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言之有理。書趣樓()”元廣凝重的神鬆快了下來，他今兒被修兒氣糊塗了，見那年如此得他看重，不免擔憂他被矇蔽了，此事也是他關心則了。

那年若是修兒的人，水師歸了他便是歸了修兒，他若不是，要除也容易，確實不必將心思過多的放在他上。

“皇帝以往在朝上甚多言，今夜卻駁斥了勒丹使節，言語間竟能記起登基四年時，還是勒丹大王子的勒丹王曾率軍襲擾西北邊關，兵敗逃回部族之事，連哪月哪日都記得清楚。”元廣不再提暮青，與元敏說起步惜歡時麵沉如水。

元敏聞言反倒笑了笑，道：“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子著窗外雪，笑添了些和，隻是眼神涼薄，襯著那笑，殿中莫名的冷。

那孩子初進宮時，隻知哭著要母妃，自他母妃死後，再未見他哭過。看著他一夜長，在這深宮裡學會喜怒不，學會忍蟄伏，學會韜養晦，學會帝王心。

這些本該是的九兒該走的路。

一個孩子，知道乖乖為傀儡就能活下來，知道背負汙名才能培植勢力，知道忍纔有機會報仇，哪怕認仇敵為親。

這些他本不該。

可誰他是步家的孩子，誰他和的九兒一般年紀。

那一年，雪下得也是這般大，皇族誕下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九皇子，一個是恒王世子。的九兒是先帝的老來子，萬般寵，恒王世子卻因先帝不喜恒王而備冷落。原本一切都是註定的，的九兒該坐上那座，陪著他學會喜怒不，學會帝王心，看著他為這天下江山的英主。可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皇兒去了，那本與皇位無緣的恒王世子登了基。

那些年，看到他哭著喊母妃，便會想若皇兒還活著，該與他一樣會喚母妃了。

這些年，看著他坐在座上，便會想若皇兒還活著，這金殿座本該是他坐。

那些年，在瓊華宮閉門不出的日子裡所的摧心折磨，這些年都還給了步家的子孫，一轉眼已是十八年了。

元敏向殿外的雪，聽著皇城外大寒寺悠遠的鐘聲，恍然如夢醒。

不，十九年了……

皇兒已去二十二年。

這至死方休的局終有一日會結束，而這一日就快到了。

厭了，已不想再看著那孩子去想的皇兒。

“議和之事，哥哥要做好。”元敏將目收回來道。

“此事你不必勞心，自有為兄與蠻邦周旋。隻是奉縣李本一案牽出西北軍烈銀兩貪汙之事，修兒定是要查的。”元廣眼底一片晦，道出此言隻為給胞妹個底。

“修兒乃武將，查案非武將之事，此案皇帝在奉縣時不也說要查嗎？”

元廣聞言頓明其意，此案在朝中牽涉甚廣，誰查誰便樹敵，修兒為西北軍主帥，查察此案的奏摺必須由他呈遞，不遞不足以籠絡軍心，但此案必須讓皇帝來查。

民心不是那麼好收的，皇帝不理朝政多年，絕非奉縣一事便可收盡天下民心，而在朝堂上若失了群臣之心，他自有苦果可吃。

元敏淡笑著輕袖口的墨狐，道：“皇帝胡鬧了這些年，我這皇祖母子不適，為他勞不多，如今也該是為他勞勞之時了。”

“妹妹之意是？”

“皇帝該立後了。”

元敏抬眸瞧了眼元廣，兄妹二人目撞上，各自在對方眼裡看見了森涼。

“修兒的婚事也該定了，我瞧著寧昭那孩子不錯。”

寧元兩家乃世，寧老國公年事已高，致仕在家，其在江北外三軍和二軍中卻有不舊部，其獨子早年在平叛榮王之時重傷，那時尚未家，回京娶了妻室熬了些年，留下個嫡便去了，後來這嫡破格封了郡主。寧家雖人丁凋零，但軍中基深厚，兩家聯姻，一則對修兒有助，二則將來老國公去了，軍中舊部勢必會護著寧昭，但一介流，孃家人丁凋零，又難以直接接和呼老國公的舊部，有基卻不會鋒芒太厲，修兒若用則有利，若不用則無害，這等家世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修兒是見過昭兒的，隻是他走時昭兒年紀尚小，如今他回來了，得空兒讓他們再見見，瞧瞧他喜不喜歡。”說起元修來，元敏的笑容才又和了些，眼裡盛滿疼寵。

元廣一聽便沉了沉臉，婚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哪容得那孽障喜不喜歡？

但他卻沒說話，元敏是他的幺妹，整比他小二十歲，進宮時修兒尚未出生。修兒比九皇子年長一歲，九皇子去的早，他這嫡妹便對修兒疼寵得。

“修兒回來了，今兒下了朝也不來看我。”元敏瞧見兄長麵不快，卻隻當沒瞧見。

“下了朝便安頓軍中將領去了。”元廣未提在相府了家法之事，若說出來，那可不得了。

“修兒離京那年就比我高了，此番回來定已長了英武不凡的兒郎，明日相見，我許一眼認不出來了。”

元廣麵又沉了些，那孽障豈止長了量，連脾氣膽子都一併長了，但這話他也沒提，隻道：“明日妹妹見了便知。”

元敏頷首，兄妹兩人又說了些話，便道乏了，元廣便告退出了宮。

大年初一早朝，百朝賀，朝中上了兩道奏摺，下了兩道聖旨。

一道奏摺奏的是假勒丹神和驛館廚子自殺之事，一道奏摺奏的是西北軍恤銀兩被汙一案。

依大興朝例，大年初一一般不奏事，但這兩事皆是大案要事，新年第一天就驚了朝堂。

假勒丹神和廚子自殺二事發生在昨日深夜，除了刑曹尚書林孟、盛京府尹鄭廣齊和五城巡捕司統領嚴弘，朝中尚無人知道，連元相國都不知此事。

元相國沉著臉，毫無新年喜意，昨夜他回府時已是四更了，府裡還熱鬧著，上上下下一夜未眠，那逆子竟沒跟他提此事！而那假勒丹神背後那人的份和目的撲朔迷離，他竟一時也猜不是何人。原以為查到了下毒的兇手，此案便可結了，未曾想又生波折。

但西北軍恤銀兩被貪一案朝中早就知曉了，這事不出他的所料，修兒上的奏摺，皇帝下旨嚴查。此案由刑曹來查，而假勒丹神一案則由刑曹、盛京府和五城巡捕司一同來查。

昨夜步惜歡還說這兩件案子要由來查，今日早朝上卻未提此事，暮青不知他有何用意，並未當殿出聲，這兩件案子的查察之事便就這麼定了下來。

此後有太監捧著兩道聖旨而，當殿宣旨。

一道是封將聖旨，西北軍五萬新軍改為江北水師，由西北軍左將軍週二蛋領水師都督，待春暖雪融便於京外三十裡大澤湖練兵，一年後檢驗練兵果，大船兩月後付。

這道聖旨一下，震驚朝野，自從西北軍在江南征兵起，朝中就為水師都督一職爭得你死我活，到頭來怎落到了一介新朝的年武將手中？

這年出自西北軍，不是沒人想過元相國會將水師給西北軍舊部，但誰也沒想到會落在這年頭上，他昨日剛金殿封，今日就又升一級，居三品，且是實職！

半年時日，從一介村野賤民升任三品朝廷武，這也太得相國厚！

暮青對滿朝或敵意或結的目視而不見，心如明鏡，元相國昨夜回宮見了太皇太後，兩人既然將這水師給了練，必有後事安排。看著風，實則險路在後。此事韓其初早就料到了，無論如何說，得了水師都督一職，後事隨不隨元相國之願便是的事了。

水師之事沒有出乎暮青意料，但朝中的第二道聖旨卻沒猜到。

看到太監捧了兩道聖旨殿，還以為另一道會與查察假勒丹神的事有關，卻沒想到聖旨一展開，說的卻是選後的事！

皇帝登基近二十年，後宮無妃，亦無龍嗣，太皇太後為大興江山社稷著想，下旨於朝臣家中擇貞靜賢淑、溫莊恭嫻之為後，另聘四妃，主後宮，為皇帝綿延子嗣。

旨意一下，滿殿皆靜，不同於水師一事的嘩然反應，金殿之上靜得詭異。

暮青抬頭，與步惜歡的目遙遙相撞。

看見步惜歡倚在座裡，笑意雖懶，眉宇間卻有淡淡厭倦神，便知道選妃立後是太皇太後的懿旨，並非他心中所想。

看見滿殿文武麵有避忌之，便知百避忌的是步惜歡十三歲時殺宮妃之事，無人想讓兒宮，也無人想讓兒為傀儡帝王或者日後的廢帝後妃。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臉上寫著，看得出來，本該心如止水，卻不知為何罩了霾。

昨晚還想著此事，今早就來了，竟然這麼快，這麼快……

步惜歡遙遙著暮青，見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還是那冷淡的神，拳卻握著，眉眼間似著霾。男子眸中忽然便起了亮，掃一眼宮人捧著的聖旨，眼底歡喜淡去，生了寒涼。

這一日，何時退了朝暮青都不知，有人拍了下的肩膀纔回過神兒來。

“想什麼呢？”元修笑問，他知道不許他拍，但喚了幾聲都沒反應。

暮青往四週一看，見趙良義等人正圍在邊，金殿上已散了朝，百聚在一低低私語，一些王公來，有敵意的，有和善的，一些人聚來向道喜。

“恭喜都督，連升兩品，可喜可賀！”

“都督年有為，他日必朝中脊梁！”

“江北無水師，都督乃水師第一將，日後可要辛勞了。”

朝們寒暄不斷，雖然昨夜宮宴上已知暮青待人疏離，不喜寒暄，但是元修舊部，與元家搭著關係，更何況元修還在此，即便腆著臉也是要道喜示好的。

“多謝。”暮青果然沒有多餘的話，隻簡單謝過。

朝們見了卻覺得稀奇，還以為會遭一頓冷嘲，趙良義等人在旁邊看著直笑，這小子雖然麵冷毒，但也不是對誰都如此，但凡毒，總有緣由，但這要相的時日久了才會知道。

元修道：“你和他們先回去，我遞了牌子去後宮，要拜見下太皇太後，水師練兵之事回去我再與你說。”

他早知朝中有建立水師之意，他肯將那些江南新軍帶回來便是覺得此事可行，江南何家獨大，皆因江北沒有水師，長此以往對社稷不利，江北是該有水師了。

這麼多年來，江北水師沒建起來原因頗多，他此番回朝不知待多久，心裡還是想著回西北戍邊，原想著便是不能親自練一支水師出來，也要為這支新軍在朝中挑個靠譜的都督，沒想到這水師都督一職竟落到了上。

升任江北水師都督，日後隨他回西北戍邊的可能就不大了……

聽到聖旨的那一刻，他心裡有些失落，但又覺得這支江南新軍跟著比跟著任何人都好，那種既歡喜又失落的心難以排解，隻想趁著同在盛京的日子多陪陪。

雖出江南，也識水，但未必懂得練兵，他教教也好。

“好。”暮青點頭便應下了，隨後便與趙良義和王衛海等人一同出了宮去。

“你小子，這麼快就了西北軍舊部了！”趙良義在出宮的路上打趣暮青，拐了拐，眉弄眼，悄聲道，“唉，大家都是兄弟，過些日子你出城練兵，把兄弟也帶上唄？”

盛京雖好，卻不如軍營裡自在，才剛回來，他們就想念西北了。

王衛海聽了眼神一亮，忙去摟暮青的肩，“對對對，二蛋兄弟，把咱們都帶上！”

暮青見他倆又拐又摟的，三兩步便躲開，冷著臉道：“去就去，別手腳。”

這話即是同意了，趙良義等人忙著高興，都沒再打趣暮青不許人的事，而是在邊走邊說起了水師練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