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今上登基後,這十八年來,安平長公主除了隨聖駕出行外,基本上都在公主府閉門不出,很出門赴宴,今天會出現在宣國公夫人的壽宴上也讓不眷到意外。
意外之餘,也忍不住深思起安平出現在此的目的。
屋子裡的氣氛乍一看十分熱鬧,熱鬧之中又有一種微妙的覺,那些相的眷不時換著眼神。
當端木緋姐妹倆出現時,那些眷的目不免都落在了端木緋上,眼神更怪異了。
為了楚太夫人的壽宴,端木緋今日是特意打扮過的,上穿的是那繡著大紅石榴花的褙子,百褶上繡著一對可的飛燕,一頭濃的青梳了百合髻,髻上戴著一對紅艷艷的石榴珠花,襯得小臉瑩瑩如玉,那雙眼角微挑的大眼睛如波斯貓般明亮有神,俏可人。
在眾人的目中,端木緋落落大方地與端木紜一起並肩往前走著,看著目不斜視,其實目在不聲地打量著四周,立刻就發現了另外兩道悉的影。
章二夫人楚氏和章嵐也已經到了,就坐在楚太夫人的右手邊。
小表妹果然也在端木緋彎彎的角翹得更高了。
姐妹倆款款地走到了楚太夫人跟前,一起屈膝行了禮,並送上了各自準備的壽禮。
端木紜準備的是一對和田白玉如意,端木緋準備的是親手繡的百壽圖,這幅百壽圖從去年就開始繡了,也因此封炎的那件披風又在繡籃裡擱了好些日子沒。
“阿紜,緋兒,你們有心了。”楚太夫人慈地笑了,讓大丫鬟收下了壽禮,又招呼端木紜和端木緋坐下。
端木緋謝過楚太夫人,然後朝楚氏和章嵐的方向看去,笑地對著二人微微頷首。
章嵐也回以一笑,原本端莊的模樣中多了一分活潑。
楚氏注意到兒的小表,覺得有趣極了。自家兒每每遇上這位端木四姑娘就會變得靈許多。
跟著,姐妹倆就走到了安平跟前,行了禮後,就在安平的側坐下了,言語之間親親熱熱。
在場的那些眷看著這一幕,心裡都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唏噓。
皇帝在病榻上給慕炎“正名”的事已經在京中各府都傳遍了,隻是前些日子各府的注意力都在承恩公府的事上,沒有引起軒然大波,現在,眾人都冷靜下來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接了這個事實。
對於各府而言,如今慕炎的世已經不是重點,而是接下來到底會由誰即位。
京中的勛貴朝臣們不敢在明麵上討論這個問題,但是私下裡,都覺得慕炎即位的可能是最大的,
實在是今上這些年的所為實在有些上不了臺麵,今上的皇子們也鬧出了不醜事,為人所不齒,現在無論是民間還是士林,都覺得崇明帝之子比今上的皇子們更適合這個皇位。
想到這裡,在場的眷們看著安平的神更復雜了,羨慕有之,慨有之,驚嘆有之恭敬亦有之。
“長公主殿下與兩位端木姑娘坐在一起,像一幅畫似的,這要是不知道,還以為您與兩位端木姑娘是姐妹呢”一位頭發花白、形圓潤的老夫人笑嗬嗬地恭維道。
旁邊的一個中年婦人心裡暗道對方諂,上卻是笑道“趙太夫人說得是,長公主殿下看著歲月憐,好似二十出頭。”
們說得是恭維話,卻也不算誇張。
安平已然三十出頭,但是保養得當,風華不減,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好幾歲,如凝脂,紅齒白,一雙漂亮的眼分外明亮,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雍容與明艷。
隻是如此刻這般優雅地端坐在那裡,就令人移不開目,令在場眾人不想起了十八年前的安平。
十八年前,崇明帝死,今上取而代之,登上那至尊之位,自是設法打安平長公主,連封家也因此被冷落,誰又能想到安平長公主居然還有能翻的一天
雖然安平隻是慕炎的姑母,不是生母,但是從小把慕炎養大,這種分勝似母子。
倘若慕炎來日真的登基,安平將來肯定比太後還要尊榮,而且看著端木緋和也得融洽,以後端木緋過門後,婆媳間想來也是親如母,安平也實在有福氣
在場的眷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恭維起安平來,正堂裡,眾人言笑晏晏,其樂融融。
有人奉承,有人冷眼旁觀,更有人神古怪地換著眼神。
們也曾有人聽說了皇帝蘇醒那日曾經痛斥宣國公和安平母子合謀,要治宣國公和安平謀逆之罪,看來是確有其事,今日安平來參加楚太夫人的壽宴,更是證明瞭宣國公府是支援由慕炎登基了
也難怪這麼多年來,宣國公一直不接任何一個皇子的招攬。
要是慕炎真的登基,那麼宣國公府又要上一層樓了
不過,一切還不好說呢
也有人不以為然地暗暗搖頭,覺得宣國公府未免也太急了,有“那一位”屹立在朝堂上,將來到底誰能登基還不好說呢
端木緋雖然得岑幾分另眼相看、幾分寵信,可是岑會不會支援由端木緋未來的夫婿登基,是另一回事。
話語之間,俞嬤嬤與府裡的其他管事嬤嬤還在陸陸續續地引客人過來,那些上了年紀的太夫人或者當家主母們就留下陪著說話,那些待字閨中的小姑娘與新媳婦多是被打發下去玩。
今日來的這些眷也都是人,彼此寒暄,氣氛越來越熱絡,直到一個小丫鬟匆匆來稟說
“太夫人,三皇子妃剛剛到了”
正堂裡登時靜了一靜,氣氛變得十分古怪。
那些眷們神各異,或是驚訝地挑了挑眉,或是出幾分似笑非笑,或是麵麵相覷,或是麵思忖之
這京中本來也沒有不通風的墻,之前三皇子要休妻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雖然沒,但是三皇子對謝向菱的不喜顯而易見,誰也沒想到三皇子還會把謝向菱帶出宮來赴楚家的壽宴。
們目疑地在楚太夫人與安平之間掃視著,暗道楚家不是投嚮慕炎了嗎,卻又向三皇子遞了帖子,莫非是想兩邊不得罪
楚氏微微皺眉,朝上首的楚太夫人看去。別人不知道,可是卻清楚得很,三皇子妃不過是個不速之客,楚家這次辦壽宴本就沒有請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夫婦。
偏偏今天是母親楚太夫人大壽,在壽辰日趕客是犯忌諱的,按民間的說法會折壽,所以,也隻能把人迎進來。
楚太夫人似乎沒有覺到周圍那種微妙的氣氛,慈祥的麵龐上還是笑瞇瞇的,轉頭對端木紜和端木緋道“阿紜,緋兒,你們兩個小姑孃家家的,也別在這裡呆坐著了,去花園裡玩玩吧。”
說著,又看向了章嵐,語氣親和地吩咐道,“嵐姐兒,你帶們去玩吧。”
安平也笑著附和了一句,催促姐妹倆快去玩。
“”章嵐微微睜大了眼,有些糾結。
都十五歲了,已經及笄了,這麼大了不能總想著玩。
但是,這裡是的外祖家,也算半個主人,應該幫著外祖母招呼客人。
章嵐在心裡糾結了一瞬,還是乖巧地站起來,屈膝福了福,一本正經地應道“是,外祖母。”
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彷彿負重任似的,逗得端木緋心裡又是一陣忍俊不,覺得自家小表妹真是太可了。
楚氏也看出兒心裡的糾結,故意叮囑道“嵐姐兒,你可要替你外祖母好好招端木大姑娘與四姑娘。”
說話間,楚氏對著端木緋投了一個激的眼神。
比之上次楚氏拜訪端木家時,今日的看來了不,人也神多了。
已經收到了章文澈的家書,是朝廷去晉州的人回來後直接遞來給的,而且不止是一封,是每月一封,楚氏是聰明人,知道這是看在端木緋的麵子上,心中激,著端木緋的眼神也更加和了。
“是,母親,兒曉得。”章嵐規規矩矩地又對著楚氏應了一聲,優雅地走到了端木緋與端木紜跟前,淺笑盈盈,示意們跟走。
三個姑孃家就朝著正堂外走去。
其他人的目皆是不時朝外麵探頭探腦地張著,不一會兒,就見著一襲海棠紅織金褙子的謝向菱跟著一個管事嬤嬤繞過了照壁朝這邊走來。
頭上戴著赤金朝五掛珠釵,首銜的珠串垂在雙眉之間,隨著的走,搖曳生輝。
整個人看來珠寶氣,尤為華貴奪目。
謝向菱昂首地朝這邊走來,腰桿得尤為筆直,渾上下帶著一高不可攀的傲氣。
端木緋與端木紜跟著章嵐走出了正堂,正好與謝向菱迎麵相對,謝向菱當然也看到了端木緋,腳步微滯,紅艷的劇烈地抖了一下。
謝向菱的耳邊又一次響起了那一日在花園中慕祐景那冰冷無的聲音
“那賤人如此無用,要是本宮娶到的是端木緋,慕炎那個野種哪有資格與本宮一爭高下”
“要是了,乾脆就讓那賤人暴斃,把位子騰出來”
每一個字都是那麼清晰、那麼深刻地鐫刻在心頭,這段時日一直反反復復地響在耳邊,連午夜夢回時也沒放過,讓好幾次噩夢連連地驚醒。
這才沒幾日,就瘦了一大圈,眼窩的青影用了好幾層脂才堪堪遮掩起來。
謝向菱至今都想不明白,局勢怎麼走到這一步。
明明在兩個月前,還是承恩公府的嫡,是未來的皇後,所有人看到都要畢恭畢敬,百般奉承,可是現在名義上是三皇子妃,又有誰知的夫婿不得弄死,好給端木緋騰出三皇子妃的位子來。
古語有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慕祐景冷無,完全不顧夫妻之,竟然想要的命。
謝向菱開始信了,慕祐景殺死親母江寧妃的傳言十有**是真的。
這個男人竟然連親母都殺得下手,那麼對自己也不會手下留。
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不好過,也不會讓慕祐景好過
謝向菱在心裡對自己說,眼底掠過一抹濃濃的恨意,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下昂得更高了。
思緒間,謝向菱與迎麵而來的端木緋三人離得更近了。
端木緋和端木紜沒打算理會謝向菱,與肩而過。
但是謝向菱卻不打算就這麼讓端木緋走了,在肩而過的那一瞬,怪氣地說道“端木四姑娘,你不是從不去別府赴宴嗎”
以前他們謝家也不是沒給端木家送過請帖,可是端木家的架子大得很,從來都是禮到人不到。
“怎麼今天這麼有興致,大駕臨了”謝向菱嘲諷地撇了撇。
這次楚太夫人要辦壽宴的事在京中也算掀起了一些浪花,畢竟宣國公府已經好些年沒這麼高調了。
謝向菱這段時日一直派人暗中盯著慕祐景,聽到慕祐景今日要來宣國公府找端木緋,就乾脆瞞著慕祐景自己來了。
慕祐景是不讓外出,隻可惜宮裡的那些侍也不聽他的,加之自皇後抱病不出後,宮裡就有些鬆散,要出宮,本就沒人管也沒人攔。
“”端木緋一臉莫名地看著謝向菱。
謝向菱本沒打算得到端木緋的回應,眼鋒如刀地瞪著端木緋,嘲諷地又道“沒想到端木四姑娘也有紆尊降貴討好人的一天”
說來說去,端木緋還不是想幫慕炎拉攏楚家,想得到楚家的支援
端木紜和章嵐皆是微微蹙眉,幾乎同時開口道
“三皇子妃”
“請慎言”
下一瞬,兩人皆是一怔。
端木緋左手挽上端木紜的胳膊,右手挽上章嵐的胳膊,端木紜還好,被妹妹挽習慣了,而章嵐卻是一僵,有些別扭。
謝向菱目沉地瞪著章嵐,對方那一句“請慎言”讓又想起了去歲在蕙蘭苑的一幕幕,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