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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三章 咸陽風雨

陶方怕他們不清楚楊泉君,進一步解釋道:“楊泉君乃昭襄王王后之弟,當年大王之能儲君,他曾盡力遊說乃姊,使向昭襄王說項,所以一直以爲自己功勞最大,現在竟然屈居呂爺之下,自然極不服氣。”

衆人恍然大悟。昭襄王乃現今贏政之父莊襄王贏異人的祖父,那時異人的父親安國君仍只是儲君份,對異人毫不重視,否則不會送他去趙國作質子。呂不韋得了異人這“貴人”之後,大施銀彈,買通安國君最寵的華夫人之姊和楊泉君,使他們分別遊說華夫人及昭襄王的后妃,再由們影響安國君和昭襄王,異人始有問鼎王位的機會。

龍知道刻下並非說服烏應元要小心呂不韋的時候,不再多言,岔開話題,一番風花雪月,晚宴完畢,各自回居所休息。離開大堂,滕翼和烏卓兩人藉口送他回去,陪他一道走。

滕翼低聲問道:“龍似乎對呂不韋沒有多大好,是嗎?”

龍苦笑道:“商人只重實利,這種人滕兄願和他朋友嗎?”

烏卓皺著眉頭道:“可是正如爺所言,我們的命運已和他掛鉤,若他坍臺,我們亦完蛋。”

龍真想把小盤的事告訴他們,終下不智的想法,微笑著說道:“隨機應變吧!待呂不韋的權位穩定下來,我們設法和他畫清界線,否則定會給他累死。這是我的想法,切莫告訴任何人,包括荊俊和陶方。”

兩人對項龍早心悅誠服,又見他這麼信任自己,欣然點頭。

話別後,項龍回到新的龍居。居燈火通明,衆聚在大廳,觀看趙倩和烏廷芳兩人下棋取樂。婷芳氏則因病尚未完全復元,回房休息。項龍先到房探看婷芳氏,這不知是否因環境影響,又或項龍的寵,原本冶豔的風姿,轉變爲姣麗中帶著貴氣的人氣質,穿了一襲素藍配上淡黃紋的貴婦服裝,刻意爲他打扮過的高髻雲鬟,淡掃蛾眉,充滿清雅人的風,臉雖仍有點蒼白,卻另有一楚楚人的姿,在燈火映照中,目藏著對他海一樣的深和依。自大梁之行後,爲應付趙人,他有與這種單獨相的機會,不住一陣疚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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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喧笑聲,由大廳傳來,卻不至破壞這裡的寧靜,反更增添幸福,滿足和溫馨的覺。

婷芳氏見他走進房來,“啊!”一聲歡喜地擁被坐起來,玉臉生輝。

龍坐到榻沿,把撲擁個結實,起伏不停,充滿人的生命覺。

他以面頰的臉蛋,看後頸和領口一截雪白的袍,心中一陣激,比之以前任何一刻,他更有信心保護自己心子。在擁有這種信心之前,他曾經歷了無數令他心傷魂斷的事。

他想起趙雅,心中一痛!對再沒有恨意。不過又如何呢?他們沒有修好的可能。魏國的紀嫣然知不知道他已來了這裡?這通訊困難的古世界,他們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星球上。難怪古人對離別生出這多傷,相思之苦確使人盡折磨,婷芳氏正是因此病倒,爲消瘦。現在婷芳氏和趙倩孤零無依,唯一倚憑的是自己,他怎能不寵們疼們呢?

不知是否病中特別使人脆弱,婷芳氏流下淚,死命摟他道:“夫郎啊!妾想得你很苦哩!”

龍又念起蠶娘,一時神傷魂斷,擁著婷芳氏倒到榻上去,項龍俯頭埋在的懷裡,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同時生出對鬥爭仇殺的厭倦,只希以後能退於泉林之地,把紀嫣然和蠶娘接來,過那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醉人生活。腦勾畫出溪水緩流、芳草濃綠、林木蒼翠、丹山白水的景。他要求的再非華食,而是原始簡單的生活。

在這地廣人稀的世界,找個世外桃源之地,開墾荒田,種些農作,由懷中玉人養飼鴨,自己則負責捕魚狩獵,直至老死,於願已足。他想到來時經過的原始森林,途中不時遇上漫天濃霧,又或飛瀉千尋的瀑布、山中的大湖,不由神思飛越,暗下決心,終有一天,他要在山林終老。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種生活,最是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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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芳氏勉力睜開眸,散發出灼熱的火,怪他仍不和歡。

龍心神俱醉,忘掉一切,把所有注意力全投到迷人的去。

終於抵達咸

的聲音,把他從最深沉的睡眠中喚醒過來,睜眼一看,初升的驕早散發朝霞,猛然坐起來。

麗的三公主趙倩嚇了一跳,抿笑著道:“我們三個都輸了,誰都估你爬不起牀來的。”言罷俏臉飛紅,喜不勝,顯是想起昨晚激烈醉人的“戰況”。

龍給提醒,試試舒展筋骨,發覺自己仍是生龍活虎,哈哈一笑,一把摟著趙倩,倒往榻上,道:“唔!待和乖倩兒再來一次!”

趙倩迎還拒,偏又渾,無力爬起來,道:“相國府的李斯先生來找你呢!”

龍記起李斯昨天向他訂的約會,嘆一口氣,起榻讓妻妾婢侍候盥洗更,指頭不用他半個,一切弄得妥當整齊。李斯在軒等他,神平靜,至表面如此。

客套兩句,秋盈獻上香茗糕點,李斯開門見山道:“項先生究竟在何聽過在下名字,爲何像對李某非常悉的樣子。”

龍昨晚曾向陶方查問過這將來劻助秦始皇征服六國的一代名臣的世,知他是韓非的師弟,師事荀子,很想騙他說是由韓非聽到的,但想到謊言說不定有拆穿的一朝,放棄這個想法。微笑道:“李先生聽過緣份這回事嗎?”

李斯愕然問道:“什麼是緣份?”

專論“因緣”的佛教要在漢代傳中國,李斯自然不明白項龍在說什麼。

龍呷一口熱茶道:“命運像一隻無形的手,把不同的人,無論他們出生的背境如何不同,相隔有多遠,最終會把他們拉在一起,變朋友、君臣、又或夫妻主僕,是之爲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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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臉驚訝神,思索片刻,點頭道:“想不到項先生不但劍天下,還有發人深省的思想,只不知和先生知悉在下的事有何關係?”

龍淡淡地道:“緣份是難以解釋的,項某雖是初見先生,卻像早知道很多關於先生的抱負,衝口說出那番話,或者是因爲曾聞李兄遊學於荀卿的關係吧!”

李斯皺起眉頭,他雖出自荀卿門牆,兩人思想卻有很大分別,正要說話,項龍岔開話題道:“先生對治國有何卓見?”

李斯呆了一呆,這話若是莊襄王問他,自是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但項龍不但尚未有職,且屬呂不韋系統,假設他李斯和對方淺言深,抖出底牌,說不定會招來橫禍,不猶豫起來。自到咸,雖曾與呂不韋深談過幾次,呂不韋表示對他頗爲欣賞,他卻看出呂不韋野心極大,賦驕橫,遲早惹出禍來,兼且他治國之道和自己大相徑庭,他很難會賞識重用,正在心中苦惱。

龍微微一笑道:“先生並不甘於只作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幕僚吧!”

李斯大吃一驚,忙道:“項先生說笑!”

龍正容道:“要大事,須冒大險,先生若不能把生死置於度外,今天的話至此爲止,事後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如何?”

李斯凝神看他,覺項出使人心的真誠,心中一熱,豁出去道:“未知項先生有何提議?”

龍道:“李先生怎樣看呂相國將來的敗?”

李斯臉微變,長長吁出一口氣,道:“項先生是有點強人所難。”

龍明白他的苦衷,溫和地道:“李先生現在呂府幹什麼工作?”

李斯爽快答道:“李某正協助呂相國依他指示編寫《呂氏春秋》,相國希以此書擬出一套完整的治國理論和政策,嘿!李斯只是其中一名小卒,‘協助’這詞語實在有點誇大。”

龍並非歷史學家,還是初次聽聞此事,奇怪地問道:“原來竟有此事,不知書對治國之道,有什麼新的看法?”

李斯角牽出一不屑之,淡然道:“有什麼新的看法?主要還不是集前人的要,提出‘法天地’的主張,那是說只有順應天地自然的本,才能達到天下大治,所謂君臣各行其道,互不相涉。爲君之道,必要以仁德治國,不時反省,求賢用賢,正名審份,最後達到無爲而治的理想。”

龍見他說理清晰,心中佩服,輕聲問道:“先生認爲相國這套主張行得通嗎?”

李斯哪敢答他,問道:“項先生又以爲如何呢?”

龍知道若不上一手,會被這博學多才、懷大志,比自己更年輕的人看不起,從容地道:“呂相國以韓人而執秦政,重用的多是三晉人,和他結的王后又是趙,加上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崇尚以法和武治國,與呂相國的治國思想如南轅北轍,全無調協的地方,將來會發生何事,還希先生明示了。”

李斯拍案而起道:“有項先生如此人才在秦,李斯可回家務農。”

龍一把抓著他手臂,拉得他坐回椅,誠懇地道:“先生言重,先不說項某對治國之一竅不通,最主要是項某無心仕途,以前種種作爲,是求存而非求名利,終有一天退山林,不理世務,大秦能否一統六國,全賴先生。”

李斯呆了一呆,暗忖這話若由莊襄王對他說就差不多,項龍縱得莊襄王另眼相看,可是莊襄王絕非什麼有爲明主,事事以呂不韋馬首是瞻。在目前的形勢下,他們這些外人,不依附呂不韋還可依附何人?項龍卻擺出別樹一幟的格局,確令他費解。

手按在他肩頭,微笑著道:“項某這番話,李先生終有一天會明白,安心留在咸吧!這是你唯一可以發展抱負的地方。”

李斯告別後,項龍找到滕翼,共進早餐。

席間滕翼道:“龍今後有什麼打算?”

龍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就是憑著他在《秦始皇》那套電影得來的數據,爲小盤的冒牌贏政建立他的班底,好應付將來發生的呂不韋專權,與及假宦繆毒的出現。

現在先找到李斯,還有是王翦、王賁父子,都是日後爲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名將,有此二人劻助小盤,他可安心退田園。想到這裡,輕鬆地捱到椅背,道:“說真的,我項無大志,宰掉趙穆後,我會到烏家偏遠的牧場,過著田園的居生活,閒來打獵捕魚。”

滕翼出一難得的笑意,淡淡道:“假設你做得到,我陪你去打獵。”

荊俊旋風般衝進來,神采飛揚道:“來!讓小俊作引路人,領兩位大哥見識咸的繁華盛景。”

滕翼皺著眉道:“這些日子來你和什麼人胡混?”

荊俊在兩人對面席地坐下,興地道:“當然是相國府的人,在這裡真刺激,天天打架傷人,前天相國府的劍士在咸最大的樓中伏,死三人傷七人,算那些襲的賊子走運,我剛去了渭南的太廟看寡婦清拜祭先王,否則怎會傷亡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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