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麵,實在是有意思。
不是自己倒黴,陳慧自然心愉悅,還很淡定地掃了掃四周。跟電視劇裡演的不太一樣,大堂兩邊並沒有一大排拿著子喊威武的差,隻有幾個目森冷的,牢牢盯著堂下犯人,隻要一有異,便不客氣。
刑部堂上一拍驚堂木,陳慧一個激靈,連忙按照禮儀跪了下去。
「堂下所跪何人?」
當然,這位老爺並非不知是誰,人本就是他讓手下差去帶來的,多此一問不過是一種驗證份的流程。
陳慧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回大人,民陳慧娘,右邊這位正是我的父親。」
「陳平誌,說的可對?」
陳平誌立即搗蒜似的點頭道:「是是是的,大人,就是我那可憐的被李公公搶走的兒!」
陳慧正低著頭,因此沒人知道瞭然地笑了下,這下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當初,陳平誌為了生意,是把原塞給李有得,誰知原並沒有稱他的心,反而惹惱了李有得,李有得那小心眼的,既不放原回家,又因此而打陳家的生意,導致陳平誌焦頭爛額,卻始終毫無辦法。民不與鬥,畢竟本鬥不過啊,而且當初還是他自己上趕著送的兒,估計隻能當白賠了個兒吧。但也不知怎麼的,陳平誌竟然這麼膽大,敢誣陷說李有得強搶他兒?事絕沒有那麼簡單,陳平誌背後一定有人,給了他勇氣和底氣來做這事。而且,連徐婆子這個被李有得打了一頓趕出府,因此必定對李有得懷恨在心的人都來做了證人,那背後的人可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現在,隻要再加上這個當事人的證言,李有得強搶民的罪證就會確鑿無疑,即便他是個有權有錢的大太監又如何,這不是還有他的政敵給刑部撐腰麼?說不定刑部就是他的敵人之一,如今抓到他這麼大的把柄,可不就高興壞了?
刑部尚書鄭永看著陳慧滿意地頷首,這陳家兒看著不卑不,問起話來想必要容易得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如今所有證人均已到齊,這便開始吧!陳平誌,從你先開始。」
「是,大人!」陳平誌立即點頭哈腰地說,「大概一個月前,小人聽聞皇宮的一座宮殿要翻新,正在找木材商,小人家的木材那是頂頂好的,可酒香也怕巷子深,小人無法,隻得請了監的李公公出來,告訴他小人家的木材有多好,請他考慮考慮用陳家的,小人也很榮幸能替皇宮提供木材……誰知就是那一次,李公公竟說看上了小人的兒,要小人把兒送給他為妾……」
「你胡說,明明是你把這惹禍塞給我!」李有得尖聲打斷了陳平誌。
陳慧扭頭看他一眼,居然惹禍……他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境有多懸是吧?
李有得注意到的目,冷地瞪了回去。
陳慧轉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嗬嗬,都這樣了還敢瞪,好樣的。
「李公公,莫打斷原告的證言,否則本便不客氣了。」鄭永的視線不悅地掃過來。文對宦總歸是看不起的,從前這李有得或許是不好招惹,可如今他犯事犯到了他頭上,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再沒有翻的機會,鄭永自然態度強了許多。
李有得麵沉,到底有所顧忌,沒再開口。
陳慧默默給這位刑部老爺點了個贊。
鄭永見李有得安靜下來,麵上閃過一輕蔑,又看向陳平誌,示意他繼續說。
陳平誌忙道:「慧娘是小人的,小人哪捨得將送人為妾,更何況是,是李公公這樣的……這樣的……」他到底沒把話說完整,直接跳過了說道,「小人哪裡捨得讓兒一輩子那樣的苦啊!可李公公他仗著他的份欺小人,小人若不如他的意,隻怕會惹來殺之禍,哪裡敢說個不字!就是可憐了我的兒啊,在李府盡了折磨……」
陳平誌倒是哭得真意切的模樣,但陳慧自然不會信個半句,陳平誌上回送來的那封信裡,可沒有一點對這個兒的真心,全篇都在擔心他的生意。
鄭永聽得連連點頭,又問李有得:「李公公,這陳平誌說的,可都是真的?」
李有得冷笑一聲,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惹人厭煩:「鄭大人,他這種刁民的話,你也信?我早說過了,他這兒是他塞給我的,我既收了,總不能退回去傷了人名聲,鄭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鄭永皮笑不笑:「李公公,你這話可就奇怪了。哪家會把兒塞給你這樣的宦臣?那可真是跟自家兒有深仇大恨了。」
李有得沉下臉,暗恨不已此刻卻毫無辦法。即便鄭永的用語再客氣,骨子裡對他這種份之人的鄙夷一分都不見。
「陳平誌為了幾個小錢連兒都不顧了,他這種人的話鄭大人也信?」李有得嗬嗬冷笑。
鄭永道:「李公公放心,本自然不會隻聽信一麵之詞。」他視線一轉,看向徐婆子道:「徐氏,你先前可是在李公公府上當差?」
徐婆子見問到了自己,先是一驚,隨即連忙聲道:「回大人,正是!小人之前在李公公府上廚房當差,後因替陳老爺送了一封家書給陳姑娘,便被李公公打了二十,隨後趕出了李府。小人可以作證,陳姑娘被關在李府的梅院之中,每日裡連頓飽飯都沒有,真是可憐得啊!可惜小人人微言輕,沒能幫幫陳姑娘……」
徐婆子說得痛心疾首,像是真為陳慧曾經的遭遇打抱不平。最後又看了眼陳慧說:「還有,陳姑娘剛被搶到李府的時候,自然是不甘願的,還曾經撞柱子自盡過,如今額頭還有傷疤呢!」
聽到這裡,陳慧不得不說,李有得這回真是幾乎不可能翻了。隻怕當初那幕後之人得到那麼多資訊之後睡覺都要笑醒了吧,一樁樁一件件,看著還真像是陳平誌說的那麼回事。
但陳慧曾經聽顧天河說過,原是陳平誌送給李有得的,莫名相信那個不茍言笑的男人。而且,之前陳平誌送來的信裡麵,他可是幾次三番向道歉過他強行送來這事的,隻不過嘛,信已經被燒了,而且……徐婆子當日是知道此事的。
徐婆子的話讓幾人的目都落在陳慧臉上,陳慧頓了幾秒,隻默默掀開劉海,出額頭那還未消失的傷疤。
除了李有得之外,其餘人幾乎個個眼中含笑,彷彿看到了李有得被法辦的那一刻。
李有得似乎不願意再糾結此事,冷笑道:「騰驤左衛,顧天河顧總旗,那日我喝醉了被陳平誌塞人的事,他可作證。」
鄭永笑道:「李公公,此人本早已派人去尋了,不過那邊說,顧總旗一日前已經被調去邊疆,為皇上效力抗敵呢!」
陳慧眉頭一挑。
兩樣證據,信和人,信他們知道燒了,人被調走……李有得真慘,被人算計這樣,那人跟他一定是有殺父之仇吧!
李有得麵難看,張之下,他的聲音愈發尖細:「他可是個重要的證人,去他先回來!」
鄭永慢條斯理地說:「李公公,那可不,本不過是個刑部員,可管不著兵部的事。況且,如今已經有三個重要人證,事實如此,你就不必再爭辯了吧。」
陳慧看了鄭永一眼,這位大人即便不是背後主使之一,隻怕也是李有得的敵人之一,偏向太明顯了。真是一點現代法治神都沒有,人證明明是最弱的證據嘛,隨時都可以翻供,做偽證,直接令整個案件的走向大不一樣。不信?這就演示給他們看看。
「這是誣陷!」李有得激地了起來,甚至因為張,連額頭都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如果說一開始他隻當這場審問不過是個笑話,那麼之後發生的一切,如同鎚子一下下砸在他的腦袋上,把他砸懵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最後一次見陳慧時,離開前的那個眼神,若那時候他對好些,此刻是否會為他洗清冤屈?
腦子裡又一次劃過的,是不久之前陳慧那個幸災樂禍的笑,他忽然惱怒起來,他居然會期待會替自己說話?先前故意討好他時說的那些什麼「是公公的人」之類的鬼話,聽多了他還當真了不?這樣的時候,隻怕會痛打落水狗吧!
「啪」的一聲,驚堂木再次被敲響,鄭永神嚴厲:「李有得,這會兒哪容你再撒潑?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打不服吧!來人,給我打,本倒要看看他認不認罪!」
「你敢!」李有得怒瞪著鄭永,聲音都因驚慌失措而破了音。
鄭永冷笑,也不再擺著先前的假模樣:「本是刑部正二品大員,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跟本擺譜?來啊,打!」
李有得小時候在皇宮長大,不懂事時也吃過板子,那種痛,讓他記了一輩子,他曾經發過誓,今生絕不會再一次。見兩邊差迎上來,他的眼中閃過一驚懼。他知道他不住的,若被屈打招,他便再沒有翻機會了!
就在他驚慌想要躲避之時,他忽然覺到鼻尖似乎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香風,視線一抬,便見陳慧像是被嚇得由跪姿變了後仰的模樣,但的眼睛卻牢牢地看著他,微微一,極輕地說:「若你答應今後像供菩薩一樣待我,我今日便幫你。」
李有得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陳慧娘本就不願意到他府上,去了後他又讓吃盡了苦頭,正如徐婆子所說,他甚至沒讓吃一頓好的,還去廚房吃……
差已經死死按住了他的雙肩,他心底一,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聽岔了,連忙道:「好!」
話音未落,他就見到陳慧朝他了個甜甜的笑,然後便轉了頭,看向鄭永揚聲道:「大人,民還有話說!」
李有得提起的那顆心,就那麼神奇地飄落了下去。
鄭永奇怪地看了眼陳慧,示意手下先停下,問:「陳慧娘,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他以為是打算補充一些控訴,而他自然並不介意在卷宗上多寫幾句關於李有得的壞話,若定了罪,那可是要呈送給皇上看的東西。強搶民是罪不至死,可皇上若看卷宗看火了,一個閹人死不死,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
陳慧直了脊背,抑揚頓挫地說:「大人,李公公是被冤枉的!」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對於自己的選擇,陳慧想得很清楚。
今天確實是陳慧境的一個轉機,而麵臨兩個選擇。一是什麼都不說,讓陳平誌功誣陷李有得,李有得一倒臺,就能跟著陳平誌回家了。雖說跟了李有得一個月,名聲是不好聽了,但陳平誌畢竟有錢,想必找個婿不難。但陳慧對陳平誌這個賣兒的男人一點好都沒有,更沒有一信任,要是跟著回了陳家,隻怕轉頭就會被送出去,而且都跟過太監了,下一回被送的,誰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在李有得那邊還隻是沒飯吃,換個人家,說不定遇到個不但不給好吃的,還因為跟過太監所以看不起折磨的變態呢?
的第二個選擇,自然就是竭盡全力幫助李有得度過這個難關。正如剛才做的那樣,趁人之危,跟李有得要了承諾,一個今後能為所為過上好日子的承諾。當然了,對李有得的承諾信任度也不高,他曾經可是做過明明答應讓吃好的,結果就給吃點看不到的沫這種事的!但這次不一樣,這可是救命之恩啊,他就算再壞,總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的吧?都背棄的父親幫助他了,他總不能一點好都不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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