生死關頭，幾乎覺不到痛，這會兒安全了，原先被忽略的痛便瞬間冒了上來。想到那匕首之前不知道刺過什麼東西，染過什麼細菌病毒，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倒黴染破傷風，頓時更傷心了，怎麼就能這麼慘，沒吃也就罷了，還老傷，怕被染又提心弔膽，真是太命苦了。

「那你說你好好的來這做什麼？」李有得剛說了一句，便見陳慧獃獃地看了會手指上的之後哭了起來，他心裡有一瞬間的，隨即一聲冷斥：「哭什麼！這點小傷，又不會死人。你頭上撞過那麼大的，不也活得好好的，盡給我搗麼！」

陳慧理也沒理他，反正這種討厭的話他又不止說過一次，左耳進右耳出，照舊沉浸在自己的悲慘世界裡。想到自己的慘，又看了眼地上的，覺得更難過了，那麼艱辛地溜出來，還差點被人撕票了，結果還是連口都吃不上，怎麼就能那麼慘啊！

李有得對於陳慧不吱聲的舉很是冒火，又見的視線落在地上那已經不能吃的上，隨便一想就明白出來是幹什麼的，一會兒覺得好笑，一會兒又覺得氣惱，最後說出口的卻是冷冰渣的話：「陳慧娘，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太好了些？滾回梅院去，這幾日便別吃飯了，好好想想你今後如何做才妥當！」

陳慧抬頭看了李有得一眼，李有得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好像要甩袖子走人給他臉看了，然而下一秒，卻平和地點頭道：「是，公公，慧娘這便領罰回去了。」

於是李有得便覺得剛才那是自己的錯覺，見離開，這才盯著那死去的小賊看，心裡無端地煩躁起來。這人究竟是誰派來的？姓王的那個賤人？那賤人最近的作可是太多了些，又想怎麼給他下絆子了？

他實在是有不煩心事，陳慧孃的這點小事，自然被他拋到了腦後。

陳慧回到梅院之後就簡單跟小笤說了下倒黴的經歷，聽得小笤驚恐不已，趕幫陳慧一起理脖子上的傷。

陳慧坐在綉凳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哀哀地嘆了口氣。接下來幾天又要肚子了，那死太監真是沒人，覺得那劫持者說得對，他遲早有一天要被淩遲的！

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向顧天河認真道謝，要不是他突然出手，讓那劫持者的匕首偏了偏，之後被刺到的，可能就不隻是梨了。可言語總顯得不夠有誠意，而如今又一窮二白的，都沒辦法報答他，這事自然隻能先在心底了。

接下來的兩天，梅院重新上了鎖，果然陳慧和小笤又是兩天沒飯吃。想到小笤跟自己一起混之後總被連累得沒飯吃，陳慧很是過意不去，如今又沒能力彌補，隻能在心裡更頻繁地罵那死太監。

等到了第三天，陳慧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心想今天那死太監總該給吃的了吧。再不給點吃的，就真死了啊！

當梅院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時，陳慧匆忙起，小笤沒這麼懶散，這會兒早已經迎在門口。等陳慧穿好裳下床的時候，小笤突然沖了進來，表很是茫然。

「怎麼了，小笤？」陳慧奇怪地問道，若是飯來了，小笤該是開心才對，若是飯沒來，小笤就該難過了，怎麼會如今這種表現？

小笤慌忙道：「姑娘，外頭有差來了，說是讓你跟他們走一趟。」

陳慧的表也變得跟小笤一樣懵：「差？找我做什麼？不對啊，那死……那李公公呢？」

小笤知道的事也不多，聞言隻能茫然搖頭。

陳慧想了想，讓小笤出去說一聲，自己則飛快地梳妝收拾自己。李府並不是誰都能隨便闖進來的，這些差不知是哪個部門的，但既然能進來，就說明李府的人也拿他們沒辦法。之前小五說過，李有得是監掌印太監，那可是個油水衙門，他還能在皇宮外開府，可見不是誰都能欺負的。這些差似乎隻想帶一個人走，那麼說來事也不大，還沒到整個李府倒黴的地步……總不至於是李有得終於看不慣，準備把丟到差那兒折騰吧？若他真的想折磨，把留在邊會更方便，要真不小心折騰死了，那個賣求財的商人爹還能來討公道不？

陳慧裝扮好的時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眼見外頭的人已經等得夠久了，隻得出來相見。

見出來，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差道：「你就是陳平誌之陳慧娘？」

「正是。不知幾位大人尋慧娘有何事？」陳慧溫聲道。

「我們是刑部差使，等你跟我們去了，你就曉得了。」那差道，「我們大人還等著呢，快點走吧！」

他轉頭就走，他帶著的幾人視線卻齊刷刷落在陳慧上，陳慧隻得回頭代了小笤一句，連忙跟上。

陳慧跟著往外走時忍不住四下觀察，發現倚竹軒一片寂靜，似乎沒什麼事發生，隻不過路上遇到的李府下人的表都不怎麼好看，仔細看去，那似乎是一種對自的擔心。

令陳慧驚訝的是，這些刑部的差居然還，讓坐了李府的馬車去刑部衙門。曾經幾次想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惜都被他們冷冷地敷衍了回來，等坐上馬車，自然沒了詢問的機會，隻能閉。

陳慧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離開李府會是以這樣一種前途未卜的方式，也沒心思去看外頭是個怎樣的新奇世界。這些差對還算客氣，那麼應該不是以犯人的份被帶走的，不然枷那麼一鎖，哪還用得著這樣？出來之前見倚竹軒一片寂靜，那麼說來李府被帶走的就一個……這就有意思了。

隨著想到的東西越多，陳慧心裡就越鎮定，也不再多想。等到地方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纔好應對。

不一會兒，刑部衙門到了，陳慧下了馬車便是在衙門，隨後在差的引導下去了刑部大堂。

等到了刑部大堂，陳慧才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有意思。

刑部大堂主位上坐著的，自然便是刑部堂上，陳慧也不知那是誰，當然，沒見過不認識的人多了去了，比如右手邊跪著的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但下一刻，就知道對方的份了。

那中年男子一見到來，就哭著膝行過來喊道：「我可憐的兒啊，你苦了啊！」

陳慧剛起了個躲開的念頭，就聽上頭有人斥道：「不許喧嘩！」

那中年男子便立即訕訕地跪了回去，陳慧這才鬆了口氣。看到那中年男子右邊跪著的人時目微微一，那是……徐婆子？最後一次見到徐婆子時對方奄奄一息，那時候是第一次會到那死太監真正的殘忍，當時還想著那死太監假惺惺留徐婆子一命，但傷那麼重，又怎麼可能活下來呢？沒想到徐婆子還真好好地活下來了。

陳慧的目落到另一邊，那裡攏手站著的那個人倒是，不就是那個總是不給飯吃的死太監嗎？讓覺得心底爽快的是，以往總不讓好過的李有得，如今也正著，目閃，有驚懼之。

陳慧實在沒忍住，朝他笑了笑，或許是那笑容裡帶了那麼點無法藏的幸災樂禍之意，李有得麵大變，驀地咬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