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章流產晚會終於是結束了。

離得近的賓客直接開車回家了，遠道而來的賓客就住在酒店裡。穆秋不習慣住在酒店，儘管酒店離家有些遠，穆秋還是打算回家。

盤發有些鬆散，穆秋索將頭髮放了下來，開車走進一家深夜還在營業的髮屋，洗了個頭髮。

洗完頭髮，穆秋一個人來到龍淵河邊。

雙手抱臂站在河岸邊上，腦海裡回憶著今天婚禮上那些人的瞬間。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能與自己的深的人婚，得是多幸運的事。

二十歲，還沒來得及開始青春旅程的，就被告知終點站已經到了。穆秋難免傷神，若是可以，也想要辦一場風風的婚禮，嫁給自己最的男人。

盯著滾滾河水，有那麼一瞬間，穆秋想一死了之。

可又怕死。

河邊有些冷，穆秋又穿得，了手臂，轉準備回家。這一轉，穆秋才發現自己的後站著一個人。

黑大披在程硯墨的上，襯得他威嚴而冷漠。

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

程硯墨目複雜地著穆秋，冷漠的表細瞧起來，能發現他有些張，大概是怕會從河邊上跳下去。

短暫的怔愣後，穆秋回過神來。翹起角，「程爺。」

程硯墨盯著穆秋邊的笑容，突然說：「我以為你要跳下去。」他冰冷傲骨的聲音，聽上去竟然有音。

夜下，穆秋笑得倔強。「捨不得這個人間，也怕死，我會茍活下去，直到最後一天。」盯著程硯墨裡的煙，穆秋又問他：「程爺也煙的麼？」

程硯墨手指夾著煙，走到欄桿邊上，他彎腰靠著欄桿，才說：「很煩的時候，就會忍不住上一兩。」

「程爺有心煩事？」

「有。」

穆秋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站，問程硯墨：「你在煩什麼？」

程硯墨沒答話。

他盯著河水沉默了許久，直到那煙完，他將煙丟進水浪裡，這才直起，轉頭凝著穆秋。「穆秋。」這一聲穆秋，被他喊出了恨不能的滋味。

「嗯？」穆秋緩緩抬頭。「怎麼...」

程硯墨突然將穆秋拉到懷裡，低頭吻住。穆秋連掙紮都沒有，直到程硯墨捨得分開，穆秋這才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

「穆秋。」程硯墨揩掉穆秋角的痕跡，他說：「在你所剩不多的生命裡，讓我陪著你，好嗎？」

穆秋心如麻，心裡兩個小人在打架。

理智的穆秋說：你不能答應，你是隨時都可能死翹翹的人，給了他希又讓他絕，你就是渣！

腦穆秋說：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都是年人，都會為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負責。我想要跟他試試，我捨不得錯過他！

程硯墨一眼看穿穆秋的心思，他趁熱打鐵說：「我們好好珍惜僅剩不多的時，不去想其它的，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去過。穆秋，好嗎？」

「...好。」終究是個自私鬼，貪得無厭。

時間很晚了，穆秋今天很累了，隻想回家泡個澡。程硯墨見神睏倦，問：「當了一天伴娘，是不是很累？」

「腳跟都酸了。」穆秋平時慣穿平底鞋和運鞋，今天宋瓷婚禮，全程都穿著高跟鞋，現在腳掌跟小都有些痠痛。

抬起小了腳脖子，輕聲說：「我今晚想回家去休息，可以嗎？」大姨媽就這兩天來，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可以，但你很疲勞，就別開車，我送你回去。」

「也好。」

程硯墨將穆秋送到紫晶首府大門口的時候，已是深夜一點鐘。

「我到了。」穆秋開啟安全帶，正要下車，程硯墨突然問：「真不讓我送你到家門口？」

穆秋直搖頭，「不行，要是讓我爸看到深夜有男人送我回家，非打死我不可！」

程硯墨有一些無奈，「你都二十歲了，你爸爸哪裡捨得打你？」

「我爸爸打人的時候可兇了！」穆秋推開車門，臨下車前，又回頭飛快地親了程硯墨臉頰一口，這才下了車。「墨哥哥，晚安。」

穆秋穿著高跟鞋，進了小區，影快消失在小區馬路的盡頭時，又轉過來，衝程硯墨揮手。夜下，笑容瑰麗璀璨，看著就讓人忍不住開心。

程硯墨揚起角，對揮手。穆秋這才轉離開，影徹底融黑暗中。

看不見穆秋了，程硯墨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一想到穆秋時日無多，程硯墨便笑不出來。

小區的守夜保衛見多了有錢人，察言觀很有一套。程硯墨是那種一看就知道份尊貴的人，保衛大哥沖他點點頭，恭恭敬敬喊了聲先生。

程硯墨丟了一包煙給保衛大哥，問他：「這小區裡最近有人賣房麼？」

那保衛大哥掃了眼手裡的煙，富春山居，是非常不錯的煙了。

保衛大哥將煙塞進兜裡，告訴程硯墨：「林氏集團最近瀕臨破產，聽說要售賣房子。」

「多謝。」

程硯墨調轉車頭離開，路上給特助打了個電話。「查查紫晶首府的林家是不是要賣房子的，要賣的話，我要了。」

「好的程爺。」

-

穆秋回了家，換了拖鞋，怕打擾到家人，便抱著高跟鞋輕手輕腳往樓上走。

下半年的工作比較多，穆冕下午早早回了家，吃過晚飯就在自己書房辦公。深夜裡，他從書房裡出來，在回房的走廊上，與上樓回房的穆秋見了。

「秋天兒。」穆冕住穆秋。

穆秋嚇了一跳，忙回頭，看著穆冕。「爸爸，你還沒休息呢？」

「沒有。」穆冕盯著穆秋有些紅腫的，皺起了眉頭。他是過來人，他知道穆秋紅腫的原因。穆冕若有所思的問道：「秋天兒，你是不是談了？」

聽見這話，穆秋嚇得心驚跳，故作鎮定的開口：「沒有，爸...」穆秋底氣不足。

穆冕一眼就看穿穆秋是在撒謊。「秋天兒，你...」穆冕想告訴穆秋，你是要死的人了，你不能談。可這話，穆冕說不出口。

沉默半晌，穆冕才說：「爸爸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我隻希你快樂。」

聽到這話，穆秋甜甜一笑，忍不住跟穆冕撒，「謝謝爸爸，我最你了。」

穆冕寵溺一笑，看著穆秋回房去了，這纔回了自己的房間。杜婷婷被他吵醒了，開啟壁燈，問穆冕：「是秋天兒回來了麼？」

「是。」

穆冕躺下，抱住杜婷婷，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杜婷婷說了穆秋談的事。「秋天兒那孩子，好像談了。」

杜婷婷吃驚不已，下意識說：「這個況，怎麼能談呢？」

穆冕嘆氣，心裡有些疼。他說：「秋天兒二十了，已經不是小孩了。能遇到一個喜歡的男孩子，能在...死前談一場，也算是了一件憾事。」

一聽穆冕這麼說，杜婷婷也就不吭聲了。

隻是一想到穆秋的況，就憂心忡忡。「秋天兒這個況，對人家男孩子多不公平啊。」

「我很自私。」穆冕抱了杜婷婷，他說：「我隻要秋天兒快樂。」

穆秋生命就要走到極限了，杜婷婷也希穆秋餘下的時裡，能過得開心舒服些。「算了，這事就隨吧。」

穆冕不想杜婷婷憂心，適時轉變了話題。「對了，明天是要去產檢麼？我上午不上班，陪你一起去。」

果然，一聽到這話杜婷婷就暫且忘了剛才的事。應道：「是啊，明天就得去產檢，你陪我一起去自然更好。醫院那麼多年輕姑娘，我一個大著個肚子的中年婦人跟們站一塊，還怪不好意思的。」

穆冕失笑，「你比們好看多了。們四十多歲，可沒有你這麼漂亮。」

這話聽了杜婷婷心裡舒坦。「就你甜！快睡吧，明早早些起床去產檢，不然排隊夠等。」

「好。」

次日，杜婷婷與穆冕早早起床，上婦排隊做產檢去了。

穆秋昨晚回來的晚，又泡了個澡，睡下時都兩點鐘了。按照的生鐘，一般要睡到十點鐘才會醒。

可八點四十分的時候，穆秋突然醒了。

是被的不適嚇醒的。

猛地睜開眼睛，穆秋左手一把按在自己的口。腔，那顆心臟就像是被人著鎚子用力地捶打一樣，發出咚咚咚的跳聲。

穆秋到呼吸窒息，心跳失常。不過來氣，穆秋有些心慌，急之下，無助的穆秋驚恐地喊了幾聲杜婷婷，「媽媽！」

「媽媽！」

沒有人回答！

恐慌與無助，瞬間佔據了穆秋的意識。

醫生跟穆秋說過，一旦的反覆出現心律失常、呼吸窒息、悶的況，那就是心臟快速衰竭的徵兆。穆秋以為自己要死了，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慌忙間，開啟了手機，在簡訊箱裡麵輸了一句話——

【爸媽，我走了，別為我傷心。墨哥哥，對不起。】哆哆嗦嗦編輯完這條簡訊，穆秋的心跳竟又漸漸恢復了正常。大汗淋漓的坐在床上，忍不住了額頭。

穆秋到了一手的汗。

穆秋是真真切切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了。

這兩個月都沒有再出現過狀況，穆秋還樂觀的以為自己還能多活一段時間，畢竟醫生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不是？可這次心律失常，將穆秋心中的希，與樂觀的心態，徹底擊垮。

穆秋被嚇得麵無，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纔拿出手機，給程硯墨發了一條微信訊息。

【墨哥哥，我可以去找你嗎？】這一刻，穆秋突然想要跟程硯墨待在一起。

程硯墨：【來。】

穆秋起床洗了把臉，給自己敷了麵，然後在那張慘白的臉頰上化了一個顯氣的淡妝。

換上一條鵝黃的長袖連，披著的頭髮上紮了一個俏皮的小丸子。背著包下樓，走到客廳裡，與產檢歸來的父母遇見。

穆冕與杜婷婷笑容滿麵的說著話，見到穆秋，他們更是開懷。杜婷婷笑的走到穆秋邊，挽著的手，將B超單遞到穆秋懷裡。

「秋天兒，你快來看，這是孩子的B超照片。」杜婷婷有些開心，一心撲在孩子的產檢B超單上，就沒注意到穆秋的神態看上去有些疲憊。

穆秋表不變，接過B超單，盯著那團模糊的影像看了看，問杜婷婷：「孩子在哪裡？我看不清楚。」

杜婷婷指了一個位置，「就這裡，還很小呢。」

穆秋定眼細看，可以看見一個模糊的孩子廓。

穆秋笑了笑，說：「他一定很健康。」

「醫生也說孩子很健康，今天已經能聽到孩子的胎心率。」

穆冕也很開心，他走穆秋手裡的B超單，將它對摺起來，說：「這個一定要好好收著，這可是孩子的第一張B超單呢。」

「你說得對。」

暌違二十年，穆冕與杜婷婷再度升級做父母，難免就有些激。他們恨不得將這個孩子的所有檢查報告都留下來，來年等孩子長大了，給孩子看。

「秋天兒，你要外出嗎？」杜婷婷注意到穆秋換了服，打扮得很漂亮，便想到那個男朋友了。

這是要去見男友？

穆秋點了下頭。

穆冕卻說：「吃了午飯再出去吧，午飯我也在家吃，吃了飯我還要去上班。」

想到程硯墨那邊也是工作時間，穆秋便同意了。「那吃了飯再出去吧。」

還有一個菜沒炒好，吃飯還得等一會兒。穆秋將包放下，走進廚房去倒水。端著水杯，著客廳裡喜滋滋的父母，心裡是有些泛酸的。

張阿姨見穆秋神不對，將一盤切好的火龍果遞給穆秋，一語雙關道：「小姐，吃點火龍果，很甜的，我嘗了。」

「謝謝張阿姨。」穆秋吃了一口甜甜的火龍果，心裡卻更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