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人與謝向菱四目對視,點點頭道“如果嫁妝單子上確有此,那是該查。”
他轉頭吩咐司務道,“你去翻翻那份從禮部借來的嫁妝單子,瞧瞧有沒有一對和田白玉觀音瓶。”他一副通達理的樣子。
謝向菱可不怕他查,角翹得更高了,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得真是漂亮。
“黎大人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語氣一緩,之前打了一棒子,現在又給一顆甜棗,“我看你們都察院都是謹言慎行的,想來不會知法犯法,應該不會拿,說不定是其他的外人。”
說著“外人”時,謝向菱的目朝屋外去,看向了院子口的端木緋。
涵星是公主,不是外人,那麼謝向菱指的當然是端木緋了。
啊端木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臉的莫名,怎麼就扯上了。
黎大人似乎有些不太確定,問道“三皇子妃,您是說了您的東西的是”
“端木四姑娘”謝向菱全然不避諱地指名道姓,“指不定就是眼皮子淺,拿的。”
涵星也眨了眨眼,被謝向菱的不按理出牌給驚到了。的腦子被敲壞吧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
連慕祐景都聽不下去了,再勸道“菱兒,端木四姑娘本沒進來過,又怎麼會拿你的東西呢”
慕祐景心裡是甩謝向菱一掌的沖都有了,外祖父說得沒錯,謝家一個兩個三個都是蠢人,承恩公是,皇後是,謝向菱也是
然而,謝向菱還不肯順著臺階下,反駁道“那可不好說,指不定是使喚了哪個侍趁拿的。”
“反正到底有沒有拿,搜了不就知道了”
“今天我非要把那個賊揪出來不可”
謝向菱理直氣壯地說著,打算今天一定要端木緋一個教訓,謝向菱的熱鬧可不是那麼好看的。
慕祐景的臉上彷彿覆了層寒冰似的,懶得再理會謝向菱了。
司務查了嫁妝單子後,很快就去回稟黎大人“黎大人,這嫁妝單子上確實有一對和田玉觀音瓶。”
司務指了指嫁妝單子上的某,黎大人捋著胡須,點了點頭。
謝向菱更得意了,笑地催促道“黎大人,現在可以搜了吧”
謝向菱又坐回了太師椅上,笑容矜持,姿態優雅,端起了手邊的茶盅。
怎麼說也是三皇子妃,舞是大公主,仗著長姐的份可以訓打,可是端木緋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臣,還敢在跟前放肆。
黎大人又點了點頭“三皇子妃這裡丟了東西,自當好好查清楚,是該搜。”
他抬手指向了謝向菱,怪氣地說道“沒準是三皇子妃自己不小心拿了呢給本搜”
謝向菱手一,茶盅便手而出,一旁的丫鬟本來不及救急,就聽“啪”的一聲,那茶盅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熱燙的茶水濺了的裾。
“你”謝向菱手指發地指了指黎大人,又指了指端木緋,“你堂堂左都史也被收買了”
“是,黎大人”
今日負責給督察院領路的兩個侍迫不及待地領命,神間皆是躍躍試。
這可是一個在四姑娘跟前臉的大好機會。
再說了,這裡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事肯定會傳到督主耳朵裡。
那兩個侍笑地走向謝向菱,裡沒什麼誠意地說著“的罪了”。
“三皇子妃”夏蝶外強中乾地沖到謝向菱前試圖阻攔,可不過一個弱子,其中一個侍隨手一扯一推,就狼狽地往旁邊倒去,又上來另外兩個侍一左一右地鉗住了。
眼看旁無人相護,謝向菱才知道怕了。
今天要是再被這些侍搜了,那豈不是為整個宮廷的笑話了,以後哪個下人會把這個三皇子妃放在眼裡
“放肆你們敢”
“你們就不怕我治你們的罪嗎”
“放開我”
謝向菱歇斯底裡地囂不已,卻是徒勞無功。
侍平日裡做慣了這種差事,作極為利索,輕而易舉就掐著謝向菱肋讓彈不得。
任是這麼掙紮,還是在眾目睽睽下被這兩個侍從頭到腳地搜了個遍。
慕祐景移開了目,默不作聲。
謝向菱的子實在是太過驕橫了,也該讓吃個虧,搞清楚現在的份,下次別鬧了。
很快,兩個侍就搜完,放開了謝向菱。
謝向菱的臉乍紅乍白,櫻劇烈地著,隻覺得屋子裡其他人的目像千萬道針般狠狠地紮在上。
心裡不僅恨黎大人,更恨慕祐景無所作為,任由這些閹人如此欺辱
那兩個侍可不在意謝向菱怎麼想,轉去回稟黎大人“黎大人,東西不在三皇子妃上。”
黎大人慢慢地捋著胡須,煞有其事地點頭道“既然不在三皇子妃的上,那指不定是落在了屋子某了。”他沉著下令道,“給本繼續搜,裡裡外外地都搜個仔細,還有這院子裡的下人也得好好搜”
那些衙差們立即領命,對三所的嬤嬤、丫鬟、宮、侍,可一點也不客氣,該搜搜,該查查。
黎大人又抬手指向了周圍的那一箱箱嫁妝,“對了,這些嫁妝也全部都搬走,拿回去好好查”
慕祐景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暗惱謝向菱這蠢婦壞了事。
本來都察院隻是來這裡登記嫁妝,現在可好了,讓他們找到了藉口抬走這些嫁妝了。但願他們不會從這些嫁妝上查出什麼
慕祐景的瞳孔深邃如淵,想著外祖父的叮囑,下了心頭的洶湧,然而,黎大人彷彿試圖挑戰他的忍耐度般,又道“來人,把三皇子妃也一併帶走取證”
什麼慕祐景沒想到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麵終於變了。
這要是真讓人把謝向菱從這裡帶去都察院,怕是不消半天,整個京城都會知道這件事了,他可就徹底沒臉了。
“不行”慕祐景上前了兩步,走到謝向菱側,冷聲道,“人你們不能帶走”
謝向菱見慕祐景維護,心底燃起一希的火花,目期待地看著他。
“三皇子殿下。”黎大人站起來,隨意地拱了拱手。
黎大人為左都史,本來做得就是得罪人的差事,哪裡會怕得罪慕祐景,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知道殿下對這件失竊案有何高見要不要也一起去都察院詳談”
黎大人這兩句的態度已經近乎在挑釁了。
“”慕祐景抿不語,眸更幽深了。
他毫不懷疑,要是他堅持留下謝向菱,這位左都史連自己也敢強押去都察院。
轉瞬間,謝向菱又被當頭倒了一桶冷水,潑了個心涼,瞪著慕祐景的側臉。他他到底還是不是男人竟然讓一個臣子這麼騎到他脖子上
黎大人見慕祐景不語,也沒再咄咄人,嘆道“宮中一向衛森嚴,東西都能丟,那可真是了不得了,必須得好好查。”
“殿下您放心,隻要查清楚了失,下就把人放回來。”
話語間,之前搜的那兩個侍已經過去謝向菱那邊“請”人了。
“放開我”
謝向菱一邊尖,一邊拚命地掙紮著,還是被這兩個侍一左一右地鉗住了胳膊,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屋。
掙紮間,頭發上的發釵也被掙落,幾縷碎發淩地散在了頰畔,形若瘋婦。
端木緋和涵星麵麵相看,表姐妹倆的臉上皆是一言難盡。
涵星拍拍口,暗自慶幸著幸好,幸好這一位不是的大皇嫂
哎呀,待會一定要去警告母妃給挑大皇嫂時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仔細仔細再仔細。這要是娶到第二個“謝向菱”,那不是存心找堵嗎
謝向菱很快就被侍拖出了三所的院子,淒厲的尖聲漸漸遠去
慕祐景直直地看著那空的院子口,這一瞬,他後悔了。
謝家人本就是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和謝家綁上關係是不是錯了
這謝家一個個都是眼皮淺又沒用的東西慕祐景暗暗地握了握拳。
與此同時,都察院的衙差們搜完了這裡的下人後,就開始搬堆在地上的這些嫁妝,一箱接著一箱魚貫地抬了出去
涵星對著那些嫁妝張了一番,就覺得無趣了。這熱鬧也差不多看完了。
涵星正打算拉著端木緋走人,卻被慕祐景住了“四皇妹。”
“三皇兄。”涵星隻好留步,敷衍地笑了笑。
屋裡屋外,喧喧嚷嚷,一片嘈雜。
慕祐景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神間再看不出一窘迫,彬彬有禮,猶如和風細雨,與周圍的喧鬧形了強烈的對比。
“四皇妹,端木四姑娘,見笑了。”慕祐景對著表姐妹倆微微一笑,氣度從容,“一點誤會,你們可別放在心上。”
慕祐景一邊說話,一邊不聲地瞥著涵星旁的端木緋,心裡再一次慨他當初決定得太急了。
他不該三心二意的,他當初就應該設法把端木緋從慕炎手中搶過來,以為橋梁向岑示好纔是。
若是他一心投靠岑,他不信岑會不心。
畢竟日後能繼位的隻有皇子,無論是他,還是大皇兄,又或者岑隨便扶一個小皇弟上位,岑一個閹人總不可能自己坐上這個位置。
若是他能讓岑看到他的價值,岑必會考慮他的
想著,慕祐景的眼眸變得熾熱起來,心翻湧。
端木緋靜靜地看著慕祐景但笑不語,由著涵星應付慕祐景。
涵星隨意地揮揮手,嗬嗬地笑“三皇兄放心,本宮不會放心上的。”
涵星這句話說的是真心話,像謝向菱這種跳梁小醜,把放心上那不是抬舉了再說了,丟人的是謝向菱和慕祐景,自己替他們掛什麼心啊
慕祐景臉上的笑容更深,溫聲又道“四皇妹,你們來了這麼久,為兄都還沒好好招待你們,不如你和端木四姑娘到裡邊小坐一下吧。”
說話間,慕祐景的目又若無其事地在端木緋上停留了一瞬。
其實當初在承恩公府和岑之間,他還是傾向於岑多一點,可是外祖父江德深不太贊同。
外祖父覺得他不應該任由岑製肘,否則,就算他將來登基,也很有可能為一個被岑把控的傀儡皇帝。
為此他與外祖父商量了許久,都達不一致。
後來他被父皇足,猶如籠中之鳥般被困在這乾東五所裡,彈不得。
所以當外祖父提出了那個“計劃”的時候,他病急投醫,就應了,想著可以聯合簡王府的兵權,以他皇後嫡子的分上位後,一定可以製肘岑,待到皇位坐穩,再徹底把岑打下去。
可是,現實與他和外祖父預料得迥然不同,他好不容易纔解了足,出來後,才意識到岑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比皇帝卒中前更加穩固,可謂是隻手遮天,獨攬大權,朝中無人能製
涵星可沒空與慕祐景客套,目故意越過了慕祐景,朝後方那淩的屋子裡掃視了一番,笑地說道“三皇兄,小妹今天還是不給皇兄你添了。”
笑得一派天真爛漫,那語氣中明顯是意有所指。
慕祐景麵一僵,卻又顧忌端木緋在場,不好發作,含笑道“那為兄今天就不留你們了。你和端木四姑娘好好玩。”
涵星笑嘻嘻地揮手告別,挽著端木緋走了,“緋表妹,我們去花園走走吧。最近天氣漸漸暖起來了,花都開了”
“下次,你帶小八一起進宮來玩吧。它不是最喜歡摘花了嗎”
表姐妹倆說說笑笑地走遠了。
慕祐景深深地看著端木緋的背影,角的笑意消失了。
又何止是岑權勢滔天,連端木緋也有幾分犬昇天的架勢,被縱容得比公主還要尊貴驕橫,在京城幾乎是說一不二。
慕祐景微微瞇眼,一雙瞳孔幽深得彷彿萬丈深淵,又想起了上次舞鬧事,今天的事,還有兩任京兆尹借著討好端木緋扶搖直上
這一件件讓慕祐景清晰地意識到一點,十個謝家嫡加起來恐怕都不及一個端木緋,更何況謝向菱簡直蠢不可及,隻會扯自己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