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為著三皇子宮謀反的事,朝堂上下人人自危,一個個戰戰兢兢地辦著差,生怕岑會趁機清算。
至於民間,則對三皇子的下場拍掌好,覺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三皇子是自作自,那一位現在癱瘓在榻也是應了這句話,更有說書人把三皇子供謀反的事換了個朝代與背景,編了一個故事,了近來京中最人追捧的故事。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中,七月很快過去了,端木紜的生辰在端木緋的翹首以待中來臨了。
八月初三一大早,端木紜就和端木緋一起出了門,直接去了中辰街上的那個小宅子。
花園裡,還維持著上次他們離開時的樣子,花隻種到了一半。
上次因為端木憲突然病倒,們匆匆回了端木府,後來因為端木憲要養病,姐妹倆就再沒來過,隻是遣人來此把剩下的花種都收了起來。
一眼去,這塊還沒種完的花田就像是一個滿頭秀發的人禿了一塊似的,顯得有些突兀。
“姐姐,我們先把花草一點點種好,等來年,這個花園就大變樣了”端木緋一臉期待地環視著花園說道。
想到“來年”,端木紜長翹濃的睫微微了,漂亮明的眸子裡波流轉。待到來年,妹妹應該也要出嫁了吧
屆時小侄子也已經出生了,可以把府中的中饋給季蘭舟,而自己可以搬到這個宅子來。
這時,一陣暖暖的微風拂過,幾隻雀鳥振翅飛過,翅膀過樹枝,發出“簌簌”的聲響,幾片樹葉夾著殘花飄飄地落了下來。
端木紜下意識地朝窗外去,就見下一道著靛藍直裰的影這時走進了花園中,不疾不徐地朝這邊行來。
容姿絕的青年長玉立,形拔,姿態優雅矜貴,就這麼信步走來,就好得如同一幅畫般,讓人移不開眼。
“岑公子”端木緋愉悅地從視窗探出頭,對著岑招了招手,笑容燦爛如花。
岑公子來了就好,他來了,自己就可以躲懶了端木緋滋滋地想著,笑得更甜可了。
以前岑覺得小丫頭的笑很可,可是最近,他每每看到小丫頭笑這樣,就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哎,阿炎還是早點回來,管管他的小丫頭吧
岑隨手撣去了落在肩頭的樹葉,走進了花廳中。
花廳中自然是擺著冰盆,帶著涼意,角落裡的盆景與在花瓶中的鮮花散發出淡淡的花香,溫馨祥和。
隻是這麼靜靜地著幾丈外的那個紫,岑的心就自然而然地變得寧靜下來,彷彿塵世間的喧囂都離他遠去。
“岑公子。”端木紜對著岑嫣然一笑,緻的麵龐隨著笑容的綻放愈發明艷奪目。
“快坐吧,岑公子。”
端木緋很熱地招呼岑坐下,又請他喝了消暑的酸梅湯,之後指著桌上的幾樣點心,熱地告訴他哪幾樣是端木紜做的,哪幾樣又是自己做的。
岑從袖袋中取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小匣子,對著端木紜道“這是生辰禮。”
姐妹倆的目都落在了那小匣子上,眸子都亮如星辰,隻不過一個是單純的好奇,另一個是復雜的甜。
端木緋比端木紜還要著急,催促道“姐姐,開啟看看”
說話的同時,端木緋對著岑慧黠一笑,彷彿在說,上次他怎麼也不肯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瞞不了自己
“”岑登時就再次升起一種“要把這小丫頭打包給某人”的沖。
端木紜作輕地開啟了那小匣子,匣子裡的紅絨布上靜靜地躺著一支翡翠玉簪。
端木紜小心翼翼地把那支玉簪在指間,這支玉簪並不復雜,線條簡練明快,簪首微微彎曲,雕刻一朵小小的蓮花,周圍輔以細膩的雲紋,整支簪子給人一種素雅清麗的。
端木紜一看到這支玉簪,腦海中立刻浮現起另一支竹簪,勾笑了,那笑容如獲至寶。
“岑公子,這是不是你親手做的”端木紜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是神卻十分肯定。
二月時,曾經讓岑給削了一支竹簪,別人也許不知道,可當時是親眼看著岑雕的竹簪,而且,那支竹簪平日裡就算不戴,也會日日把玩,對它的每一個細節再瞭解不過,一看就知道岑這次送的這支碧玉簪是胎於那支竹簪。
這是岑親手做的嗎端木緋也湊過來看,好奇地眨了眨眼。
照看,這簪子的刀工也沒什麼明顯的個人特,簪子上也沒有留下印記,奇怪,姐姐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嗯。”岑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很快就消失在風中
“我就知道”端木紜笑得更愉悅了,清亮的眸子中,寫著甜與喜悅,一派坦然。
端木緋來回看著二人,著下想道肯定是有什麼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等端木緋回過神再朝二人看去時,就見岑正小心翼翼地把那支碧玉簪到端木紜的發髻間。
從端木緋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端木紜的畔那抹明艷的笑花。
姐姐可真漂亮
端木緋看呆了,岑也同樣看呆了。
廳堂裡寂靜無聲,縷縷過樹葉間的隙在花廳的地麵上形一片斑駁的影,風一吹,影便微微搖曳起來。
端木紜了鬢發間的那支玉簪,一臉殷切地看著他問道“岑公子,我還想要一樣禮,可以嗎”
“”岑怔了怔,低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岑公子,生辰就該吃長壽麵是不是”端木紜的眼睛更亮,目灼灼地盯著岑。
端木緋在一旁默默地吃著桂花蓮藕糕,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餘。
反正是妹妹,就等著吃姐姐的長壽麵就好。
頓了一下後,端木紜又特意補充道“從前,娘生辰的時候,爹爹都會給做一碗長壽麵;爹爹生辰時,娘也是亦然。”
“你要是不會做,我教你”
端木紜落落大方地迎視著岑的眼眸,當這樣一眨不眨地凝視人時,雙眸顯得格外的璀璨,格外的澄凈。
岑本沒有招架之力,還沒反應回來,裡已經答應了“好。”
姐姐威武端木緋默默地在心裡給姐姐鼓勁,沒一會兒,又吃了一塊芙蓉糕。
於是乎,端木紜和岑就移步廚房,端木緋如影隨形地跟上,乖巧地當他們的小尾。
這棟宅子平日裡基本上都空著,廚房裡也沒有廚娘,也就是端木紜隔三差五派人來這邊灑掃,今天端木紜也是提前備好了一些食材。
端木紜和岑進了廚房去麪,端木緋樂嗬嗬地找了把椅子坐,把的小籃子也拎了過來,一邊喝果子,一邊編絡子,一邊看戲。
端木紜算著分量往麪裡加了水
“夠了。”
耳邊突然響起岑的聲音,端木紜覺手一空,岑從手裡接過了那個裝水的碗。
實際上,端木紜也就是往麪裡倒了水而已,接下來就被岑接手了,“我來吧。”
岑已經挽起了袖子,凈了手後,就開始麪。
端木紜和端木緋都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發現岑居然會麪,而且作還嫻得很。
沒一會兒,麵團就型了,岑沒停下,還在一下接著一下地著,每一下,就在麵團上留下一個手印,那看似簡單的作中帶著一種慢條斯理的節奏。
端木緋輕聲嘀咕了一句“姐姐,岑公子居然會做麵”
端木紜眉眼含笑地看著岑麪,心底流淌著一暖流,讓恍如置溫泉之中,暖烘烘的。
輕輕地“嗯”了一聲,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帶著幾分驕傲,幾分滿足,幾分甜。
岑公子可真厲害做什麼都這麼厲害
端木紜角翹得更高了,心裡更甜了。
端木緋的目又移向了端木紜,贊賞地想著姐姐的刀工真是出神化,瞧瞧,這蘿卜切得厚薄均勻,這筍丁一個個都是小指頭大小,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當端木紜切好了食材,岑也差不多好了麵。
端木紜順手就把搟麪杖遞給了岑,岑接過搟麪杖,正要開始搟麵,卻被端木紜住了“等等”
岑怔了怔,轉頭朝端木紜看去。
岑自己看不到,端木紜卻是能看到他的下沾染了指甲蓋大小的麪,平日裡的他像是畫上的人兒,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雍容矜貴,此刻就像是從畫上走下來一般,多了幾分和。
端木紜從腰側出一方帕子,自然地給他去下上的麪,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替他撣去了肩頭的麪,然後滿意地笑了,“好了。”
仰首著他,笑得純粹,那雙明亮如寶石的眸子裡,喜悅之溢於言表。
彷彿隻是這樣,就很開心了。
岑也同樣看著,呼吸間,他能聞到上散發的那悉的香味,如蘭似蓮,暖暖的,他的心口一片。
忽然間,岑就覺得那些曾經困擾的痛苦仇恨都離他遠去,彷彿朝堂上的那些勾心鬥角、那些不共戴天的新仇舊恨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見岑看著自己,端木紜還以為自己臉上也沾了什麼東西,直覺地抬手去自己的臉頰,“我臉上是不是也”
岑眼尖地注意到的指尖沾了些麪,想也不想地手抓住了的手腕,“別。”
指下傳來溫熱細膩的,的手腕纖細得彷彿輕輕一折就會折斷似的。
岑此刻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子微僵。
“”端木紜疑地眨了眨眼。
“你的手指沾了麪”岑鬆開了的手腕,乾地解釋了一句,明明是事實,不知為何,他卻有種莫名的心虛。
端木紜愉悅地笑了,隨手把帕子塞到了岑手裡。
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眸子裡熠熠生輝。
沒說,他也做了,就彷彿他突然間變了一個扯線木偶似的,被另一個人縱了。
岑隔著帕子在右臉頰上輕輕地拭了一下,拭去了那本不存在的東西,狹長的眸子深藏著一抹唯有他自己知道的。
廚房裡,靜悄悄的,隻有院子裡風吹樹枝的沙沙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與暖意,歲月靜好。
在一旁編絡子的端木緋聽廚房裡沒靜,就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歪了歪小臉,莫名地覺得自己要吃上壽麵恐怕是要多等上一些時間了。
反正現在也不
端木緋垂下頭,繼續編起絡子來。
當他們吃上熱騰騰的壽麵,那已經是半個多時辰後的事了。
端木緋笑嗬嗬地在一旁監督端木紜道“姐姐,你是壽星,這碗長壽麵要一口氣吃完,你可不能弄斷了”
長壽麵整碗隻有一麵條,從一頭吃到另一頭,說簡單簡單,說難嘛,有時候吃起來難免有那麼一些不文雅。
端木紜嚥下最後一口麵時,角沾染上了一些湯。
端木緋下意識地拿帕子替端木紜掉了角的湯,順口安了一句“姐姐,沒關係,反正沒外人”
這丫頭正在吃麪的岑差點被嗆了一口,忍不住又開始想念起慕炎來。
端木紜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聽端木緋這麼一說,燦然一笑。妹妹說的是反正這裡沒外人
端木紜的眸子起一圈圈朦朧的漣漪,流四溢。
等端木緋與岑也吃完了麵,端木紜就取出了一張圖紙,將之平鋪在桌麵上,含笑看著岑道“岑公子,不如你也給我出出主意吧”
岑飛快地掃了圖紙一眼,立刻就看出這是外麵這片花園的圖紙。
圖紙上,細致地將花園裡的主要景都一一描繪了出來,比如他們所在的這個花廳、荷花池、石橋、幾個涼亭、假山等等,園子各的花林、花壇標注著各種花卉的名稱。
“這是我和妹妹最近改的。”端木紜一邊說,纖長的手指一邊在圖紙上移,“這裡我們想種一些花,還有這裡打算種茶花,茶花的花期長”